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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孙女士永远是一副不阴不阳的神气。

      见,或者不见我。她就在那里,不悲不喜。念,或者不念我,恨就在那里,不离不去。

      说起来孙女士跟着章先生年头也已经不短,到现在连个姨娘都没混上。

      真不晓得是因为此地的女人战斗力太弱,还是章先生的本事太强,把一干女人管得是服服帖帖。以至于象孙女士这种人,说起来章先生也受用了十几年,论年资,若无大错,这位份,即便不是姨娘,但通房的位子总归是要给的,不然的话,总归是要惹出麻烦的。

      娘曾经说过: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最忌讳的就是断了念想。许之以利,不如诱之以权:丫环,收用,通房,姨娘,受宠的姨娘,不受宠的姨娘,贵妾,最顶头的当然就是正房太太。

      就便是正房太太也分为受待见,受尊重与遭嫌弃,遭冷落这两种。如果是前者,当然是一好百好。如果是后者,那么不妨时不时的扔点骨头给她,让她镇日捉摸着何时才能扭转乾坤,上演一出“负心绝情的男人终于抛弃了狐狸精,重归正室的怀抱”这场好戏。

      其实怎么可能呢?男人若要做早就行动了,还会等到白发苍苍那一日前来告饶?

      可这样的谎话,偏偏女人会信。

      若是男人,一路小兵,仟总,把总,总兵,偏将,将军,元帅的升上来,一日遭了猜忌身家俱败,一二十年后,一道恩旨起复,就算是傻子,也晓得那不是恩,那是送命的符。
      施恩是为了“让你用命”。在这一点上,男人心里就亮堂多了。当然廉颇是个例外,那样的战争狂人,不学也罢。

      所以娘曾对我训示说:在面上做个女人,但在心里不妨做个男人。

      凡事三思而后行,在心里切不可有小儿女之态。越是心里笃定,越是面上的情要做足。就象娘,明明已经把爹爹拿捏个十足十。时不时的也总要闹个小别扭,每当如此,或是等着爹爹来求她,或是自己主动去找爹爹告饶。正如那首诗:

      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喜欢。

      两个腻到这个份上,自然是化不开,离不了。

      “这也是根骨头吧。”我机灵的对娘说。

      给嫡母的骨头,让她永远在孤寂中等着那点若有若无的希望,盼良人几时能幡然醒悟,迷途知返。离开那个不识大体,不知礼仪的孤媚子。

      我犹记得娘说到这里时,那唇边绽放的笑。如盛日的牡丹,在丽阳下鲜艳饱满,欲滴出蜜似的,沁人心脾。她宽阔的水袖里,有暗香盈盈恣意的散放着。正如同从她唇里说出的每一个字,无畏无惧。

      “芷兰,若是女人真识大体知礼仪,那么还要男人来做什么呢?他们有手,我们女人也有手,他们能读书,我们女人也识字。除了打仗,哪一样是女人不能做,而只有男人能做的?凭什么我们女人就都得矮上一头,处处听他们驱使。即便是时也,势也。好吧,女诫。”说到这里,娘眼里有毫不容情的轻蔑与怨愤:“哈,那倒是一个聪明人写的,正因为是躲在男人的背后,做尽了男人该做的事。所以才发了副镣铐给身后的人,以防着别人有样学样,碍了她聪明人的名头与地位。”

      娘说的这话我听不懂,但我知道娘的意思是,不妨把男人当做一样工具去驱使。

      可如果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娘说:“你当你爹爹不知道么?他容我着我,假装不知道我在装傻,放任我用自己的头脑,甚至借助于他的手去做事。这才是真男人。”娘的眼里闪过骄傲,“次一等,或是最次等的,是那种拿着女诫做圣谕的猥琐男,在夫妻的名份下,以爱的名义,活生生捆绑一个女人的性灵,让她在自己面前为奴做婢,做低服小,却丝毫不问自己能用一双手为妻子做些什么,提供些什么。”

      “遇到你爹爹是我的福份。虽然是二房,但也算值了。”
      这才是真小三应有的风彩。

      我想起前世娘的所为所言,真觉得二楼的楼梯如天阶般难以攀爬。

      怪只怪迄今为止谢女士在我心中所留的印象太过于恶质。除了哭,再没有别的所能。

      还真当自己是龙女现世,一滴泪水可化做一片甘霖泽被四方。

      遇事毫无用处。连章正华那次上门也是靠我才留下人。

      那天在檐下,在铁皮的凹处,在风雨里,我瞅得很清楚,章氏走到门外,眼里脚下全是犹豫拖拉。只有听到“华,念华,是你吗”这几字时才流露出痛苦与不舍。

      这就是旧情人上门啊。这时候不喊一嗓子临门一脚把球踢进,还待何时?莫非还真要把余生,还有孩子通通葬送在垃圾堆?

      谢谨女士,颜色过人,即使身处难中,也另有一番风情姿态。她不骂人,不打人,总是逆来顺受。这样的人,对下人而言,或许是很好很好的,但是,对于亲人来说,谢女士是一个难以摆脱的负累,是一个需要人精心照料的包袱。她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我很楚楚,我很可怜,我需要人关爱的气息。

      这样的人,这样的招术,可相处一时,可使用一时,却处不了,也用不了一世。

      谢女士不坏,她很纯良,但极自私。她是眼里心里都唯有自己的女人。在她看来,人生最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她的情绪”。她的行为是真真正正的完全追随自己的“感觉”在走。除此之外,她不在意任何人。

      真是极品奇葩。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泥土,什么样的温室,什么样的水温,养份才能生得出这样的品种。

      章先生想必是很看清这一点的。所以,一月之中只来此地三到四天。全当是渡假换口味。并且,由于深知谢女士的言行举止与大众所提倡的审美趣味相差太远。索性将谢女士放逐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鸟虽然在此山里拉屎,但人却不能如鸟一般飞到山的那一头去。

      就这样困死,直到腻烦。

      谢女士的下一个所在会是哪里?

      或许全有赖于章先生,不,是未曾谋面的章太太的心情。

      一想到这里,我便再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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