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吃掉牛·再续前缘》恋砂

4、小司，我是来道歉的

　　四月一日愚人节
　　愚人节的传说，似乎是中世纪时某个落寞贵族讲了一个笑话，而那笑话最终造成了社会动乱，许多人因为那句笑话而笑死，具体为何，已忘却，依稀记得，那笑话只有五个字。
　　我相信爱情。
　　愚人节时的无聊短信肆意横飞，不由得惊叹信息产业发达的同时感慨一声编写短信之人无聊到了一种境界。

　　“叮铃...叮...”
　　　“嘿，司彗，放学了你还不走吗？”程溪动作超快的理好了背包，一手拧着包，另一手将作业本往小司桌上一按，“你要是现在还不走的话我先把作业放你这儿，下午我可能会晚一点才能来，要是午休时老师要收作业，你就帮我交一下，谢了哦。”
　　小司埋头计算，含糊应声。他昨儿个作业本忘带回去，昨日事昨日未毕，加之今早上刚布置的差不多三四页，现下正赶着呢。
　　再望方泳那边，情况完全雷同。

　　要堵人，校门口处不算张扬，至多只能算自爆目标。
　　校牌下，一人闲散慵懒一人心有旁骛，动作倒是一致，斜斜倚靠还曲起一腿，姿势倒是帅气潇洒，那校牌下若不是瓷砖而是白净墙面，这两人却也少不得要罚款五十。
　　醒目二人组，一人一身黑，另一个一身白，还是两个帅哥，黑白无常。
　　“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不知道...你紧张？”
　　“呵...有点，对了，广播台播音的是你老婆吧，她那声音一点都没变呢...好久也没见她了...挺想她的，哪天把她叫出来一起玩啊。”
　　“...恩...”
　　傅子彦瞥邹军一眼，身边人面无表情惹人生厌，傅子彦皱眉，掏出手机，“算了，我还是跟阿臻打个电话先。”
　　邹军终于有点反应了，但那表情绝不是傅子彦想看到的，“又是阿臻？那个人的底你知道多少？你就不怕他卖了你？”
　　“喂，我真有你想的那么蠢吗？他要是想卖了我，当初他就不会帮我，而且老爸那边都是他担着的，你要知道老爸可是他老板啊，他愿意这么帮我我都感激他了。”
　　邹军冷哼了一声，“你现在这样就跟汇报行程差不多了。”
　　“你对他很有敌意哦，你跟他好像就见过一次面，而且就几秒钟而已，我和他可是认识快两年了呢。”
　　邹军再不答话，望向进出的人潮，心不在焉。
　　傅子彦又踹了邹军一脚，“你这人有异性没人性，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叫你陪我等个人你也要给脸色我看...”
　　“没...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有可能他不出来了，估计是又泡在美术室了，他最近也挺忙的。”
　　“什么不出来，我都看见他了...”

　　天翁不作美，坠了点泪，湿了人间。
　　久违阳光洋洋洒洒铺盖大地，潮湿空气中似乎还看得出细细的水珠子。
　　小司和方泳边走边扯些有的没的乱侃，打打闹闹全入了校门口那两人的眼，小司视力不好，看不清那是何方神圣，方泳倒也没怎么注意，两人就说说笑笑的一直穿过了大半个操场。
　　路经篮球架，小司恍然停住，视线穿越，直达校门口处，依旧模糊不清，只觉汹涌澎湃，面色苍白不知为何。
　　方泳背对着校门，自然是没看见的。
　　“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想出去了，我们到食堂去吃吧。”
　　“食堂？都这个点了，食堂里还能剩什么啊，要不我出去买了带进来总得了吧。”
　　“...那好吧。”
　　方泳走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
　　“你要不舒服先到小晓那儿去坐坐，我等下买了给你拿上去。”
　　小司点点头，视线越过了他。
　　方泳看了小司一眼才转身向着校门口走过去，有个人和他擦身而过，但是他没注意，到校门口的时候只看到了邹军。
　　邹军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你想好了吗？”
　　“什么？”
　　“刚才从你身边过去的就是傅子彦。”
　　方泳诧异回顾，只余一抹背影，清清瘦瘦。

