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花漫天涯》任由之

6、邯郸，赵王宫。

　　邯郸城。
　　城内四河交汇，小城大郭相连。大郭是各级官吏和一般平民的居住区，还有集中经营手工业和商业的市区。小城在大郭的西南角，即赵王城，是国君和贵族的居所，也就是宫城。
　　众人入城都放慢了马速以免扰民。只见街上车辆拥挤，行人接踵，路旁各种作坊，铸造铁、青铜器和用具，官营的铸币坊，以及制骨、制陶、制玉的，贸粮贸丝，吹竽鼓瑟，斗鸡六博，简直是热闹非凡。
　　进入西南郭，赵王宫赫然在望。巍峨的木质建筑，雕梁画栋，云纹瓦当，铜蛙筑角，石雕的狮马，辟邪昂首怒目，分立两旁，宽广的青石大道似磨得泛光，黑压压的人众跪了一地齐齐高呼：“恭迎大王回宫。”
　　立刻有人端来金丝矮榻放在马下，赵雍踩塌扶着旁人手下马，跟着回转身将尉迟惠从马上抱下，然后扶起近前一人：“相邦请起，都起来吧！”
　　“臣肥义谢大王。”肥义谢礼起身，突见赵王身边有一美人便连忙垂下眼帘，心内却着实诧异。
　　赵雍携尉迟惠前行：“回宫。”
　　“朗绍，带惠姬回沚乔宫。”赵雍转向尉迟惠，“寡人稍候来看你。”
　　信宫内室。
　　“王此番巡边遇险，实乃臣等不力，臣万死。”
　　“好了，寡人无恙，此事不必再提。”赵雍停了停，“此番带回的这名女子，各位想必已经看到。寡人，欲立为夫人。”
　　夫人？本以为是王兴起带回的野女，立为夫人，那可闹大了，肥义小心问道：“此女可是哪国宗亲？”
　　“非也。”赵雍摆手坐下。
　　“那是贵富之女？”内史楼缓道。
　　赵雍摇摇头。
　　“平民之女恐为不妥啊。”
　　“寡人不知其来历，她的说法世人难信。”赵雍皱眉，总不能说她来自两千多年后吧？
　　“王请三思啊，此事万万不可。”肥义、楼缓跪下。
　　“正因如此，寡人才与你们商议。”
　　“大王，如今各国纷争，秦齐对峙，楚中渔利，韩魏摇摆，燕王新立，赵之形势堪忧，”肥义道，“此女来路不明，留在宫中尚且不可，何况封赐？”
　　楼缓接道：“夫人一位，乃权利结盟，联姻大事，韩夫人亡故数年，便要再立，也当从各大国公主中选立，方利我赵国之益啊。”
　　“寡人心中明白，只是……”赵雍竟不知从何说起，为什么呢，连他也不是很清楚，“相邦、内史大人，素为寡人重信，希望二位商议一万全之计，以遂寡人心愿。”
　　“可是王……”
　　“不必再说，寡人心意已决，去想办法，准备吧。”赵雍挥挥手。
　　沚乔宫。
　　“大王。”众宫人跪礼。
　　“惠姬呢？”
　　“惠姬娘娘正在沐浴。”
　　沐浴？赵雍眉一挑。走到门口却见宫女齐刷刷全站在外：“怎么回事？”
　　“王恕罪，娘娘不让奴婢们伺候，全，全给赶了出来。”众宫女惶惶跪下。
　　“都退下吧。” 她那个性子，赵雍摇摇头笑着走了进去。
　　好大的澡盆？澡缸？澡堂啊！还是青白玉砌的，摸上去好滑好凉，这个水在里面都是碧莹莹的，像翠玉一样，美死了哦。这么多的纱幔，粉红的，轻飘飘的，她抱了个满怀感受丝般的光滑拂过皮肤，刚才那些宫女还撒了很多不知道什么的花瓣，一漾一漾浮在水中，香香啊。这样的环境里洗澡，真是太享受了，不过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这种享受那简直要大打折扣。洗澡啊，抓头发，挠痒痒，搓脚板心，又不是作秀，还洗得那么优美，什么轻轻撩起水花？还洗给十几个人看？除非她有病！可惜没带洗发水，沐浴液，护发素也没了。
　　尉迟惠看到一旁放着几个白玉盘，里面分别盛着绿色、淡红的浆汁。也许是什么植物里榨出的，放在这该是洗头洗澡的吧。哪种呢，她抓了点绿汁，闻闻，一股淡淡的清香，管他的，大不了就当用沐浴液洗头，抓啊抓，她吸口气潜到水中，自动漂洗，彻底清洁，头屑去无踪，秀发更出众。为什么秀发如此美丽，她嘻嘻哈哈简直想笑，做洗发水广告多好。
　　人呢？赵雍走进来，碧莹的水波腾着温暖的雾气，花瓣荡漾，纱幔飘扬，可是人呢？
　　水花突然溅起，笑声溢开，一个美丽的女子从水中冒出，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滑下，赵雍不觉呆住。
　　宫女们听到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沉默，然后是一声尖叫：“出去！滚出去！”水花四溅的声音。众女面面相觑，大惊失色，继而掩唇，悄悄退开。
　　“好了，别叫了，你想他们笑死寡人吗？”赵雍提袖，挡住她泼来的水花。
　　“你，你怎么进来的？”她躲在水里。
　　“寡人的宫殿，你说呢？”他正放下宽袖，又是一道水花扑来。“不要看了！”
　　赵雍哭笑不得：“你是寡人的惠姬，如何看不得？”
　　“什么姬的，我，没同意！”
　　“是了，你答应做寡人夫人，只是尚未封立啊。”
　　“管他封什么立的，你，转过脸去，我穿衣服。”这么大的澡堂果然要不得，连个隐私都没有，门都关不了，想进就能进。
　　赵雍背对她：“动作快点，我可能反悔。”
　　尉迟惠脸一红，赶紧从水里爬起来。
　　“你，来做什么？”她一手拉着衣襟一手擦着湿发，水滴顺着头发、手肘在地上积了一片。
　　“还习惯吧？”
　　“很好啊。”尉迟惠揉着头发从他身边擦过。
　　赵雍一把环住她的腰，轻轻拂过她的湿发。
　　“那个，我还没想好。”她轻轻挣开，光着脚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