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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伤心欲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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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旺年纪虽小,但总比呀呀学语的弘远懂性,弘旺时常逗弄着弟弟玩。看着他们兄弟间相处欢悦,珑儿却开心不起来。
“主子,妳看,方才两位小主子都吃得满嘴芝麻酱,还不让奴婢擦。”
冬青希望珑儿可以说些什么,这阵子,有好几个月了,她总是比较沉默寡言。只道是八阿哥在的时候,她才像没事人一般,不过冬青明白这个主子心里有事。
八阿哥心里也是很清楚最近珑儿的心情变得郁闷起来。他没有当面问,只是叫她不用担心,虽然最近他们连连开始有所布署,因为康熙龙体欠康,已经大半年都不见好转。御医们频频私语,怕是时候不多了。
想必珑儿也是担心着他们这最后的背水一战会是如何收场。
她已为人母,八阿哥只着她照顾好孩儿就好。
出于私心,他实在不想自己的妻子在此时牵扯进来。如果他们真的失败了,至少...还可以保住她。
不知道结果,也许是件好事。
可惜,她什么都知道。
“天气凉了不少,冬青,记得看好他们,别玩热火了。”
“是,主子。”冬青忧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退下去照顾两位小主子。
“这个月份,差不多了。”她自言自语地说,这几个月,她饱受着内心的煎熬。以前总觉得她和八阿哥真心相爱,大不了豁出去,两个人死在一起,也算是鸳鸯。
可是,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儿,心态又完全不同了。她丢了性命没所谓,但是她必须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当初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把弘远生下来,怎能让这孩子死去?
她知道,历史上她这位福晋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敢想,这未被记载的孩子会有怎么不堪的待遇。
“我到底要怎么做?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安排好一切。虽然早知结果,明知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但她来到这里发现原来很多事情是她不能掌握的,很多事情的变化就是取决于她做与不做之间。
弘旺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这些年来一直在她身边呆着,很听她话。自从生育了弘远,她更是亲身深刻体会到做为一个母亲所想的事。
弘旺,弘远都是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她不能只保一个,她必须要保住两个。
“小主子,看这边,你看这边。哎,对对对,就是这个,好玩吗?”
冬青拿着手纸的彩纸小风车与两个小阿哥逗着玩。
她只是默默地哭,不發出一點聲響,八阿哥望著眼前的小小尸首,這是他的親生兒子,是他和最爱的女人所生育的儿子。
弘远,他只是一个刚满两岁的小孩......前两天还是那么兴高采烈地扑在他怀里,用稚嫩的童音一声声唤着他“阿玛”。
如今,他静止不动,身体还被泡得发涨......除了身上那套熟悉的服饰,还有他自小便佩戴在脚上的金锁,他根本认不出这是他心爱的孩儿。
“怎么会这样!妳没有看好弘远吗?妳这个狗奴才!”他一巴掌挥在跪饶在地的冬青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才刚开始侵蚀她的脸庞,肩上一记重痛又猛然袭来——八阿哥一脚把她踹下,然后挥拳路踢腿对她毫不留情地动手!
“福晋,福晋。”身旁的奴婢弱弱地唤着她,就怕她大受打击不知如何是好。因为珑儿抱着溺水孩儿的尸首,看着他,泪水停不住涌出,顺着纯白如纸的脸颊流下来。
她没有回应,只是颤抖着站起来,强令颤个不停的身体站直,不需要外人的扶伴。
她双手抱着孩儿,面无表情地走到八阿哥身后,伸出手拉了他一下:“再看你儿子一眼吧,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本是无人敢劝的八阿哥,本是停不了打骂冬青的八阿哥,此时停了下来——看着珑儿,再看看她怀中的孩儿。
他几乎都不敢抬起手去捧住他——弘远的死对他打击甚大!一反常态大发雷霆的八阿哥,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只有珑儿——也是一反常态的表现,把八阿哥吓住了。
“珑儿。”他鼓起勇气,想要接过孩子,因为他开始意识到珑儿的不对劲。他真害怕此时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一些他会后悔莫及无法挽回的事情。
“把孩子给我。”他轻轻地说,珑儿却是把儿子抱得紧紧的,死活不要松手。虽然她感觉到夫君正触碰着她的,也许正是这一碰,她缓缓有了点意识——看着八阿哥,她的眼神极其复杂,却又像什么都没有,空洞洞的。
如同死物。
孩子,她仍然紧抱着。
视线慢慢地转到了地上那头发凌乱,嘴角带血,毫无力气地瘫倒在地奄奄一息的冬青,她依然是不带任何情绪地说:“跟我来。”
她不让任何扣起她,也没有说如何处置她,只是手抱孩儿,向着弘远的房间走去。
冬青爬着起来,两步一拐三步一跌地跟着她,进入了弘远的房间。
“主子。”管家向八阿哥靠近,不知他的意思如何。
“什么都别动,你们就在这儿呆着。”
“喳!”
八阿哥紧随上前,但他在弘远房间的门口徘徊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进去。考虑再三,他移到窗前,窗子白天不关,总是撑起,他在这个位置可以看见房内的一切,听见房内的一切。
“妳是我带出来的,我一直都不相信人,可我却信任妳。将妳带出宫来,一直留在身边。我自问待妳不薄,所赏赐给妳的东西足够妳衣食无忧,而且堪称贵人生活。我从不要求妳做过多的事情,只是帮我看着我的儿子,可妳却把他送到阎罗王那儿去!这是为什么?!”
“主,主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小主子吵闹着要去河塘玩,说是要采集小石子给主子做礼物。他又说要和奴婢捉迷藏,奴婢没办法只好依他。谁知道竟因此不见了他。奴婢当时找了个遍都找不着小主子,事后回报,主子也是知道的。”
是的,那是两天前的事情——他们派出众多人手寻弘远。
今天找到的是弘远的尸体。
“主子,奴婢知错了,主子。请妳切勿因此伤了身体,主子,奴婢知道,奴婢是万死不能辞疚。主子,奴婢愿以一死来祭祀小主子。”
她句句真切,字字实言,不求原谅,只求一死谢罪。
珑儿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抖震的手,因为她的无力,所以显得费力——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屜。
“八爷对朝政之事一向有所布署,我早已做好准备,如他败了,我便也随他去了。这颗药丸我一直偷偷藏着,本是留给自己用的。”她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药丸,不起眼的毒药。
“妳既是我带出来,也应该由我送走。既然我连金银珠宝都舍得给妳,这个,就更应该给妳了。”
“喳!奴婢谢主子赏赐。”
冬青爬到她脚下,双手接过药丸:“主子,奴婢下辈子再服侍妳!”
闭上眼,毫不犹豫地把药丸咬碎吞下!
八阿哥轻轻推门而进,眼前冬青横死在地,珑儿早已泣不成声。
“珑儿。”他跑到她身边,拥着擅个不停的妻子:“珑儿,妳还有我,我还在这儿,别怕。”
“八爷,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这样的。”她大哭着,在他怀里,却依然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我真的不想这样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办法。”
“我知道,我明白,我都明白。”他紧紧地拥着她,安抚着极度不安的珑儿。他不能失去她,不可以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