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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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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晓桐将手扶在椅子上,勉强支撑站着。她头上突然一阵晕眩,险些跌坐在地上。等她扶着椅子坐下后,闭上眼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她曾经对自己说过,不论遇见什么事,只可以逃避三分钟,三分钟后,就要学着面对。
现在,是该去面对了。
简晓桐冲出门去,飞快地向前走,突然后面有人叫她。她现在根本不想停下跟人打招呼,就想着向前走。后面的人又追过来喊了她几声,这是大脑缺氧的她才意识到那是祁阳。
“晓桐,怎么看见了我也不打声招呼?叫你也不听?我们现在的关系真就淡成这样了?早知道我就不……晓桐!你的脸色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脑门子汗?”祁阳拽住她的胳膊,发现她的皮肤冰凉冰凉的。
简晓桐大口地喘着气,“祁阳……我……我现在没法跟你说……我等走了!”说完拔腿就走。
“回来!”祁阳拉回了她,“说吧,什么事?”
简晓桐知道,祁阳这个态度就表明他一定会帮忙了。这一刻,本来还有些慌乱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现在没时间,路上说吧。”
祁阳点点头,跟她上了去往火车站的公交。
一路上,简晓桐言简意赅地说了她妈生病的事情,期间还一直说“怎么会在地里突然倒下呢?不是不让她去田里干活了吗?真是的,说什么她都不听!”
祁阳一个劲的安慰她:“没事的,你不是说阿姨已经被送去县医院了吗?不会有事的。对了,出来得急了,咱们忘了叫晓军一起来了!”
“我就没有想过让他跟过来,刚才临出来的时候还给肥子打了电话,说我出差几天,让他帮我照顾军子。军子他去那里只会给我添乱,三婶说我妈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等过几天医院的事情忙完了我再把他叫过来。对了,我一会儿还得给向远发个短信,让他帮我请几天假,你一会儿也给祁叔祁婶打个电话吧。唉,估计祁婶对我的印象又要打折扣了。”
“你也算是自作自受,谁叫你诱拐她的宝贝儿子呢?”
“什么诱拐?明明是你自己硬贴上来的吧?”说罢两人都笑了。
祁阳看她心渐渐宽下来,眉头也舒展开了。
到了回车站,他们两个人轮流排队买票。最后祁阳敲醒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简晓桐,“想不到现在了春运还没过去,票这么紧张,排了半天队也只买了两张站票。你受得了吗?”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大小姐?我没那个命,也不会生那个病!”
“那好,要不这样吧,我去买两把小椅子,等到过会儿在火车上坐。”
“好,我在这里看着东西。”简晓桐点点头。她一向谨慎,慌乱之中也准备好了要带的东西。
两人坐上火车,祁阳将她的头拉到自己肩膀上。“睡会儿吧,到了那儿有你忙的。”简晓桐根本睡不着,可想到现在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就靠在他肩膀上眯一会儿。许是今天太累了,过了稍许她也产生了困意。隐隐中仿佛听到祁阳在给谁打电话解释着什么。她心下了然。
虽然上眼皮和下眼皮总是打架,全身也早已累瘫了,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沉沉入睡。她靠在祁阳肩膀上一动不动地假寐,也能感到他身体僵硬,胳膊快要麻掉了。可能是怕吵醒她吧,祁阳连上厕所都不敢去。简晓桐心里一阵感动,将头侧到座位那边。
火车已开动了一夜。潜意识中感觉快要到目的地了,简晓桐一下子惊醒了。她看到自己躺在座位上,身上还盖着祁阳的衣服。原来火车快要到站,车上的人已下去一大半,祁阳便把她抱到座位上。偏偏她一向不易入睡,睡着时却打雷也叫不醒。简晓桐坐起来后,坐在座位上小憩的祁阳也马上醒了过来。
“快到了吧?”
“嗯。”
至此无话,或者说也不用说什么话。他们都知道现在彼此心中想的是什么。
火车到站后,这边正下着雪,天空中还有零星的几颗星子。凛冽的风撕裂着他们的脸,简晓桐却无知无觉,拿出攥在手里已被手心的汗水打湿字迹有些模糊的纸条,不停地向来来往往的出租车挥舞着手臂。
等到按照纸条上的地点到达后,天已经大亮。简晓桐飞快地上楼赶到病房,三婶正在那里等她。
“晓桐,你可算来了!军子呢?嗳?这位是……”
简晓桐没有时间回答她的问题,马上抢过她的话头问:“三婶,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说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具体的还要住院观察几天,对了,手续的事情……”
“我现在就去交钱,祁阳,你在这里陪会儿我妈吧。三婶,谢谢您了,我知道您家里也忙,真不好意思。”简晓桐拿出银行卡准备出去取些钱。
“没事儿,亲戚嘛,又挨得那么近,平常当然得多照应点儿。”
祁阳跟她一起向外走,“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我妈总是说她身上这地方疼那地方疼,闲出来的毛病。我经常跟她去体检,医院这些程序我比你熟。”
“那好。”简晓桐冲他点点头,转向三婶,“三婶,您受累,等我妈醒了就说我已经来了,一会儿就来看她。”
“行,你去吧。”
祁阳跟着简晓桐先去银行取出钱,再到各个窗口去,楼上楼下跑了个遍,手里的钱也所剩无几。
“祁阳,你说我妈会不会有什么事啊?”交完钱,简晓桐心里还是胆战心惊。
“没事的。再说了,现在医术这么发达,除了绝症什么病不能治啊?”
