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而已》丹青子

3、赏心乐事

　　冬□□近，落地窗前秋色可掬，每逢这个时节，桓潋就会跑到千岛湖别墅渡几天假。

　　午后的天空，万里无云，格外寂寞得蓝。

　　桓潋推开门时，桓花影转着笔，拖着下巴望着外面的天空。

　　三年以前——

　　桓潋揶揄道：“你为什么上课下课都爱走神？”

　　她说：“《大明宫词》里，年幼的太平喜欢临窗的位置，就是因为可以出神。”

　　桓潋笑：“《大明宫词》只写太平公主的情，不写她的欲……”

　　以前也讨论过类似的话题，桓花影小时候喜欢《新白娘子传奇》，桓潋就说：“你知不知在原著里，白蛇差点吞了许仙。”

　　——她回过神。

　　桓潋已经夺走她手中的笔，冷冷的命令她：“去洗澡。”

　　桓花影诧异得挑眉看他：“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桓潋是很原则化那种人，早晨五点起床洗澡，完全在浴缸里泡一小时不怕蜕了皮。做那事之前也要洗一洗，做完之后再洗一洗。但是对桓花影来说，永远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天她能坚持三天以上不洗澡，冬天可以七天。自从私底下与桓潋达成狼狈为奸的协议，桓潋对她的卫生规格提高不少，无论怎么懒惰，至少晚上睡觉前要洗一洗。此建议被桓花影抗议，最终达成协议是至少两天或者在他有需求时必须无条件执行洗澡功能。

　　桓潋揉着额头道：“今天被女助理撩拨得厉害，需要你解决一下……”

　　桓花影站起来，她穿了一身杏色的珊瑚绒睡衣，裙长及膝，脚底踩着毛茸茸的厚底拖鞋。桓潋一身深绿V领针织衫加灰蓝直筒牛仔裤，脚底是进口的深灰拖鞋，一个能把任何衣服穿得斯文得体的人，无疑是斯文败类里的翘楚，至少他不算衣冠禽兽，尤其不会搞不清不楚的办公室恋情。

　　桓花影知道桓潋喜欢女人的口味，他适用于那种奔放型，但不代表他喜欢那种类型，故而桓潋的恋爱史少得可怜，那是因为他不需要恋爱，上床就足够了。所以顷刻间她可以判定，那助理身材不错，也可能外貌也过得去。为什么没跟她做，可能是桓潋的原则作祟。一个那么有原则性的人干嘛要睡自己的堂侄女，这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我可真搞不懂你，不过要不要一起洗？”桓花影懒懒地说。

　　桓潋一副正人君子的摇摇头：“浴室？在水里做很不卫生。”

　　桓花影下巴都快惊掉了，晾了他一眼：“你还真是知道保洁阿……”
　　话毕，桓花影带上门走掉。

　　桓花影走后，桓潋走到转角桌上随意翻看桓花影的画，第一幅是莱茵河碳素笔默写，第二幅是多瑙河，水力工程学水利设计这是他一开始帮她报的专业，叫她没事儿建设国家吧，争什么财产，这样一来他钱色双收，多好。

　　桓花影却不是一个喜欢辛辛苦苦力争上游的人，毕竟守着庞大的继承权，没有几个人不动心，高风亮节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再吃香，被别人当成傻子的事，雷锋叔叔要是活到现在也得变上一变吧？

　　想做个好人，想上一想都很难。洗澡水装好，桓花影在一边宽衣解带一边不知廉耻的想。

　　情人的关系就是走钢丝，很多男女力求将自己细细包装，省下奋斗二十年甚至更久的力气，不外乎为了权势二字。

　　当然，就在桓花影默默想着心事时，桓潋也去了另一间浴室洗澡。桓潋是理科生，理科的尖子生，麻省理工的理科尖子生，他在做那事前洗澡的时候是脑子放得最空的时候。他要是晨起洗澡还要看着墙壁器里那面世界金融新闻屏幕记下大概其的金融走向，不算具体到细枝末节的数据，也是累人的。

　　反之，一个女人企盼嫁给男人就能终生得到一张无限透支卡在这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有女星嫁给某某大亨，未必不是男吃女。桓潋要姿色有姿色要才干有才干，他今日还没去吃软饭，全凭一身傲骨。开了天恩，才给小侄女搜刮些皮毛，想要倾他的国未免是自不量力，他比几个兄弟都强，桓氏是他的，这一行也是他的，谁又能夺走？他的大伯吗，他那大伯已是强弩之末。不过不能教世人指责他背恩忘义，他一定会赡养他到终年的，至于大伯唯一的孙女，他也会照顾稳妥的。

　　桓花影洗澡的速度就是雷厉风行，十七八分钟都嫌多余，她穿戴好睡衣，吹好头发，头发一丝一丝的从睡衣上摘掉。后边看不到的就抖抖身子，想一想桓潋的洁癖，她还是整一整。

　　桓花影走回房间前到厨房倒了一杯白兰地，她需要做很强的心理调试，如果跟前世一样的话，生下重晚和幽怜的时间掐指一算，那么受孕必在一两月中。怎能骗过原则性那么强的小叔叔不使用计生用品，这对她来说，是个难题。前世是因为小叔叔是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一碰上男二就冲昏了理智，事后逼着她喝药，搞笑的是，那药过期了，而桓花影那时也是个看不开的人，死活拉上自己报复不肯爱她的桓潋。用自己的悲欢喜乐报复别人已属蠢蛋，更妄谈性命……

　　桓花影扯了扯嘴角，笑容三分苦涩，七分漫不经心。

　　这是独属于一个女人的辛酸往事，那个女人已经死掉了，她连为自己伤心都嫌多余，还谈什么深情无悔？让她亲眼看到，她的孩子们，只因她一个错误的决定，走上相同的悖伦之路，是苍天对她的惩罚。堵上轮回之路，想要修正大家的命运，值么。她有时也会思考，最终都是沉沉的无语。

　　酒过微醺，桓花影笑容不断的扩张，放下高脚杯，脚步轻快。

　　只想鼓起勇气，敢于面对自己的选择，纵然千夫所指，又如何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她活得自私且清醒，从来知道自己要什么，得到得不到那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跟从自己心行事，心到自安。

　　人间赏心乐事，只求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