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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们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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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跪在沙地上把闷油瓶扶起来,解下自己腰间早晨上路的时候拿的一个椰子凑到闷油瓶的嘴边。喝完之后闷油瓶虽然看起来眉眼间尽是倦怠的神色,软软的倒在某人怀里没有什么力气但也总归还是稍微好了一些。
吴邪帮他脱了一身湿淋淋的衣服扔到了一边,月光下闷油瓶手臂上的伤口越发清晰而狰狞。吴邪一阵心疼,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疼吗?”对方没有答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过这样的回应怎么能够相信?吴邪徒劳的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没有药。
“营地有伤药。”吴邪勉力让自己声音显得镇定一点,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完全的出卖了他内心不安的情绪。他三下两下的脱下了自己身上好歹是干燥的T恤避开伤口擦了擦闷油瓶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体,然后将之套在了他身上以免他感冒病情加重。忙完这一切之后他拉了一下闷油瓶的手想扶他起来,“走,我们回去。”
“天黑了。”闷油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么说,并没有动弹的意思。
“可是你不能……”吴邪皱了皱眉毛,有点着急。
“我不会。”闷油瓶盯着吴邪的眼睛说着,神色郑重。
吴邪咬了咬牙,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在黑暗中贸然闯入茂盛的树林里,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大概两个人都得交代在那,便只能妥协,在闷油瓶身边坐下,探了探对方的温度,却如何也压抑不了内心的焦虑。闷油瓶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微微垂下眸子沉默着大概是睡了。
闷油瓶睡着的时候是柔和的,眉眼被头发的阴影给遮住了看不清晰,脸色苍白,紧抿着唇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在隐忍着疼痛。他此刻看起来毫无防备,并且脆弱仿佛一击即溃。吴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反应过来的时候鼻尖微微发酸——为了生死别离之后还能遇见的欣喜,也为了他们未卜的茫茫命途。
他微微收紧了力道,看着这个躺在自己身边闭着眼睛神如亡者的男子。“你不许死听见了没?你没死在暴风雨里,也别给我死在小爷面前我看了更闹心听见了没有?”他低声的喃喃,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里面,放出酸涩的雾气来一直窜到了鼻腔眼角。
一滴两滴。
——他是第一次知道他原来是这样深刻的喜欢着这个人爱这个人。他有多爱他就有多害怕失去他。
“哭什么。”一只发烫的手有点费力的抚上他的面颊擦掉他的眼泪,动作轻柔安定,另一只手反握住了他的手,捏了捏仿佛是要将力量分给他一样。吴邪模糊间看到闷油瓶疲倦而微微带了笑意的眼睛,然后偏过头去躲开了对方的手自己狠狠抹了两下,“谁TM哭了海边风大进沙子了不行吗?”
“行啊。”闷油瓶挑了挑唇角,然后说,“我听到了。”他眼睛里面有莫名且恍惚的笑意,微弱的声音也少有的略带调侃,“理论还没付诸行动,怎么舍得?”
吴邪楞了一下,然后蓦地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前几天向黑眼镜请教的事情,红色便瞬间从耳尖一直烧到了脸颊,讷讷的愣了片刻之后哭笑不得的打了一下他的手,“流氓!”