“可你看看这病的名字这么长,看着多糁人啊?你说我妈一直都好好的,平常就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吃两片药也就没事了,怎么突然就住院了呢?”现在一切都已平静,她却后怕得差点掉下眼泪。
“为什么会得病?我告诉你,老就是一种病。人一旦老了,身上各个零件都松动了,你就得不定时的给它抹点油,修一修,否则迟早得报销。所以你妈得这个病,就是来修一修的,抹了油以后人就更精神了!”
“照你这么说我妈得这个病还得对了是不是?”简晓桐假装嗔怒地说,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转眼间,她又皱起了眉。“你说,我妈怎么会突然就老了呢?就好像前几天,她还追着我屁股后面打我呢!祁阳,我又没有对你说过,在我眼里,我妈不仅是我的亲人,她还是我的一个‘敌人’。我总是想着挑战她,挣脱她,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她老了,我却一点也不高兴,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也快老了?”
祁阳笑了,“二十多岁,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还老?你让那些夕阳无限好的人情何以堪啊?”
“还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那是林宇吧?我现在就是在向剩女的路上飞奔而去,都快刹不住了。”简晓桐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抬头纹了。
“要想不当剩女很简单啊,你旁边不是有人正等着吗?”祁阳小声嘟囔着。
你在那儿叨叨什么呢?简晓桐明知故问。
“我说,我第一次见你妈,是不是应该带点儿东西去啊?你看旁边不是有个花店吗?我去买一束花,你妈一定喜欢!”
“那行!我手里还剩下一些钱,一气儿全花了吧。我着急把你拖过来,你手上的钱也不多,还是留着备用吧。”
祁阳点点头,两人向花店走去。挑了半天,简晓桐看着上面的标价,一个劲的摇头。“给长辈送花,我们这儿不兴这个,还是算了吧。”
“美女,你这话就不对了,现在就流行送花!你是从那个医院出来的吧?现在去医院送花的多着呢!”店里卖花的小姐一个劲的脱销。看简晓桐不为所动,她把注意力转向了在旁边一直认真挑选的祁阳。“帅哥,我给你搭配,你看,这种、这种,对了,还有旁边那种,一起搭配起来多漂亮啊!来,我给你们扎起来!”
“这太花哨了!我妈肯定不会喜欢!”简晓桐在一旁皱着眉。她心里一个劲的摇头,太黑了,看着祁阳老实巴交的,就尽拣那些贵的要死的卖!
“我觉得也是。”祁阳点头附和道,“要不就几多康乃馨吧,寓意好,叶子也好看!”
“祁阳,你买花是看叶子的啊?真新鲜!”
“别嘀咕了!你看,钱还剩着些,我知道你爱算计,你不看看人家美女帅哥的叫咱们,你好意思不买?就这临走的时候她的嘴还翘老高呢!”
“咱们就是美女帅哥,也不是他们叫出来的!”简晓桐赌气地说完,自己先蹲下来笑了。“好了,咱们先去超市买些东西吧,鸡蛋是一定要买的。我记得小时候军子出生时亲戚送的就是鸡蛋,他满月时也是鸡蛋,我爸头七的时候也是鸡蛋,我二婶的闺女满月的时候,就是禽流感那会儿我们家送的还是鸡蛋,我……”简晓桐在那里扳着指头一个个回想。
“好,买鸡蛋,多买点儿!”祁阳抓住她的胳膊就往超市走去。
祁阳和简晓桐一起到病房门口,她突然定住了脚。祁阳疑惑地问:“怎么了?”简晓桐摇了摇头:“你先进去吧。”祁阳好笑地问:“到底怎么了?”简晓桐没说什么,和他一起进去了。
祁阳看见刚才见过一面的三婶正坐在三张床铺中间那张的边上。床上的人五十不到,身材消瘦,一身的病服像是挂上去的,面容上依稀能看到往日的风采,只是头发已白了大半,剩下一半的黑发发根也已参白,看起来比她实际要大些。她的脸很白,没有一点血色,见到女儿,她赶忙支起上身。简晓桐眉头一皱,马上上去将枕头跟她垫到背上,一边做一边似乎在她耳边抱怨了一句。做完后又站了起来,蹭到祁阳身边。
“晓桐,他是……”
“祁阳,我……朋友。”
祁阳将东西拿到床前的柜子上,将花送到简母手上。“阿姨,第一次来,没什么准备的。这花送您,祝您早日康复。”简母接过花,忙说:“来了还带什么花?快坐快坐!你看这儿挤的,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她婶……”
三婶笑道:“这小伙子,真热心!要不,我给他腾个地方,让你好好看看?”还没说完,她已经坐到床尾。
简晓桐随手捡起一个用完的罐头瓶子,把它拿到卫生间灌了点儿清水,回来将康乃馨中几个开得最好看的和一个花苞插了进去。这一会儿工夫,床上两个已经和祁阳聊得火热。
等她忙完后,简母问她:“军子呢?”
“我没让他来,我怕他耽误学习。”简晓桐说得十分自然。
“什么耽误学习?你现在还想瞒着我是不是?他辍学了你就不管一管?”
“军子现在大了,他也不一定听我的。”简晓桐攥住裤子,低着头说道。
简母声音越来越大,手指大声地敲着桌子。“晓桐,你怎么对你弟一点儿都不上心?你可就这一个弟弟,我可就这一个儿子!”
“妈,我知道错了。我回去就好好劝劝他。”
“诶呀,算啦,你消消气吧,这还病着呢。”三婶绕到床头轻拍着她后背给她顺顺气。
简母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责备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是不是就盼着哪一天他变成乞丐天天到你家里讨饭啊?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
“妈!”简晓桐大叫一声,一时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她抬起头,看着众人,“你们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三婶,这些天谢谢你了。”
“没事,你去吧。”三婶冲她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