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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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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半球阴雨绵绵,隐雷声声,南半球风和日历,春意盎然。
易梵去悉尼之前跟方泳提点了一些话,方泳左耳进右耳出,他那时候正好抱着一堆白纱发傻呢。
后来邹军又提醒他,“我说你方泳啊,指不准是福是祸的事儿还这么乐,小司那脑子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你非要跟他裹一起,那得有点觉悟,往后啊也多悠着点...”
邹军没解释为什么‘小司那脑子就不适合谈恋爱’,也没打算着方泳把他话听耳朵里去。方泳那脑子也不见得就多清明,凡事也非得自个儿尝到苦头才醒悟。说白了就是那种结了疤就忘了流过血的人,而他又恰好是刀子嘴豆腐心,自个儿话说得狠,有些事儿却做不出,没有实际行动支援他的危言恐吓,活该累身累心。
易梵如上帝怜悯世人般拍了拍他的肩,补上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
那时节方泳可正因为把人追到手而乐着呢,寒假里那一个月也还乐着,常和小司互相窜门。
古语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词儿形容小司那是绝对一个准的。虽然小司他姑姑也挺喜欢方泳,但小司说什么也不让方泳在自个儿姑姑跟前挑明两人的关系。
留着一步也好,免得到时候伤心的又是他姑姑。
方家俩家长确实喜欢小司,也确实没对小司和自个儿子的这种恋爱关系有什么偏见。
只不过,疙瘩还是出现了。
方大老爷留小司单独谈话五分钟。
疙瘩,五分钟也是疙瘩。
后来问起,小司也坦然,“放心,你爸妈没为难我,只是让我们行为低调一点。这事儿就算他们不说,我们也是得注意的。”
小司并无欺瞒,只不过方家二老还加上了一句,方大老爷说,“只要你不为难我们,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咱们方家经商的虽算不得有多大权势,可做生意的讲求颜面,只要你们不捅出什么娄子来,我也不会插手你们这些小娃儿之间的事儿...我说这话绝对不是为了给你施压,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做父母的那个心,方泳他年纪到了该怎样还得怎样,但内里我们不会瞒着你不会把你当外人...”
方大老爷说这话的时候,手头上还拿着一个档案袋,至于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小司只扫一眼,也就明白了。
娄子,不外乎是两年前的那事儿。
正月十七,即阳历二月十四,方泳就琢磨着这一年就是好,有三个情人节,润月多润几次也好。殊不知剩下两个情人节,和小司一起的也不定是他。
他心里早就琢磨着这情人夜要怎么过,小司表面上不抗拒他但也没给他实质性的甜头,虽说这两人听从了方大老爷提议在校外租了间双人房,但目前这两人还处于很纯洁的恋爱关系。他心里那个抑郁哪,一间房两张床还隔得十万八千里,他多想把那两床并起来,可想归想,他在小司跟前还得装得像个乖宝宝心无杂念。况且有个最为现实的问题,方泳机缘巧合——玩魔兽的时候知道了bl (魔兽中叫部落)——从而收集了一些理论知识可毕竟没有实际经验,他怕伤着小司也就不敢贸然行动。
三月十二日 星期天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只要你勇敢跟我来...恩,在一首好听的《死了都要爱》中呢,我们城南高中天天点歌台又与大家见面了...我们用音乐传达你的问候,用歌声送出你们的关怀...那么带上你的耳朵,让我们一起感受声音带给我们的震撼吧...哪,让我们来关注一下今天谁是第一个幸运儿呢,恩...□□上显示的是手机尾数为887的...诶,是司彗的哦,我们来看看他是要说些什么呢,亲爱的小敏,今天是程溪的生日,小美女要我点一首《死了都要爱》送她,我照办了,你一定要第一个播哦,要不然我可就惨了...还有一句,祝她生日快乐...虽然小敏我是很想知道如果我没有第一个播我们的司彗到底会怎么样,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太厚道...恩哪,不废话了,这首信乐团的歌同样是我们今天的背景音乐哦,马上会为这位小寿星再次播放的...”
这学期由于文理分班,人数遽减。如今是八列四组六排的座位模式。程溪是小司的新同座,昨天刚换座位两人就投缘。程溪性子好,人缘不错,又小巧可爱,总之小司对她的印象挺不错。
可小司和方泳离得特远,一个靠门一个靠窗。
方泳下了课没见着小司,听了校广播,也算明白了为什么小司最后一节课埋头苦按,却连他的短信也不回,原来是去争信息平台。方泳抬头斜睨一眼窗边花痴笑的程溪,那心里要多不爽有多不爽。
“程溪,小司哪去了?”方泳靠门上对窗边喊。
“哦,他说回去拿东西了,要我们先去点菜,他过会儿就来找我们。”站起身的程溪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旁边还跟着她的几个死党,不知道她们刚密谋些什么。
方泳怎么都觉得那笑特刺眼,心里特不舒服。
“方泳方泳,小司说要我们先去皇冠,他说他等下直接去找我们。”张晓拽着方泳出了教室门,方泳一出教室门就犯嘀咕,“那什么女的啊,小司就只给她点了首歌,瞧她乐成那样。你说要是我跟她说小司是我的,她会变个什么脸出来?”
