93、万象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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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密道刚探出身，就看见刀疤叔叔站在马车旁笑着望着我们，目光停留在刘彻紧紧握着我的手上，刀疤叔叔的笑意更浓，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让自己的手从刘彻的手中挣脱出，却被刘彻握的更紧。
我瞪了他眼，可他却像没看到般，抱着我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飞奔，等停下的时候，眼前已是在一座小小丘陵，城郊的风吹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刘彻急忙把车上的褙子取下来，给我系上，他在我耳边道：
“我们上去吧，一会仪仗队就会从东边过来了，清雅的最后一程你能陪她，她也能安息了，淳儿被你带的那样好，如今只认你一人呢。”
我沉默，任由他牵着我往山丘上走，远远就看见正在远处慢慢移动的仪仗队伍，我和他静静的伫立在山头，锁定着自远而近的白仗，心里，一直被压抑的悲伤又被挖掘出，我的身体不住地在颤抖着，伴随着温热的从眼眶中流出的泪水，在脸上慢慢融成冰凉的温度，顺着脖子，流进我的身体，好像把身体所有的温度都被抽干了一般。
刘彻伸出手，搂过我的肩，他的目光依旧望着陵墓入口的那方向，良久，他开口道：
“清雅的命，是我欠她的。”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干涩，好像是极其艰难地道出口，我不忍地闭上眼，道：
“彘儿，你已经知道是谁害的清雅姐姐吗？是谁？是谁！卫子夫？荀夫人？还是刘陵？”
我再睁开眼质问他的时候，不禁激动起来，刘彻扶住我的肩，道：
“夕儿，我答应你，清雅绝不会就这样枉死的，可是我现在不能说，我不能！是为了保护你，你明白吗？”
我挣开他束缚着我的肩的手，悲凉地道：
“刘彻，你就这样看着你的这些妻子们勾心斗角嘛，枉死人命吗？清雅姐姐无争的性格你又何尝不知，她根本就不是贪图荣华与权力的女子，为何别人还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是谁有意为之却为了你所谓的‘无奈’与‘苦衷’任由她们在后宫里继续猖獗？难道，做为皇帝，你就这样无视女子的死活吗？”
“夕儿！”刘彻大喝一声，转过头对上我的眸子，却是满脸的伤痛与无可奈何，眼里全无戾气的他，让我的心好似被无数的针在同一时间里全方位刺中，我转过头，想平复下自己的心境，刘彻抬头望向灰白的天空，喃喃地道：
“夕儿，每当这种时候，我也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即使拥有拥有天下又怎样，握有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又怎样，可就连普通人家里的夫妻的关系都不能拥有，我是后宫女人们唯一的夫君，可她们更愿意把我看作是那不可亲近的帝王。
小时候，我和阿娇很爱在皇祖母的寝宫里玩，我和阿娇的棋艺就是皇祖母教的，阿娇在我之前学，刚开始我总是输给她，再到后来，阿娇就赢不了我了，但是怕她觉得没趣我总是会刻意地让她，可还是给皇祖母发现了。
一次我去给皇祖母请安，前一天我与阿娇下的棋盘皇祖母居然没叫人给收起来，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皇祖母把我抱到膝上，道了句：
‘彘儿，你这样聪明，是我大汉的福气啊，可注定会叫你幸苦一辈子。’
以前的我一直就惦念着皇祖母的前半句话，活了半生，却才明白，皇祖母说那后半句话的时候，语气为何是那样伤感，看得越清楚，却只能放在心里，道不得，久而久之就成了道不出。”
他望着天空忽然暖暖地笑起来，道：
“如果再给我重新来一次的话，那次和她出宫，我就应该放下所有的，跟她远走高飞的。而且，我的妻子，只有她一人！”
“那次”，是去韩嫣家的那次，还是随着我坠崖的那次，我不知晓，我扑入刘彻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不住地道：
“是我，其实一切是我的错。”
清雅姐姐的错真的怪不得他呀，其实始作俑者一直是我不是吗？我一直不敢面对这个事实，如果不是我的安排，安排清雅姐姐在花前月下与他的短暂相逢，那么清雅姐姐还是那个鴻毓宫里的病怏怏的王美人，就不会有生孕，更不会有人去想方设法地去加害于她，害死清雅姐姐的凶手也许不是我，可我是帮凶啊？
“夕儿，一切有我，有我呢。”他拍着我的背，如同哄着一件珍宝般。
阳光从灰白天空的缝隙中漏出一丝丝光线来，我回头又望了望清雅姐姐陵墓的方向，随着刘彻一点点从山丘上走下来，我正欲要上车，刘彻拉着我道：
“夕儿，陪我去个地方吧，我既然都来了这里，理应去看看她。”
