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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临终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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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国康平五年,启太祖皇帝驾崩,传帝位于靖王赵清寰,靖王即位,改国号开临,开临元年……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开临元年,赵清寰整肃朝纲,先帝在时念开国有功而留于朝上的所谓重臣,天下太平后变得腐败无能,于是开临元年,朝臣换了大半。
朝堂之上,有人升有人迁,有人平步青云有人不复当年,恩科已至,今年蟾宫折桂之人朝堂觐见,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地模样,一袭大红的状元袍衬上略有些白透的皮肤,眉目之间透出的清高之气,微抿的唇看出此人丝毫没有题名金榜的狂喜,只是淡然,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微臣李迟素,参见皇上。”少年撩袍跪地,声音清和,如凌晨松针尖上的晨露。
“爱卿免礼,平身……”皇帝正值而立之年,正襟危坐,君临天下,低沉的嗓音,浑厚而有力。
那少年时真正地平步青云,独占鳌头之后来的便是宦海直升,不过短短十年,由礼部侍郎到官拜丞相,位极人臣。
开临十年,宫中传来急召,甚至不待李迟素换上朝服,匆匆去了寝宫,宫女奴才侍卫跪了一地,心底里一沉,大步跨进去,赵清寰斜倚在床上,面色苍白,眉间却还是一派刚毅。
“皇上!”李迟素跪在床边,手扶上皇帝手手腕。
“不必操心了,朕的身体朕知道。”皇帝闭目,眉微拧着,声音沙哑。
“会有办法的,您撑着,迟素为您开药,拖上一段时间,我去求师兄……会好的……”
“迟素说说,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康平三年,您还是靖王,微臣便在您的门生,如今算来,已有十二春秋,迟素一辈子记得此恩。”
“十二年,这十二年来,朕待你如何?”
“十二年来,皇上对迟素恩重如山,臣十六岁时师兄送臣至靖王府,时年少,目光浅薄,王爷不以臣年少不知,推心置腹,谆谆教诲,委以重任,皇上待臣之恩,臣无以为报。”
“那如今,朕将绍瑜托付与你,便帮朕这个忙?”
“皇上,迟素本是山野之民,承师门授业,师兄教诲,略懂诗文,本就该回归山林,当年许皇上之诺是助皇上创一番大业,事成之后允迟素归田,如今天下太平,迟素许皇上之诺已经兑现,恐怕无法当此大任。”
“绍瑜不过十八,天下这个担子有多重朕心明白,恐怕他无法独自担得起来,迟素,如今我不以皇帝之尊对你,便当我是你兄长,绍瑜也算聪慧,就当帮我教他成才。”
“皇上……”
“咳咳咳……咳咳咳……”
血渍染了明黄纹龙床单,触目惊心。
“迟素受命,定当竭尽平生之才代皇上教导新帝,不负皇上重托。”
“如此,我便……放心……”
那夜,皇帝驾崩,举国同悲…时李迟素年不过二十八…新帝即位,改国号景和,后人称之景和盛世,而皇帝赵绍瑜,承天命即位,文治武功,一代明君。人道是臣贤君明,则天下大治。
当时人称有经天纬地之能的天纵之才李迟素,不仅为当朝丞相,更是开临帝亲授辅佐新帝之股肱重臣……
景和元年六月,午后,御花园……
“小席子,回头,把陌花巷风流居那个小牡丹纳进宫里来?”
“哎哟我的万岁爷丫,这个万万使不得……堂堂天子后宫,怎么能容得了烟花巷里的女子……玩玩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真,要不然,小的这脑袋就真的不保了…………”
“瞧你那样子,大惊小怪,朕不过是诳你的,孰轻孰重朕还是分得清楚的。”
“万岁爷您可真是的,再别吓奴才了……”
“得,此次出宫你护驾有功,这一笔朕记下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伴随万岁爷身旁是奴才的福分,哪里敢邀功,皇上朝政繁忙,偶尔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
“也亏得相父此番回乡去祭祖,要不朕哪有这个机会。”
小皇帝一路上有打有闹,一袭水蓝色绸缎袍子,用青带束起头发,俨然一副小公子模样,走在宫中,好生得意,未几,寝宫到。
“皇上您也快将这身衣服换了吧,在宫中穿着民间的衣服,也是不妥。”
哪知刚踏进寝宫,小太监慌忙地冲上来跪在跟前,哆哆嗦嗦地说:“皇上您总算是回来了,丞相……丞相在御书房跪候圣驾……”
跪候?小皇帝一听心都凉了半截“丞相不是回乡祭祖吗?怎么那么快回来!!”
“奴才不知道……丞相他……他从早上下了朝后一个时辰便来了……”
“小席子!快快摆驾御书房……”
“皇上!您这身衣服!!“
“来不及了!还换衣服!!”
小皇帝心里早是火烧火燎的,从朝后一个时辰,到现在日已近黄昏,跪侯!?
匆匆赶至御书房,果然,大丞相跪在龙案前,整个御书房的奴才侍卫都跪着,看着那个背影,小皇帝几乎没有勇气踏进御书房,偏偏小席子这时来了一声“皇上驾到~~”
李迟素起了身,朝皇帝进门的方向跪下,拱手道:“微臣李迟素参见皇上……”
赵绍瑜几步几乎是跑上前的,忙把李迟素扶起来,道:“相父……”
“皇上玩得可还尽兴?”李迟素放开皇帝扶着自己的手,退后一步,眉中清冷,看似是怒了。
“都先退下……”小皇帝一挥手,太监侍卫都退了,一个时辰之内,方圆百米,恐怕是无人敢近了,宫里面的事,不可说,不可说……
“相父,朕只是出去散散心…”赵绍瑜天生便是个做皇帝的料,年不过十八便有那君临天下的气势,即使是做错了事,也从未低头。
“散散心?皇上出宫体察民情是当做之事,散散心也无不可,只是散心,需要散到陌花巷去?”
“相父怎么知道?……”
“烟花之地脂粉味重,皇上往后要是想瞒着臣去,记得多带身衣服,换了之后再召微臣。”
“相父…明儿朕要召见外使,能不能,等过几日再罚?…”
“皇上……”
“相父……”
“也罢,我查你这几日有没有读书,倘若过了,此事便揭过去,若未过,便翻倍。”
李迟素向来一言既出就没得更改,赵绍瑜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讨价还价,最后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相父查吧。”
“贞观政要卷一,太宗谓其侍臣曰为君之道当如何?”
“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而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
皇帝虽生性好玩,却极为聪明,贞观政要念得通顺,只是到了那句‘若耽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之处,便再也念不下去。
“皇上?”
“相父,朕错了,相父罚吧!”
“皇上可知错在何处?”
“江山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相父教导朕民贵君轻,身为君主应当恪守礼规,不应玩悦声色之间,轻慢政事,应为为百姓谋福。”
小皇帝悟性极高,也是有治国安邦之心,只是偏生年少,有些少年心性而已,李迟素心中欣慰,脸上却依旧严厉。
“既如此,皇上进内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