张晓翻了个白眼,手肘拐了方泳一下,“你要真敢这么对她说,我敢保证,先完蛋的一定你这小子。”
“喂,跟你讲话真没乐趣,算了,我问问小司到哪了。”方泳不以为然,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你跑哪去了?一下课就溜得没影了。’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了一句‘我先回去一下,都跟小晓说好了,他没告诉你?’
‘没啊,我没见着你就心急,还没问他。’
‘少贫,我等会直接过去,程溪定的是千枝的贵客那一间,你们拿了蛋糕就过去,不用等我。’
‘那你现在回去干嘛啊?’
‘刚刚宣传部要我帮他们画一个稿子,说是明天要交上去,要得很急的,我东西都放那儿了,现正赶回去拿呢,等下程溪那边搞完了我直接回学校近一些。’
‘哦,那我不等你了。’
‘这边堵车,我尽量快点赶过去,要不跟程溪说先开始也行。’
‘得了吧你,你不到场她绝不开席的你信不信?’
‘姓方的你少酸我。’
party很晚开场,原因:小司路上堵车。
众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小寿星却是不让开动,此等作为导致的后果就是小司到场后没有一分钟不被开涮。
“司彗你是不是我兄弟,是兄弟就闷了这杯……”
在方泳也无力阻拦的情况下,小司被灌了好几瓶啤酒,最后张晓想到了一个特损的办法——趁人不注意在空酒瓶里搀茶再摆回箱子里。
酒和茶混合着下肚,想不吐也难啊。
方泳急忙起身,程溪那几个死党适时出现将其拽住,说是有小寿星照顾着司彗,叫他别去当灯泡。
方泳那个气愤啊,真正的灯泡还敢说别人是灯泡,士可忍孰不可忍,方泳当即就把小司拉到自己领土范围之内,旁边看戏的张晓乐得不行。但是这边方泳才刚刚有点笑容,那边就不乐意了,小寿星一个不爽,提前宣布‘蛋糕战’开局。小司和方泳被群起而攻之,奶油铺天盖地而来。
最终结果是,原本计划安排得妥当的司彗不得不和方泳一起回去换了那套‘奶油装’。事情发展倒合方泳的意,他心里琢磨着可以趁机和小司一块儿洗澡,想的可不单洗澡,如果有更美妙的事儿发生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但事实证明,人算不如天算。张晓又很是时候的敲开了他们俩合租的那个屋子的大门。
三月二十一是校庆日,头天下午四点多,天外飞仙,不过降临的不是什么仙女罢了。
“嘿,你们俩这小日子过得逍遥,哪像我...”张晓一人横躺着霸占了这俩人的小沙发,刚落座没两分钟就开始抱怨。方泳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喝茶。
小司算是比较有良心的,马上接了话,“怎么了你,出什么事啦?”
张晓瞧见了有人回应,跳起来苦水跟着全往外倒,“哪是我啊,是我老哥,妈的他自个儿跑赤壁逍遥快活,学校里啥事儿还得我帮给扛着。家里也瞒着没说,我有家归不得,别提多郁闷了。也不知道他要在那玩多久,你说你们俩这一走,那鬼屋就剩我和老哥了,现在他又跑去玩,我独守空闺哇。”
小司顺着他的话问,“你哥怎么突然跑赤壁去了?”
“还不是那女的吵着要去,你说那什么女的啊,妈的,我见着她心里就窝着火,整个儿就那张脸能看,真不知道我哥喜欢她哪里了。”张晓越说越气,抢过方泳的水杯猛灌一口,接着说,“你们是不知道那女的可烦人了,整一老妈级的人,做事儿慢得要死,穿个衣服都得磨上半个多小时。这还是小事,她那个嘴啊真是把刀子,说话尖酸刻薄,反正我就瞧着不顺眼...我说啊,你们这样也挺好的,改天我也学你们的,省得心烦...”
方泳凉凉的打断他,顺手夺回自己心爱的玻璃杯,“你还是自己缓口气想想这几天怎么帮你哥混过去吧。没事别往我这跑,我这可不是你吐苦水的地方。”
“靠,”张晓极度不爽的低咒,跳起来又抢过杯子灌一口,这杯子在他俩抢去抢来多半喂了桌子,“我难得来一次你就这么个态度哇,我道是程溪生日那天搅了你场子你心里憋着气,可过这么多天了也该消消火了吧。再说了我不是有事儿才来找你们的嘛,对了,说起正事啊,这次是学校里要办个 ‘寝室杯’篮球比赛,差不多下个月开始吧,你是班里的体育委员这事还得你负责。”
“什么乱七八糟的,‘寝室杯’?难不成3v3?”