他的神情依旧如刚刚一样的悲伤，我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只能乖乖地点点头，与他随行。
越往前走，被握在他手心里的我的手，就越发觉得他手里的温度在一点点消逝，变得冰冷起来，甚至超过了我，变得如同冰块一样冰冷，我担心地望着他，可他的步伐却丝毫没有一点要减速的意思，其实我很想问他，为什么刚刚不坐着马车呢？
远远的腊梅香被寒风刮过来，和着香气却揉合成一股生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走进了却发现道路的两排都种着腊梅树，许是山中温度较寒的缘故，这些腊梅树上的腊梅花全都齐齐地绽着，在山丘的背风坡下的幽谷中，腊梅的香味迟迟无法被风散去，仿佛我身上绣着桂花的深衣，都要被熏染成腊梅的味道。
刘彻握着我的手一点点松开，我收回望着腊梅的目光，才发现，在我的前面，是一座普通的墓碑，墓碑上是刘彻亲笔所写的几个字——刘彘之妻陈氏。
原来他将她葬在了这里，以前曾经在史料中依稀的有些印象，阿娇未葬进皇陵，而是同母亲馆陶公主葬在了一处，看来所言的确属实。
我站在他的身侧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为好，才发现自己如今处在这样尴尬的位置，刘彻缓步走向前，抚了抚石碑上的字，喃喃地如同自语，道：
“阿娇，我，来看你了。”
我转过身，去折了几株腊梅，不忍让自己去听刘彻的话语，往事已经涌进眼前，我怕，我再听，会乱了情绪，也失了自己。
直到刘彻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才将手中的腊梅放在碑前，生长在石碑周围的杂草是才被清理过的痕迹，刘彻，他应该也很久没到这里来了吧。
我起身后才发现，刘彻背着我，快步地在前走着，那背影看上去，是一种难得的落寂，想到曾与阿娇那时频露笑颜的他，如今，他已习惯成一位帝王，失去了家常。
我快步跟上他，却发现他背着手站在幽谷的进口等着我，阳光在地上刻画出他修长的身形，许是他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我对上他的眸子，冲他灿烂一笑。
并肩而行数十步，刘彻他先开口道了句：
“我有近八年未来看过阿娇了，希望她不必怪我。夕儿，我带着你，是怕自己会就这样一直坐在阿娇的身边，不想离开。”
我顿了顿开口道：
“其实宫里一直有传言，说皇上其实与陈皇后一直伉俪情深，若不是陈皇后不幸早逝，可能皇后娘娘依旧只是位夫人。夕儿也是听来的，现在，越发的相信了。”
这些话是涬乐从老宫人那里听来告之与我的，也是在深宫之中小心地传着，因为曾经有两个小宫女在这件事情上“咬耳朵”，却正巧被卫子夫身边的侍女听见 ，后来万棍打死，当场毙命。
我观察着他的神情，仿佛全然未听见我的话般，忽然伸手，与我十指紧扣，道：
“阿娇的性子像你，也像清雅，都是极恨争斗的，她离开之前，几乎早已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好，她那样善良，用娘亲的话说，阿娇是不适合入宫的，宫里的女人，那无形的战争，并不适合于她，就像夕儿你一样，也许你并不适合这里。”
马车渐渐出现在眼前，我由衷的道了句：
“彘儿，若你知我心，切勿负我情。后宫中的真情假意，一个眼神也许你就明白，既然如此，就去珍惜身边真正关心你的人吧。”
我猛地被刘彻拉进怀里，一个如羽毛一般的吻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脸颊上，他道了句：
“夕儿，前几年，委屈你了。”
我刚回到揽月殿，淳儿的哭声就在正殿里晃荡，我急忙换了衣服，将他抱在怀里哄着，才肯乖乖地喝了奶，马上就闭着眼睛睡了起来，我把淳儿交给涬乐让她抱到寝殿里让淳儿好好地睡，青萝给我递上暖炉，道：
“娘娘这般疼爱皇子，若是娘娘和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子，小皇子可非吃醋了不可。”
被青萝这样一说，我逗她道：
“信不信我马上就找个由头给你指婚，让你在宫外嫁了去，肯定在我前面生个孩子。”
“娘娘！”青萝被我说的，羞得脸通红，捂着脸跑开了，涬乐正巧此时进来，在我耳边道：
“可能一会皇后的懿旨回来，明天竹韵姐姐她们就能进宫见你了，刚刚霍大人还派人告知我，说槿夕你失散的弟弟也找到了，明日也一同进宫。”
我失散的弟弟？李妍好似是有个弟弟的，就是历史上打了败仗的李广利，这加大了我的好奇，也对明天的会面开始了期待。
我坐在案几上翻看着《诗经》，袅袅的茶香和阳光让我的心情大好，忽地听见窗外正在打扫庭院的宫女们欣喜地道了句：
“看这柳枝抽了嫩芽！”
我放下手里的卷宗，望着依旧是萧瑟的冬景，可心里知晓，这万象更新的春，要一点点的降临了。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万象更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