对方也没有反驳,转移了话题,“过来睡吧。吴邪。明天还要靠你。”
“靠……”吴邪楞了一下,然后知道第二重意思是自己想太多了,便支吾了两声在他身边躺下。虽然礁石能帮两个人挡一点风,但毕竟夜里寒凉,吴邪又没有穿衣服,冻得鸡皮疙瘩一地。
“冷?”闷油瓶侧身望着他。
“不、不冷。”吴邪心想闷油瓶比自己需要保暖一点所以决定硬撑,不过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诚实的把他给出卖了。
“那我冷。”然后闷油瓶伸手抱住了吴邪,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吴邪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样的状况,但是闷油瓶的怀抱确实温暖,而且他的手臂是那样用力的将自己环住,挣也一定挣不开,所以吴邪犹豫了一下决定选择妥协,老老实实的窝在对方怀里闭上了眼睛。
月色静好。我们一定还有更多的年岁可以同行。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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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醒来的时候天色尚且还早。东方的天空才微微泛出青白的颜色,温度还没有回升,但闷油瓶的怀抱又足够的温暖,他身上透过薄T恤传递过来的热度熨得他舒服得不想动弹,但是出于担心,吴邪还是伸手探了一下闷油瓶的额头——并没有明显的好转,大约也应了那句“平时不生病的人一病就会很严重”这句话。
闷油瓶大约还没有醒透,往他的掌心蹭了蹭,模样像只暂且乖巧一点的黑猫,收敛了骄傲冷淡的外壳其实也是这么可爱的一个生物。吴邪忍不住揉了揉他垂在额前的柔软头发,而这个时侯小哥睁开了他波澜不惊的眸子,盯了吴邪一会,在对方一下子局促起来目光闪烁的想着托词的时候凑上去吻了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他嘴唇有点干,不过好在耐心他有的是。闷油瓶近乎调情的润湿对方的唇,然后并不用力的咬,缓慢的将这个吻加深。吴邪刚醒过来脑子还模糊着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看着对方垂下的眸中似含深情,浓郁如酒,沾上一滴就能让他醉倒。于是吴邪也顺势的闭上眼来,有一个瞬间想,人还真是会苦中作乐的生物。
“吴邪。”放开他的时候他叫他的名字,声音因为发烧而沙哑,性感得近乎失真。
——你说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声音是一个魔咒?
——那边是爱人饱蘸深情的唤你的名。
吴邪有点恍惚的患者她的脖子,喘息着“嗯?”了一声。
张起灵看着他,唇角突然上挑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在模糊的光线里清晰得动人。他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声音有点闷闷的,“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吴邪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像是冬天晒了一整个中午太阳的棉被。可鼻尖却微微发酸,觉得这个清晨太过美好,像是一个梦境。
而在这个像是梦境一样的清晨,他突然觉得其实上天待他真的不薄。
他没有因为晕船而拒绝小花的邀请,而他也几年如一日死守着一船空无;他没有因为暴风雨而关上船舱的门回去睡觉,而他也在演奏厅无言邀请;他没有因为他的孤傲而离他而去,而他也紧紧的握住了他伸出的手;他没有拒绝与他共奏一生的曲,而他此刻也完好的躺在自己身旁……
多好多好。
吴邪紧紧的拥抱了身边这个男子,说,“是啊。真是太好了。”
——至少此刻我们是在一起的,未来什么的都去TMD吧。
东方的光渐渐明亮起来,全然未注意到的时候世界就棱角分明的清晰起来。海天尽头堆积着羽翼似的云彩,被阳光肆意晕染成深深浅浅的橘色。是真的要晴了,吴邪想。
“我弄丢了。”闷油瓶突然开口说。
“诶?”吴邪楞了一下。
“你那幅画。”闷油瓶仰躺着看着浅蓝色的天空,依稀可以辨出其中惋惜自责的色彩。
“人在就好。”吴邪笑了一下,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禁锢,“你不嫌弃也不找我要模特钱的话,等回去了我天天给你画。”
闷油瓶便也支起身体,揉了揉太阳穴。
“能走吗现在?回营地就有药了。”吴邪伸出手来,闷油瓶“嗯”了一声握住他的手,有待你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吴邪便将他的手架在自己肩上,另一手扶住他,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道,“走,我们回家。”
这一刻太阳终于睁开了海平面的束缚,辉光一下子喷薄而出,好像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脚步。整个世界似乎都被点亮了,所有冰冷的影子都柔和了他的轮廓。
——你们不知道你们的前路会遇到什么,你们只是约好了要相互扶持着一起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