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影*月

6、Chapter. 5 红与蓝

　　我讨厌被人控制，柯克兰公爵、柯克兰夫人、哥哥、埃德尔斯坦先生、爱德华二世，甚至母亲。

　　当然我尊重关于母亲的一切，但我仍然讨厌被任何人所控制。

　　但我没有选择不是吗？在能够爬到足够的高度之前，我，永远会是被控制的那一个，这是事实，也是现状。

　　母亲说，尊重事实，改变现状。

　　我跟在礼官身后，忐忑不安。马车在我脚下颠簸，Westminster Palace在一点点的远去。

　　波诺弗瓦公爵的暂住地几乎是在伦/敦的另一边。

　　“尊敬的公爵，这是陛下派给您的贴身侍卫。”礼官让来了一条路，我走上前，金发蓝眸的法国人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我那该死的直觉！

　　“我们又见面了，小家伙。”余光中我看见礼官皱起了眉头，多说多错，我还是保持沉默为佳。

　　我安静的向他行礼。

　　“回去告诉你的陛下，我很满意。”他咬字清晰异常。我惊讶于他的反应，难道只是因为在码头上的一幕吗？还是在欢迎的人潮中他真的看到了我？没有人喜欢事情过于脱出他们的掌控，我知道说这句话的不是母亲。

　　其实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离奇，波诺弗瓦公爵把驯马的工作交给了我。大概认为我不可能是当侍卫的材料吧！我乐意接受任何可以让我生存的工作，驯马的工作虽然有些无聊，但我学会了和马儿对话。我甚至还给他们取了名字，我最喜欢的是一匹白色的战马，我给她取名：Helen——以纪念特/洛/伊那位倾国倾城的王后，我同样感慨她的遭遇。难以想象这些马都是波诺弗瓦公爵在到英/格/兰的这段时间内才购买的，那么就不难联想到他是一个马痴。

　　时间仿佛在我不知不觉中加快了步伐，明天就是立夏的第一天，爱德华二世大婚的日子。自从第一天以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波诺弗瓦公爵，也许他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至少我这样希望。听着城堡中的侍女们成天为他争风吃醋，几乎让我产生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花花公子”的错觉。

　　我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就更不会相信自己的错觉。

　　“亚瑟。”慵懒华丽的法式英语在我身后响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后的人大笑出声，“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承蒙夸奖，公爵。”我礼貌的回复，礼貌是社交的假面，也是野心者的伪装。

　　“你做的不错。”他伸手抚摸着Helen雪白的鬃毛，“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

　　“那是我的荣幸。”

　　“那么为了嘉奖你，我明天会带你出席爱德华与伊莎贝拉的婚礼。”

　　我险些惊叫出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我是爱德华派来的间谍，从第一天的下马威后，我就知道这位公爵大人对爱德华的小计划根本就是猜得一清二楚。但为什么现在又要带我去参加婚礼？是为了示威吗？还是有什么更深层的意思。我想不到。

　　“是的，公爵先生。”我把头垂到了胸前，试图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不要这样做，小男孩。”忽然一只光洁纤长的伸到了我的面前，托起了我的下巴，“你的脸色还是想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一样苍白，这样对你没有好处的。”他看上去有些惋惜。

　　我的表情凝结，呆滞。刚刚发生了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波诺弗瓦公爵已经离开了。我重新牵起Helen的缰绳，正西方，夕阳还未敛尽了它最后一丝光辉，月牙已急匆匆的攀上了天际。我听到猫头鹰又开始叫了，希望明天草地里的田鼠能尽数成为它们的夜宵。

　　我点燃油灯，望着她摇曳的舞姿，神智一点点变得模糊。

　　母亲说，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怕黑。

　　从小到大我很少有机会观看大型仪式或是庆典什么的，因为母亲讨厌凑热闹，而柯克兰夫人认为我的存在是对苏/格/兰公爵这一称号的侮辱，所以不可能会允许我的参加。

　　在这一点上，我很羡慕哥哥。这份艳羡，是在我那为数不多的纯真日子中唯一一份清晰的记忆。

　　我紧紧的跟在波诺弗瓦公爵身后，看着他游离无数贵族男男女女中间，试图履行我的职务——间谍。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愚蠢的点子，跟在这位公爵身边我唯一能学到的就是调情的技巧。这个技巧很实用，尤其是当你是一个法/国人的时候。

　　“滥情的法/国佬……”我低声咒骂，母亲说过的一点也没错。

　　“亚特你在说什么？”公爵回过头来，笑容可掬的看着我。

　　“……没什么。”忽然间我发现，自从遇到这个法/国人之后，我在日常中犯下的错误仿佛越来越多了起来。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我不是猫，没有九条命可以去浪费。但这也许只是我在胡思乱想，我安慰着自己。

　　母亲说，人的血是红色的。我一直不明白母亲这句话的意思，血是红色的？血当然是红色的。但今天在看到爱德华二世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深意。

　　爱德华的脸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丝，他的眼睛是空洞的，即使表面上堆满了笑意；伊莎贝拉公主一袭宝石蓝长裙，让我想起了法/国公爵的眼睛，看上去光彩而明艳，但她的脸上同样没有色泽。

　　“婚礼是一场葬礼……”那是我的声音。我大吃一惊，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把心中的想法轻吟了出来。我看向自己的前方，公爵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仪式的进程，丝毫没有关注我的方向。也许他刚刚没有听见，我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再发表更多意见。

　　放眼看去，我试图专心的关注着这场传说中的天作之合，头脑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