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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零贰话：浮生·岛（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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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该……
01.
白帝佛母听到了许多世人的叹息。思考人生不可悔过种种，于是指尖一点发散神通。让人群之中的一些人，真的可以回到过去。
可那些人非但没有变得更加幸福，反而在一些时日之后，哭得越发哀伤。诉说他们居然如何做都是错。
佛母心中有点难过。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只有一个人，开始每天微笑。佛母非常好奇，于是化身为妙男子，去问那个人：
“你为什么能自若？是感谢上苍给你的奇遇吗？”
那人摇头说：
“非也，非也。只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心安，既是归处。”
于是白帝佛母明白，世间千百门妙法，心通始为天地通。从此再也不让人回到过去。
——《白话唐东都珈蓝白地圆通佛母变文》
02.
大唐帝国的外海港口壮丽无双。登州，泉州，交州三港通达四海。最远的交州港可达今日波斯湾。
而前往今天的韩国，日本等地的船只，一般从登州登陆。扬帆伊始，四海茫茫。
只能看见海天相接，有些路段终日弥漫雾气。
人群熙熙攘攘，舰舶林立的登州港，除了意味着巨大的财富和新奇的外域之余，也有人相信这是通向蓬莱仙境的入口。
大唐载初元年。登州港临港的小街上，买着各色风味小吃。琳琅满目，味道却未必很好。
虽然如此。某个灰袍的男子却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他只剩下一只右手。
然而却毫不影响他的食欲，痛快吃着登州有名蓬莱摔面，双箸嗖嗖飞快，连汤带水灌下肚去，小胡子上却一滴面汁儿也不沾。
看得对面喝茶的白衣男子不由失笑：
“你胃口很好。”
老狄伸手夹桌上的盐水烤肉，吃得风卷残云：
“为什么要没胃口呢？……吃得有滋味，睡得安稳，这是人生两大福气。”
白衣男子淡淡的吃一口茶：
“可惜。如同你这般惜福的人，究竟是少数。”
“我并非惜福。——”狄仁杰抬眼看对面之人。“——只是专注。”
白衣男子点头：
“不与你争词句了。总之，——你赢了。”
老狄终于笑了。坐在不起眼的小酒馆里，两人做的也是寻常打扮。
即使偶尔有漠然扫看他们一眼的过客，大约抵死也想不到这两人的身份：
这个化名叫狄某的男子，是从大唐十五年后穿越而来的名相狄仁杰。
来头已是非常奇异惊人。然而跟对面这位白衣男子相比，又不过微尘幽羽了。
这位白衣男子，是白帝圆通佛母本尊的化身。
十五年后，白帝圆通佛母化身临世，为了点化狄仁杰的一段心结，与狄仁杰打了一个赌。
结果……佛母居然输了。
03.
“我是在这世间修法的行者。请问这位老先生，为什么幽居于此，有这么大的伤魂之思郁结于胸呢？”
武则天登基六年后，鬼市上，一位白袍男子不请自来，在狄仁杰面前坐下。
狄仁杰正在喝酒，听见说话声略略抬起眼皮，一脸的冷漠。
“老先生，你的悲痛之情散发于天地之间，引得幽暗梦魇在这鬼市中滋生悲鸣……您，有什么放不下的哀痛呢？”
“……我已经六年无泪。何以见得我悲伤呢？”
第一句话不问对方是谁，却问对方如何看出自己的悲伤。一问一答，一主一客，倒都是趣人。
“你的忧伤之情虽然不现于言表，心却在无声悲鸣，每每暗夜郁结，散入三界阴阳。引得洛阳城都千万哀鬼共鸣啼哭，甚至变了这鬼市的气脉呢。”
狄仁杰只是默默的饮酒。不做声。
“能如此伤心。您也真不是凡人啊……”
白衣男子笑了，分明再普通不过的眉眼，一笑起来便有光华，宛如春风吹雪。
“万事往矣，浮光一世。连你这个人也是须臾就老死化为烟尘。真的那么难放下吗？”
狄仁杰从怀里摸出五个铜钱，往桌上一扔。
“……狄大人。念念不忘，只是自己折磨自己而已。对于往者毫无意义。”
老狄站起身来，衣袖一甩，便要走。白衣男子笑着拉住他的衣袖：
“……狄大人。狄大人——何苦这么冷漠呢。我们打个赌吧。”
狄仁杰觑了他一眼。慢慢坐下。从怀里又掏出几枚铜钱往桌上一扔。
“老鬼。来壶热茶。”
灯影绰绰，披麻散发的侏儒店家摇晃过来，摸走了铜板。不一会儿，陶壶瓦盏地端上一炉热汤。盘中的茶饼散发着怪异的气味。
白衣男子慢慢捻起茶饼，烹茶。
“狄大人。人与人的缘分自有天数。不是心生一欲，就能随心所欲的。”
狄仁杰单刀直入：
“你到底要和我打什么赌？”
“狄大人。即使你回到从前，故事也不会重新开始的。来去生灭，你和裴东来的缘分早就尽了……”
见狄仁杰底下眼帘，白衣男子摇头笑叹：
“我和你赌的，就是这个。”
即使带你回到过去。回到遥远的少年大唐。回到那个少年成长的城市。
你也无法再继续前缘。你也无法将断裂的红线重新牵连。
“你凭什么和我打这个赌？”狄仁杰似笑非笑。
“天下间，能与你打这个赌的。恐怕非我莫属——”
白衣男子伸手结了一个印，金光四射。法相庄严。
狄仁杰闭目长叹。睁眼面沉如水：
“赌什么？”
“你若输了，就随我修行，放下心结。”
“我若赢了呢？”
“许你一个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