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第三章

12、金兰之情

　　赵绍瑜招式简单却直接而有用，一袭白衣在张灯结彩的花船上翩然而动倒真的有几分天外之人的感觉，而李豫恒拳来脚往虎虎生风刚劲有力，比赵绍瑜高出一筹，招式也明显复杂多变，来来往往之间原本来赏灯的百姓们眼光全都聚在了归来阁这花船上，而所谓在船内的阁主大人起先对这一切仿若不闻，直至甲板上哀号连连，李豫恒一连将几个人踹到河里，那门才缓缓打开。
　　“二位公子，阁主有请。”钻出来的是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孩，恭敬地点了下头便把门开了，当所有人探头去看却发现门内还隔了层层薄纱，连船舱内坐着的人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
　　赵绍瑜朝李豫恒咧嘴一笑，便道：“大哥，请吧。”
　　层层纱帐掀开，赵绍瑜原本以为该看到一个绝世美人，未想那倚着贵妃榻的，竟然是一个男子，一袭淡青色的袍子，未着任何画饰，干净而脱俗，眉若弦月眸若深潭，那眼神迷离而不定，嘴角还勾着淡淡的笑……
　　“不知卿湘何处得罪了二位，正月十五这大好的日子，闹出这么一出……”那人从榻上下来，走向二人，说话的滋味淡如白水，却真似白水一般纯净。本是极其红尘的事物，花船，纱帐，贵妃榻，未想这之中藏着的竟是如此一位遗世独立的少年郎。
　　“卿湘？”赵绍瑜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心里暗道不俗，如此的年纪便能在长安这样的地方立足，绝对不俗。
　　“在下顾子书，字卿湘。不知二位尊姓大名？”顾子书示意二人坐下，拿起圆桌上的青花茶壶倒茶。
　　“在下李则素，这位是我哥，李豫恒。”赵绍瑜轻按下了李豫恒的手提醒他不能露馅，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子，他认得。
　　李豫恒一开始还莫名其妙，后来一细想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硬生生地咽下之后还不得不故作淡定地点头示意。
　　“则素？闻当朝丞相名曰李迟素，兄台与丞相大人实在有缘。”谈笑间的浅淡的笑容流转于脸上，云淡而风轻。
　　“说笑了，李相是天下无双之才，又岂是我辈可比。”赵绍瑜不动声色地啜了口茶，道：“倒是阁下能以如此之姿在长安创立归来阁，相比定非等闲吧？”
　　“呵呵，兄台言重了，卿湘只是有幸认得几个字，长安又是天下良材齐聚之地，侥幸遇得几个愿意指点的前辈而已。”
　　“闻说书金册与问天剑，得其一可获阁主一诺，却不知这一诺，能有多重？”
　　“那也得兄台能拿到其一再说，卿湘敬佩有才之人，若当真有真才实学，卿湘定当全力以赴。”
　　……
　　那少年郎温文尔雅，最后竟无一丝为难地送了李豫恒和赵绍瑜离船，更道无事便去他归来阁饮茶，赵绍瑜心中迷雾重重，直到夜已深，原本热闹非凡的长安大街小巷也渐渐只身下星星点点的几个人。
　　“大哥，你说，这个顾子书要结实那么多有识之士做什么？”赵绍瑜折扇点手，心里推敲。
　　“看他那样子，绝不可能出于普通人家，但要说是京城哪个大户的儿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
　　“朕从未出宫，倒没听说过什么所谓的归来阁，那相父呢？他总该知道些什么吧？”赵绍瑜心里想得入神，满脑子都放在了那个顾子书身上，等到发现李豫恒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那眼神跟见了鬼简直没两样的时候，摸了摸脸上，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朕！？相父！！！？”李豫恒指着他，半晌才说出话来。
　　“啊！”赵绍瑜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好死不死怎么在这关头出了错.
　　“那个……大哥。”赵绍瑜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
　　“好啊！你瞒得可真好！”李豫恒愣着，神色渐渐从起初的惊讶化为愤怒：“原来是当今皇帝！我在皇上眼中，也不过是个玩笑吧！？”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在李豫恒的眼中，义结金兰代表的是今后的两肋插刀，而今摆在他面前的却是欺骗。
　　“我没有！”赵绍瑜一口否认，心里急，所以语气强硬。
