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来的幸福》谢霖

18、第18章

　　这看得莫宁心里更是不舒服，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一个伤透了心的老父亲。
　　明叔抹了一把眼泪，又继续说：“上次之后，我也偷偷问过心理医生，他们说这不是病，没法治好，可是我知道我家明轩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的，我还想狠心一点把他们拆散了，看过段时间这孩子会不会想法不一样了。”
　　莫宁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只是静静地听着明叔的话。
　　“昨晚这个孩子突然说有同学找他出去吃饭，我也没阻止，就让他去了，谁知道他晚上两点多才回家，还醉到几乎就站不稳了，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让我这老头看着心痛。大概是喝昏头了，把他安顿回房里之后就一个劲抓住我讲华生的事，我才知道他那是出去见华生！”明叔讲得有点激动，“华生那孩子劝他放宽心别纠缠下去，要分了，那臭小子就跑去酒吧喝到要死要活！”
　　接下来的事情莫宁大概也猜到了，等到今天早上明轩清醒之后，明叔去追问这事情，父子俩说得有点激动了，明轩就赌气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面一整天，明叔在外面怎么劝都没有用，他就是关自己进去不吃不喝，把明叔气得血压又升上去了，不得不找药吃。
　　原本打算来调解矛盾的莫宁，一个瞬间觉得这里完全没有自己发言的资格，原本想好要用来开导明叔的话，半句都说不出口。莫宁只是站在明轩的角度去考虑怎样说服明叔去接受明轩他们，却忽略了明叔作为一名父亲的感受，而他自己现在也是跟一个同性在交往，要去安抚明叔却是很心虚。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脑子发热跑来这里了。
　　到了最后，莫宁忘了自己是怎样离开明轩的家里的了，只是记得好像到了他离开都没有见到明轩一面。
　　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在莫宁想了半天之后，才发了条信息给明轩，让他再平心静气和明叔好好谈一下，要他体谅下老人的心情。
　　发完信息之后，莫宁没有把手机放回口袋，而是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哪位？”
　　“喂，”莫宁稳了稳情绪才慢慢开口，“爸，是我。”
　　电话传来那端老父亲愉快的声音：“哦，阿宁！好久没有给家里电话了，最近公司很忙吧。”
　　“嗯，还行。”
　　大概是真的太久没有跟老人聊天了，老人显得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最近你哥的工厂也挺红火，看到隔三差五一车车满满的拉走货，我就乐了。对了，你嫂子又怀第二胎了，不知道这胎是个胖小子还是妹子，不过你老妈子说希望是个女娃子，哈哈。”
　　然后莫宁就听着老人家在电话那头讲着各种家里的长短，或是好的，或是各种小事的絮絮念，他只是默默地听着，边听边慢慢走回家，他从来没有觉得听着老父亲的絮絮念是这么的让他感觉亲切踏实。
　　可能是老头子说累了，又叮嘱了莫宁几句好好照顾自己，踏实工作之类的，最后，还是不忘重复了一句几乎每次聊电话都会提起的老事儿——
　　“小幺，也别怨老头子唠叨，你这年纪也该好好给自己找个对象了，明明自家就是给人介绍对象的，就给自己留个好点的嘛。”
　　“嗯，好。”
　　“你打小就爱踢被子的，晚上睡觉掖好被子，睡空调房可容易着凉了。”
　　“嗯，好。”
　　“那我挂了，有空回家看看吧。”
　　“嗯，好……”
　　挂断了电话，莫宁好像觉得脸上有点湿意，他连忙用手胡乱抹了把，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又是家的附近，被熟人看见就不好了。
　　“莫宁？”一把熟悉是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莫宁没有转过身，只是停下了脚步。
　　感觉到莫宁好像有点不对劲，黎梓腾大步走到莫宁身边，轻轻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莫宁什么都没说，只是挨上了黎梓腾的左肩上。黎梓腾感觉到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的湿意。
　　他把右手上提着的东西换到左手上，然后拍拍莫宁的肩膀安抚道：“先回家洗个澡放松下心情吧。”看到这样的莫宁，黎梓腾心里也不舒服，可是看到他的情绪有点不太好，黎梓腾还是决定回去再慢慢问莫宁。
　　从半路遇到莫宁，到一起回家的路上，莫宁一直低着头保持沉默，黎梓腾就尽量装作没事似的在他身边并排走着，虽然满腹疑问，黎梓腾也忍着不问。
　　回到家里，黎梓腾强硬地把莫宁推入浴室，要他洗个澡，舒舒服服出来等开饭，而自己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莫宁躺在浴缸里面发呆，热水氤氲的水蒸气模糊了他的视线，这种暧昧不清的视线就像他脑内的某种感觉一样，飘忽又捉摸不透。他一边机械性地拿起手巾在身上擦着，一边神游着。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直到黎梓腾来敲浴室的门问他是不是在浴缸里睡着了，莫宁才突然回过神来。
　　莫宁不知道自己现在脑里到底是在烦恼些什么，他只是莫名地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需要确认似的，但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黎梓腾早就做好了两个精致的小菜在等着莫宁出来开饭，可是见他在里面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声音，就怕他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要知道那样是很容易着凉的。不过在他敲门的5分钟之后，莫宁就穿好衣服出来了，黎梓腾就催促莫宁先快吃点东西，不然要饿出胃病来了。
　　莫宁也不说话，静静地拿起碗筷，像平时一样地慢慢夹起饭菜吃。已经吃过饭的黎梓腾只是坐在莫宁的对面，单手支着下巴，像是在欣赏什么似的看着莫宁斯文的食相。
　　即使没有抬起头，莫宁也知道那个人在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他选择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默默吃饭。
　　手上是机械般地重复着吃饭的动作，莫宁的思绪却是一刻都没有停过。莫宁再怎么冷淡也好也不是不能感觉到黎梓腾对自己的好，只是他没有办法，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他的感情，即使他们已经有了“更深层次的关系”，但莫宁自己心里还是没有底的。他知道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那个人，习惯他闯入自己的私人领域，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好，习惯了他的一切。
　　莫宁不敢说自己这是不是已经有点爱上那个人了，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好像……渐渐离不开那个人了。莫宁这二十七年的人生里面，第一次这样深刻地感受到原来自己连自己的想法都想不透的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已经默许了和黎梓腾的关系，而且还有过更为亲密的身体接触关系，但是他还是感觉不到什么实感，并且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是喜欢男人的吗？起码在他之前的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是个gay。而令他感觉到更不安的，是下午从明轩家回来之后，他才考虑到另一个更大的他却忽略掉的问题：他们这样的恋情是世俗所不理解的。
　　突然扑面而来的问题，令莫宁一时之间没法整理好思路脑子瞬间当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