“3v3就3v3,最后一二名合个队跟高二高三的打,全校的又不是咱一个班,总比弃权好吧,反正这事该你安排的你就看着办吧,还有,你们俩在宿管的登记还没销,我就把你们两也报上去了,哥说他那个时候刚回来要先歇歇,我就跟他报了替补,反正到时候上场的也就只会是我们三了...”
“等等...”小司喊了一声停,“我们什么登记没销啊,你明明就是糊弄我们的,也不说一声就拖了我们下水,我可没说我要上场。”
张晓摊手耸肩,“那我当时忘了,现在名字报上去了也没法儿了,就算你不会也不要紧,要方泳交你呗,再说反正不弃权也就得了。还有...上次我跟你们说的那个校庆的事儿,明天的节目单已经排出来了,你们俩的那个歌是第十个出场的,今天我就说这么多,不打搅你们俩了,免得又坏了什么好事了,不过小司啊,明天不管怎么说你都得上台了,到时候...”
小司听得云里雾里直转悠,正嚷着要问清楚,结果张晓跑得快,小司话还没问出口,张晓就跑得没影了。
“方、泳,你又干了什么了?”
“没啊。”方泳笑得无辜,“我就报了个曲,明晚的联欢会,呵,你知道的啊...”
“你少装傻。”
“没骗你。”
“那你报的什么歌?”
“啊,《今天你要嫁给我》。”
“方、泳,你做事就不会先跟我说一声吗...我明天请假。”
二十一的那天小司还是被硬拉上了台,他怎么着也不肯唱蔡依琳那部分词儿,方泳拗不过他就说每句词都合着唱。在台上小司还是挺合作的,虽然这两人之前根本就没合过歌,但好在两人的嗓子都挺不错,献花的人也多,两人连麦都快没手拿了。
结束有段rap,小司没跟着念也不让方泳念。方泳倒无所谓,不准念就不念呗,他只在rap完的时候合着伴奏念了一句——yes I do.然后在灯光全熄的瞬间搂着小司亲了一下,小司当时就呆了,整个就呆在台上不动,连怎么下台的都不记得了。
那天联欢,很晚才结束,方泳和小司回去也差不多十一点了。都很累所以都没去开灯,就这么窝沙发里等着热水器的水烧热,静静的黑黑的只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小司靠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但这么个好机会方泳却没好好把握,其实换个人来都挺佩服方泳的,他帮小司洗了澡换了睡衣又把小司抱到床上去,竟然可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那个时候恐怕是除了小司之外没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只有‘那个时候’而已,之后他是真的睡着了,半夜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身子冰凉直冒冷汗,说梦话吵醒了方泳,方泳跑小司床边看状况却冷不防的被按到床上去了——整个过程小司都没醒,是真的没醒。
翌日清晨,方泳懒床,小司第一次起得比方泳早。临出门小司又进房叫了方泳一遍,方泳有气无力的答,“签到时你帮我签一下,我今天不去了。”
小司走近床边把方泳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方泳根本没力气去挡小司的手,露了脸出来,挺苍白,“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儿个就成这样了?”小司摸了摸方泳的额头,挺烫的。
方泳狠狠的瞪了小司一眼,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要不是昨儿晚上怕又伤着小司,他才不会连抵抗都不敢就被按着给处理了,想起小司手腕脱臼的那次就觉着挺对不住他,昨儿个晚上挣也没敢用多大力气挣,结果昨晚小司手劲大得出奇,等他自个儿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自个儿疼得死去活来还得扛着痛清理了那整个一案发现场的状况,疼得他好几次差点晕过去。
不过似乎小司并不记得昨儿个晚上的事,还让方泳去医院看看,他这建议一出口,方泳脸都黑了直催着小司去学校。
小司是出了门,方泳以为小司是去学校了,不料小司一会儿又折回来,手里还拧着早点。其实小司本来是要去学校的,结果到楼梯间瞧见了垃圾桶里的床单——前一天晚上小司床上的床单。
小司扶方泳起身吃东西的时候扯到伤处,方泳就会嗤牙咧齿直喊疼。小司总是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第一次的时候也没你这么夸张啊——但是方泳没听见。
同样的方泳也小声嘀咕过一句——下次我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但是小司也没听见。
导师说四月中旬要交幅油画,为假期的出国培训作评估,小司没事儿的时候老往画室跑。据说学校争取到的培训名额还有一个,是个叫贺珈的男生,最擅长油画,这几天小司和贺珈走得很近,方泳不善绘画,这俩俨然大家之流的专业术语他想听明白很有难度,于是只得待一边发呆。
方泳手撑着窗台,歪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小司结束了和贺珈的讨论,抬眼就瞧见方泳倚窗沉思这一幕,略微一呆随即嚷道,“诶,方泳,别动,你回你刚站的地方去。”
小司丢开了油画棒,又竖了一个画架,“别笑别笑,头偏一点对着窗外,就你刚刚的那个表情很好。”拿着铅笔大致定了个格,然后搁了笔偏头眯着眼看了方泳一阵子,低下头就开始画,没再抬头,连贺珈跟他说再见都注意。
方泳当时想的事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小司讲,美术室的楼下正对着的可是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