　　阳光驱散湿气，照耀积水反射出令人晕眩的光彩，组合成蒙胧光带。
　　“小司...”
　　小司垂首慢步心念如潮，倏然僵硬，抬头，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
　　恍惚、激动、压抑。
　　迷蒙双眼复上薄层雾气，凝聚成团，在眨眼的瞬间沾上了睫毛。
　　小司紧紧的抿唇，所有热切遇到了冷空气，凝结了化为虚无垂落。
　　傅子彦轻唤一声不再言语，笑着看向小司。
　　迷蒙的眼睛里倒映着微笑的眼睛。
　　两人相向而立，一人淡蓝色的针织衫配同色系牛仔裤，另一人纯白运动装。
　　细小颗粒悬浮于光带之中，挣扎着逃开却又被无情的扯回。
　　小司皱着眉，眼中雾气半晌散去，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抿着唇直直的看着傅子彦。
　　“好久不见。”
　　小司没出声。
　　傅子彦一步一步走近他，“小司，我是来道歉的，我不知道晚了两年算不算太晚了，但是...”
　　小司微愣，当傅子彦与他距离仅剩一米时突然后退一步，眯起眼冷笑，“道歉？你来是道歉？”
　　小司瞬间冷却的眼神僵住了傅子彦前进的脚步，傅子彦轻轻呵出了一口气，“你不会原谅的是吗？我早知道，所以我...”
　　小司在退后的同时往校外看了一眼，那边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他看不清楚人只能寻找熟悉的轮廓，可惜无功而返。
　　“所以？还有所以？我都说过要你别来找我了，你为什么还要来？道歉？呵，我不需要道歉不需要，尤其是你的...”
　　傅子彦垂下眼皱着眉，已经落到眼睛下的栗色头发扫过睫毛，不适应的搔痒感令他睫毛不自主的颤动。
　　小司自嘲，笑着又退了一步。
　　两年等待，一句道歉。
　　“小彦，”他轻声呼唤。
　　傅子彦倏的抬头，直直的看着他。
　　“道歉是吧，我接受了，所以...所以你可以回去了。”小司转身又说了一句才抬脚，他说，“我现在很幸福，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傅子彦并没有追上去，就这么站在操场上看着小司一点一点从他视野里消失。
　　过了好久，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傅子彦回头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邹军。
　　“怎么了？”邹军问他。
　　傅子彦微笑作答，“发现新大陆，妙不可言。

　　小司站在寝室楼楼下并没有上去，他靠着墙，然后一点一点下滑，滑到地上坐在墙角脑袋后仰靠在墙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空，毫无神采。
　　方泳转过墙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小司仰着头靠在墙上，阳光直接穿过了他的眼睛，可是什么都没反射出来，从侧面看还是黑黑的，黑得很暗。方泳很想问他傅子彦刚刚说了什么，可是看到小司那个样子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站在拐角里没出声。
　　“方泳？”拧着开水瓶打水的张晓怪叫一声，方泳连忙回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张晓顺着方泳刚才的视线瞧见了坐在墙角里的小司，识趣的点点头，小声跟方泳说了句先上去了。
　　方泳看着张晓上了楼才重新转过头，小司显然没有听到张晓刚刚的叫声，他还是那样坐着没动过。
　　“小司，你坐这儿干什么？”方泳拧着两个饭盒站楼梯边，说话声音很大，“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就躲这个角落了。”
　　“没干嘛，就是饿得走不动了。”小司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手在地上撑了一下站起来，结果蹭了满手的青苔。
　　“我是不是很自以为是？”小司站起来的时候小声的问了一句。
　　“啊？喂，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饿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程溪约小司逛街，小司本是很喜欢跟程溪一起轻松愉快的感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问方泳要不要一起去，方泳只是瞟程溪一眼，说没兴趣陪女生逛街。
　　今天程溪穿一件黑色贴身薄毛衣配上淡兰色超短牛仔裙，把手插在牛仔裙两侧的小口袋里，娇小玲珑活泼可爱整一副俏皮模样。
　　有美人相伴身侧，心情自是愉悦可佳。
　　“司彗，那边那个店看起来很好哦，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司抬头仰望，店名‘银饰’，无所谓的应了一声，跟了进去。
　　店面装饰很闪亮，多以银色饰品为主，进门左边整面全是玻璃橱柜，里面用小图钉固定着许多款式新颖的情侣吊坠，正面是绚彩镶钻头饰，右边的柜台全是项链手环之类。
　　程溪直直朝挂手链的柜台走过去，左挑右选中意几款却是左右为难，转头瞧见小司在吊坠一栏入定，便招来参谋，“司彗过来一下嘛，帮我挑挑这个。”
　　小司闻言正要转身，结果却撞到了人。
　　不期然的再次相遇。
　　“你女朋友？”傅子彦笑着看了程溪一眼，礼貌的点点头。
　　程溪瞬间红了脸，低下头翘起眼角偷偷看小司。
　　小司没回答他，只是对着程溪说，“我初中的同学。”
　　傅子彦笑得更灿烂，回头望了望跟他一起进来的邹军，邹军也不说话，朝小司笑了笑就走进店里跟店主交谈，看样子跟老板熟埝。
　　傅子彦那笑刺到小司心里去了，拉着程溪转身就走到手链的那一柜，很快挑好了一条，又拉她走了出去。
　　傅子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走到邹军身边说，“你看他还是那样躲我，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他越这样我就越能感觉到他喜欢我，而且...他这样就等于告诉我当初他就已经喜欢我了...”
　　“你够了行不行，没见过比你更自恋的，”邹军凉凉的浇他冷水，浇熄了他的妄想症，“我刚跟老板说了你要定做吊坠，他说暂时没有我脖子上这种红玉的，问你紫水晶的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话，你跟他去说样子他照着做。”
　　“谢了哦，”傅子彦对着老板说，“我想要两个，一对的。就要...”他眼睛一扫就瞟到小司刚才站着那个方向，那里挂的是一对的，一雄一雌的标记。
　　“老板，我就要做成那个、那一个...对，就是那一个圈圈下面是箭头的...不要另外一个，就...把这一个分成两个做，一边半个圆，拼起来就成一个，箭头也是，一边半个。”傅子彦边说，那个老板边把那个样坠取下来比划，终于明白，禁不住视线一个劲儿的在傅子彦和邹军之间周转。
　　自路上遇见了傅子彦之后，小司就没再主动说过话。程溪不明白原因，但小司脸色不好，她也就只好提出先回去，小司把程溪送到她寝室楼下才转身走。
　　程溪喊住他，“司彗，你等一会，我上去一小下，马上下来，要等我哦。”
　　小司微笑着答好，就靠着宿舍楼下的一棵很高的梧桐闭目游思。
　　梧桐树下，飘落了一地的黄色毛絮。
　　程溪刚上去没过久，她寝室就有女生伸出脑袋大叫，“司彗，我们寝已经内定你为303的女婿了哦，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丈母娘哦。”
　　被叫到名字的男孩抬起头看向303，就见着一个女生扑到另一个女生身上，捂着她的嘴挠她痒痒。
　　过了一小会，女孩气喘吁吁的跑下楼，拉着那男孩的手，“你别听那群疯子瞎说。”
　　男孩只是笑笑。
　　女孩从提包里拿出两个小挂坠，一男娃一女娃都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精致又漂亮，“这个是我表姐从云南带回来的，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
　　“那你要这个还是这个？”
　　“...”
　　“不准说你不要。”
　　“...”
　　“那给你这个好了。”女孩晃了晃右手上拿着的女娃娃，男孩无奈，只有接着。
　　“嘿，”女孩向男孩眨眨眼睛，男孩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女孩明显有些气恼，拽着男孩的衣领，男孩迫不得已身子前倾，女孩飞快的在男孩脸上亲了一下，迅速转身，奔回楼上。
　　男孩呆呆的站在楼下，眼神茫然的望着女孩的背影。

