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十五夜（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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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老远就应该会听到大家的声音了吧，可是走近了才听到一些正经的招呼声。
管家老爷爷拉开门，露琪亚跟着家主低头走了进去。
家主迈进去的时候，偌大的正厅一下安静下来。只有踩在木质地板上沉闷的声音，一下一下，很稳。
两边都已经入座，朽木白哉不紧不慢走在正中，露琪亚微微垂着头隔着两步的距离跟在后面，双成细碎的脚步离得远了些。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快走到位置的时候，朽木白哉停了一下，侧过头，清峻道，“松尾前辈。”
露琪亚看了看家主，跟在后面对松尾功一行了个礼，又跟上。看见家主坐下以后走到他左手边也坐了下来，侧身后是双成。
坐定，盯了眼坐在对面的人，那人感觉到，掀开半敛的眼皮对着她眨了眨。
湛蓝的眼睛掀开，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里璀璨起来。
“今夜是十五夜。邀请各位来朽木家，请不要拘束。”
家主拿起青瓷的酒盅。
“你说的不用拘束啊。来来来，不醉不归！”夜一挑眉。
大家响应起来，都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盅，和旁边的人碰起杯。
露琪亚悄悄回头，对双成比划了一个干杯，把自己小酒盅里的酒喝了干净。
低头刚夹起一块肉脯，右边的人就用手肘捅了捅她。快到嘴的肉“啪嗒”掉回碗里。乱菊没看见，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小声问她，“喂，上次的事情还没解决？这人怎么在你家啊。”
狠叹了口气，露琪亚对着乱菊摇摇头。“你这丫头……他也真能忍得住。”乱菊瞥了眼镇定的夹起豆子的朽木白哉，啧啧，手也不带抖的。
朽木白哉慢条斯理的咽下两颗豆，轻轻放下筷子。“那么今天大家在这里，有一件事要通知。”
通知？兄长大人真排场。露琪亚呆了呆，“啪嗒”，快到嘴的肉又没了。
有些僵硬的抬头，对面星野辰一脸懒散的敛着眼皮望着她。露琪亚端直了腰。
家主停顿了很久，等酒盅放在桌子上的声音结束，大家的注意力都放了过来，他才开口。
“这位是星野家的少主，下一任当家。”
“上一次与在座的一些人有过一面之缘呢，请多指教。”仍旧半敛着眼睛，睫毛打下若有若无的阴影。星野辰坐在那里，微微笑着道。
又开始了像刚才朽木白哉进来时一样的安静，所以星野辰的轻笑声每个人都听的很清楚。
“他旁边的那位是松尾功一，松尾前辈。”露琪亚又挺直了腰杆，耳边是家主不咸不淡的声音。
锐利的眼风扫了扫，松尾功一没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鹰一样的暗金瞳孔望了一眼朽木白哉。
双成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偷偷瞄了瞄，好像大家都在等家主的话呢。
……
朽木白哉端起酒盅旁边的骨瓷茶杯，吹了吹，喝了口茶……
“咳。”松尾功一忍不住咳了一声，家主才不急不缓放下茶杯，转头淡淡看向星野辰。
星野辰迎着望过来的目光，嘴角掀了掀，到底没掀起来。不过朽木白哉很快移走了视线，看着自家妹妹。
露琪亚被灰蓝的眼睛望得一滞，双手不由自主拧起来，掌心的汗说来就来。
朽木白哉定定看着她，“嗯，在座的有些人应该知道星野族人吧。也该有人知道，星野家和朽木家有过联姻的约定。”
果然，果然，露琪亚差点拧断自己的小指。十指连心，一下就疼的满眼都是泪。努力眨了眨，憋了回去。
“只是……”
“可是……”
说话的一个是家主，另一个却是那个刚刚才见到的少年。一户有点摸不到头绪，明明都慢悠悠的云淡风轻，怎么就觉得有杀气呢。
露琪亚投向对面的人的眼神一下就亮起来，充满了希望。
星野辰笑了，悄悄在下面对她摆摆手，不急。“朽木大当家先说咯。”
朽木白哉眯起眼睛，“只是当初的接亲，是因为星野当时的当家有恩于朽木家……”“……星野族的能力依靠最原始的方法流传。”星野辰打断他，突然掀开的眼睑下一抹纯净耀眼的蓝。
“简单的来说，就是和力量强大的人结合，后代才能继续拥有祭祀咏唱的能力，”睫毛动了动，他偏偏头，“啊，后天的努力不行哦——一定要是，同样高贵的人。”
少年撑着下巴，笑的优雅矜持。
“……露琪亚并不是真正朽木家的后代。”乱菊颦眉说。
朽木白哉又眯起眼，不再开口。
有些沉怒的声音响起来，松尾功一朗声道：“当日不是已经探讨过此事，朽木当家？朽木露琪亚不姓朽木，那么您呢，远藤小姐此番也随行……”
“她姓远藤，不是星野。”
凉淡的话传过来，星野辰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挑着筷子拨拉碗里的团子。
“你……”松尾功一语塞，面上有些难堪。
“那么只好等下一代了？”
八千流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发话，清亮的拖了一个可爱的尾音。朽木白哉扫了八千流一眼，低头又喝了口茶。
脸莫名的热了热，露琪亚下意识的撇开视线，哎呀想什么呢。
“如此？”家主的声线清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又是一个询问句，紫眸故作不经意的瞄了瞄他，家主一脸平淡，让人不知道他问的到底是啥。
“如此甚好呀。”星野辰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那么就可以退席了？”
自顾自绕出座位，从众人中间走过。