　　“没有！？是吗？你连你是谁都骗我，你要我怎么把你当成兄弟！？”李豫恒气极，甩下一句话，拂袖便走。
　　“你等等！我没有骗你！！”赵绍瑜哪里肯这样让他走，扯住他的袖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把他当成皇帝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金兰兄弟，即使或许原因是他不知道他是皇帝而已。
　　“哼！还是算了吧，你去你的皇宫当你的九五之尊！我回我的江淮当我的老百姓！”李豫恒重重甩开手，咬牙切齿。
　　“你慢着！”赵绍瑜飞身上前挡在了李豫恒面前，道：“不准走！”
　　李豫恒再不废话，一手将赵绍瑜推开，推推攘攘之间竟动起了手脚，两个血气正旺的少年，如何收得住手，你来我往之间已经过了百招，赵绍瑜的出手不再简洁，而李豫恒的身手也不再华丽，这是真正的拳脚相向。
　　“别打脸！！”赵绍瑜裆下李豫恒挥来的一拳，大吼一声，道：“我明天还要上朝！”
　　“我管你上朝！”李豫恒左手一拳被挡下，右手已招呼了上来。
　　“我都说了不准打脸！”赵绍瑜迅速蹲下躲开了这一击，说话间满是贵为金枝玉叶的娇惯蛮横。
　　当两个人在这一段毫无章法地拳脚搏击之后，瘫坐在河岸边的树下，背靠着背，赵绍瑜摸了摸脸上，好在是没有迹象的，而李豫恒就惨了，赵绍瑜一边喊着别打脸一边拳拳往他脸上招呼，结果嘴角眼角都是淤青的一片。
　　“我真的不存心骗你。”赵绍瑜首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不看神情李豫恒都能想象出他那个歉意的神情。
　　“那个时候来不及告诉你就回宫了，后来大大小小的事太多了，没时间出宫，而且我也没能找到你。”赵绍瑜见李豫恒没有开口，便自顾地往下说。
　　“算了吧，借口一大堆，你怎么不说怕我知道你是皇帝之后就不理你了呢？”李豫恒一针见血地直戳赵绍瑜心窝。
　　“哼！朕坐拥天下，还怕你不理我？”赵绍瑜被这么一说有点挂不住，牵强地自我安慰。
　　……半晌宁静，兄弟二人齐肩而坐，天上朗朗明月，湖中粼粼波光，两人的身影被月光琢出一道月白色的光圈，柔和而静谧，似乎生来就是一起。
　　“大哥……”赵绍瑜幽幽地开口，在安静的黑夜中，竟然显得有些无力。
　　“嗯？”李豫恒嘴里叼着一根刚拔出来的草，痞痞的气息尽显无遗。
　　“别怪我……”
　　“哼！那要看你的诚意了。”
　　……
　　“咦……小席子呢？”沉浸于兄弟情深的赵绍瑜终于发现，自己身边那个一直阴魂不散的随侍，消失了……
　　“什么？”李豫恒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死定了！”赵绍瑜一拍大腿，手按在额头上，闭着眼睛，大有慷慨赴死的气势。
　　“啊……”李豫恒恍然大悟，看着天上那高悬中空的明月，细细体会着“死定了”这三个字的真意。
　　夜黑风高，相府的高墙边上出现了两个人影。
　　“大哥，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小席子不见了，相父铁定会知道玉河上的事”黑影一压低了声音站在围墙边犹豫不决。
　　“先进去再说，你有种从大门走？去我屋里，明儿一早跟师叔说我们整晚在屋里。”另一黑影说得底气十足，李豫恒自小诸如此类的事做得多了，却忘记了似乎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于是两人凌空一跃，单手撑着相府的高墙，翻进了相父的后花园，鬼鬼祟祟地穿堂过道，绕过假山回廊，悄悄推开李豫恒所住的别院的院门，小皇帝一辈子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脸上笑得都快开了花，抑着兴奋与刺激，在陌生的相府穿寻。
　　李豫恒凑在门边回头低声道：“小心一点，没人。”
　　赵绍瑜跟着李豫恒身后，一步上前，身子挨近院子的厚重木门，推开一条门缝，露出一点微光。
　　“你院子里怎么都点着灯的？”赵绍瑜疑惑地问，一回头见李豫恒已然石化一般，嘴上还挂着尴尬的笑。
　　“回来了就滚进来。”门还未完全打开，院里面的声音传出来，低沉而严肃，李殷则。
　　“天啊！”赵绍瑜低呼，手就放在门上，开还是不开？
　　“开吧，逃不掉了。”李豫恒相较之下显得淡定多了，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情，伸手推开院门。

作者有话说

　　不是结婚~
那个顾子书大有来头，猜猜看
再猜吧，春天有一件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