　　月明星稀，光华普照，漂移的云层偶尔作怪似的啃那小月儿几口，月儿痛呼，发出幽弱的呜鸣。
　　天空一片蔚蓝，所有喧嚣热闹都被阻隔在月影和两道高高的围墙之外，清冷之中的宁静却无端生出点惆怅。
　　小司独自走在偏僻小暗巷里，手里一厅啤酒是喝一点撒一点，几乎大半喂了衣服，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晚风一吹，跟着它的主人一起不自主的颤抖。
　　小司不知道恼什么，烦躁的踢了一脚路旁的电线杆，似乎还不解气，拿着易拉罐就往地上砸，易拉罐还剩着大半没有喝，被他这么一砸全溅到电线杆边的一辆摩托车上。几个看起来和小司差不多大却打扮极为嚣张的男孩子刚好从拐角里走出来。
　　“喂，你小子干嘛呢？敢砸老子的车，你找死啊。”几个男孩瞬间将小司围住。
　　小司冷冷的看了一眼说话的红毛男孩，弯腰捡起了易拉罐，当着另外四个人的面狠狠的砸上了那辆摩托车。

　　‘咿呀’一声，门开，人回来了。
　　“回来了？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方泳听到门开的声音，连人都还没见着就问。
　　“啊？”小司掏出手机才看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哦，我没注意。”
　　方泳本来在玩魔兽，刚好完成一个任务，就转头看了小司一眼，接着就皱起眉， “怎么衣服是湿的？还有...你身上怎么有酒气，你喝酒啦？”
　　“是啊，怎么了？”小司无所谓的哼了一声，随手把手机放到桌上，袖口上一点红沾到桌子边搭的布巾，方泳瞟了一眼，差点跳起来，“怎么衣服上有血？伤着哪儿了？”方泳跑到小司身边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敢伸手。
　　小司似乎刚注意到自己袖子上有血，翻过自己的袖子想了一会儿才说，“哦，这不是我的。”
　　“啊？”
　　“啊什么，刚跟人打架了，这是别人的血，就这么简单，我要去睡了。”
　　方泳还没反应过来，小司就绕过他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