“啊。还有一件事，”他突然转身，长长的洁白发带勾了个弧，“可能你们不知道，我也不姓星野呢。”
夜一蓦地睁大眼睛，一手撑在地上准备起身。
“真巧是不是？我们都顶着别人的姓氏呢。”露琪亚心惊，他明明正对着自己笑的温暖，她却觉得一阵一阵挥不掉的凉意。
正厅里的取灯暗了一盏，星野辰湛蓝的眼睛认真的望着她。他轻轻说，“我不姓星野，你不姓朽木。可是我知道我原本是谁。你呢，你知道你是谁么？”
——或者说，你想知道你是谁么。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收光】
——我只是想把自己拥有的都给你。
露琪亚猛吸了一口气，闻到桌子上那块千辛万苦也没吃到的肉脯的味道。
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星光，穿过走廊温和的望着她。露琪亚听到自己异常镇定的声音：“我从哪来的，关你什么事。”
星野辰错愕，继而目光移过露琪亚笑了起来，“啊当然不关我的事，是么朽木大当家。”
正厅里的人齐刷刷瞄向喝茶喝了一半被点名的人。
朽木白哉顿了顿继续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随即点了点头。“确实是和你没甚关系的。”
旁边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恋次一手撑地瞪着星野辰：“什么意思，这么说你是知道露琪亚的身份么？”
“小小姐？”星野辰摆摆手，“小小姐不是朽木二当家么，啊哈。”
众人不自觉的抖了抖……这笑话是要有多冷啊。
走廊上的风透过被星野辰拉开一半的纸门灌了进来，两排取灯摇摇晃晃。露琪亚感到手心里的汗全是凉的，背脊僵硬。不过她知道自己非常清醒，星野辰话里的意思她没有多想，想的是为什么星野辰要在这个时侯提起这件事情。
半晌露琪亚侧脸回望星野辰：“你到底想说什么。”“其实也没……”“如果没什么大不了的话就不要说了。”
打断的毫不留情且干脆利落，紫罗兰的眼睛目光很坦然。
星野辰又怔了一下，他眨眨眼轻笑出声，“啊呀，果然是兄妹呢。”
真是久违的气场。离气场源最近的乱菊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
“星野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是当初既定星野族长的名字。”夜一皱着眉突然开口。
星野辰背在身后的右手动了动，微微眯起眼。
“应该是星野……露华浓？”夜一接着说，“是个女孩啊……喂，你到底说句话！”
朽木白哉忍无可忍的用碗挡住快扑到脸上的团子，额头上安静的冒出一根青筋。
不过事实上星野辰给出反应了，他的脸色一片惨白。
“这是似乎是星野族的私事并且与联姻没有什么干系。”松尾功一站了起来，脸色比团子还要青。远藤亚希子跟着站在他身后。
“如果身份没有那么重要的话，那么联姻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吧。”朽木白哉淡淡的说。
露琪亚突然站了起来。
家主微微凝眉，“露琪亚？”
她只是顿了顿，接着一声短促的惊呼跨过自己的案桌跑向门口，却还是没扶住，星野辰一手撑在地上单膝跪地，煞白的脸上有细密的汗珠。
夜一开口的时候他就开始不对劲。
接着越来越不对劲，唇色褪尽，脸苍白的吓人，右手轻微的颤抖。
露琪亚蹲下去，扶了扶他的肩：“你没事吧？”
朽木白哉也站了起来，绕过案板走到正厅中间时说：“如大家所见出了点状况，还请回府吧。十分抱歉。管家，开门送客。”
双成连忙站起来跑去开门，乱菊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一手抱着八千流的七绪顺便拉了出去。
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恋次和一护望了望没空搭理自己的兄妹，又互相望了望，慢吞吞的挪走了。
“我多少知道点什么呢，好歹给你点意见。”夜一斜眼看着对着自己准备说话的朽木白哉。后者噎了一下，转头向松尾功一：“请移驾偏厅。”
喘息声越来越低，露琪亚犹豫了一下扶着星野辰让他侧躺下来，于是他撑地的那只右手空了出来，紧紧捂着自己心口下面。
“喂……喂！你、你没事吧？兄……”
回头却看见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明明灭灭的取灯被廊风吹得更加摇晃。双成隔了几步站在她身后，嗫嚅着说“家、家主大人和客人去偏厅了。”
露琪亚呆住，就算家主不管闲事，可是星野家的人都不管他们的少主的么？
就像都没有看见一样。
耳边的喘息声不停，露琪亚回过头来看他，星野辰闭着眼睛。
他明明那么痛苦。
“原……”
“什么？”露琪亚凑了过去。
星野辰突然睁开眼，露琪亚撞进那双比往常蓝的更加明艳的眼睛，亮的惊人。他剧烈的喘息了一下，很轻很轻的吐字：“原……七爱。”
手臂一沉，他晕过去了。
露琪亚怔怔的坐着，眼前还是刚刚那片看起来很遥远的湛蓝。手背上感到一点湿润，怔怔的低头，星野辰没有血色的嘴唇紧抿，濡湿的睫毛衬着惨白的脸显得墨一样黑，额角有水泽滑过。
他在哭。
“家、家主大人？”
双成惊讶的声音传过来，露琪亚感到双肩微痛被人提了起来，星野辰的额碰到地板上。
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松开，转而手肘被握住，有点瘫软的腿身不由己跟着来人的力道走了几步才想起挣扎，“兄长大人？”
“……跟我出来。”一向清隽的声音很低，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露琪亚呆傻的看着搭在自己左手手肘上的白皙手腕，因为家主是在自己右边，所以整个人像是给单手圈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十五夜（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