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花漫天涯》任由之

11、稷下遇刺

　　“稷下学宫送了请函来，有没有兴趣与我走一遭？”
　　“可是汇集众多有学之士，人称稷下先生那个？”尉迟惠正百无聊赖横在榻上，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也知道？”
　　尉迟惠莞尔一笑：“有些事你知道比我多一点，有些事我知道比你多一点点。”她抱起衣冠，“马上换装。”
　　临淄西，稷门，学宫。
　　“得请宁先生一面，真是十分难得。”
　　“环渊先生客气。能向稷下各位先生求教，实乃宁某之幸。”
　　“宁先生各国奔忙，怎会着眼此处啊。”一阵豪爽的笑声后一人拱手而来，只见其白髯飘飘，炯目含精。
　　“田先生见笑。”宁伦回礼，向尉迟惠说道，“这位就是田骈先生，辩术天下难出其右，人称‘天口骈’，这位也是稷下有名的环渊先生。”
　　尉迟惠连忙回礼：“在下玉石，请多多指教。”
　　“请请。”众人谦让着向内庭走去。
　　二人在一几旁坐下。这就是齐国设立的学术精英集中营，得好好看一下，尉迟惠四处打量，有三两聚集的，有倚栏执册的，有挥毫泼墨的，有自饮自酌的，倒是自由潇洒得紧。
　　“那位抚琴老者是谁？”尉迟惠悄声问。
　　“宋钘先生。一旁闭目微笑的是尹文先生。”
　　难怪不问世事的样子，原来都是稷下道家的几个人物。尉迟惠了然地点点头。
　　门外忽然嘈杂起来，几个侍从进来在最前的几案旁铺好席再搁上软垫，跟着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被众人簇拥进来。
　　“这又是谁？架势这么大？”
　　“他就是慎到，如今稷下最得势之人。”
　　“得不得势也要看自己想不想要。道家有些不在乎，慎到却该算法家了。这些个虚张声势，他自然看得紧。”尉迟惠看着慎到的排场笑了笑。
　　“法家？”宁伦不解地看着她。
　　“那个，”尉迟惠摸摸鼻子，韩非子的法家还没出来，现在也就前期阶段，“和卫鞅他们走的一条道儿。快出现了。”
　　“今日乃稷下会论之日，鄙人偶得一物，想请各位参详。”慎到抬手，侍者端上小案揭开细绢一朵玉制兰花呈现眼前。尉迟惠头一伸禁不住起身走上前去。“拇指长，青玉质，浮雕，兰花线条流畅，优雅饱满，充满张力，花尖略沁黄色，温润莹泽，难得，真是难得。”
　　“玉先生如此有研究，看来深谙此道啊。”田骈笑着称赞。
　　“田先生过奖，在下正是经营此道。”尉迟惠只好顺着台阶下。
　　“宁先生至交，自非泛泛。”慎到听尉迟惠如此说难掩欣喜，“如此说来此玉果然不错。”
　　“慎到先生自然见识超群。”
　　这马屁拍得也太快了吧。尉迟惠循声望去，竟然是在晓碧玄舍中见到的那个南郭础。她转念笑了，没准儿人家还认为她的马屁抢了头筹，拍得是一丝不漏呢。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枝，芳菲菲兮袭予。 ”一名男子在旁吟哦，曲裾博冠，略显矍瘦，浑身透着一股清朗傲世之气。
　　尉迟惠的心猛跳起来，她走上前恭敬地问：“听先生语气，倒像南方人，先生可是来自楚国？”
　　“在下屈平，正是楚国人氏。”男子微微吃惊，温和笑答。
　　“你是屈大夫？”尉迟惠惊而掩口，屈原？真是屈原！
　　“原来屈大夫也到此了。”
　　“屈平久仰稷下先生才学，此番特来拜会。”
　　“屈大夫内立法度，外娴辞令，才华横溢，是我平生最欣赏的人，没想到今日在此得见。”尉迟惠双眼闪光，就差流口水了。
　　宁伦咳了咳：“玉兄弟，请屈大夫到此就座吧。”
　　“对对，屈大夫请请。”
　　“楚王闹了那么大笑话，齐楚绝欢，屈大夫还有闲情到齐国来。”慎到冷冷道。
　　“可不是，商於六百里，还不够楚国称霸吗？”
　　尉迟惠横了南郭础一眼，真是哪儿都有他。
　　“奸佞工巧，坏我赤县，屈平怎肯合流。齐楚联盟，乃屈平所愿，从未违背。”屈原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屈大夫！”人群中突然一声暴喝。
　　屈原刚刚回头，一名侍从跳将出来举着匕首向他冲来，立时十几名侍从抽出短匕从不同方向围攻过来。
　　“有刺客！”众人纷纷逃散。几案踢翻，混乱一片。
　　宁伦一把拉过尉迟惠推到柱后。
　　“屈原！”尉迟惠惊呼。
　　宁伦拉住屈原往后一带，顺脚挑起几案翻倒几名刺客，跟着反手操起立柱铜盏斜斜一格，将来人打翻在地。
　　“走！”他将屈原向后使劲一推。屈原一个踉跄，尉迟惠伸手一抓：“快走。”拉上就跑。
　　“莫走了屈原！杀！”
　　宁伦展开手脚，拳打脚踢，放倒几个。
　　“拿命来！”一只匕首脱手飞出直奔屈原。
　　尉迟惠仓惶回头飞身扑上。只听“噔”的一声，匕首和一只破空响箭跌落在地。
　　“将刺客拿下！”乱箭齐飞，哀号不绝。
　　“没事吧？”尉迟惠惊魂甫定，看到宁伦蹲在面前一脸紧张。
　　“我没事。屈原呢？”尉迟惠急急地转向身后。
　　“我也没事。”屈原惊愕中不乏镇定，他看着面前这张俊秀的脸上有汗顺额滑下，清澈的深泓里是真切的关心，这个初见的男子，竟愿为他舍弃性命！伸出手正想替他抹去那行汗水，一只手突然挡住他：“屈大夫没事就好了。”宁伦说着扶了尉迟惠起来。
　　“屈大夫，幸好你无恙。”弓箭队的领者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屈原吃惊地看着来人。
　　“本宫收到密报，有人欲刺杀屈大夫，破坏齐楚联盟，所幸赶到及时。”太子地转头看向宁伦，“你是何人，身手不错。”
　　“本国商人，宁伦。”
　　“巨富宁伦。”太子地看到脸色苍白的尉迟惠，眼睛一亮，“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男子。”
　　尉迟惠赶紧低头：“小民玉石，行商之人。”
　　“屈大夫，请跟本宫回传舍。”太子地临走突然回头，“玉石？本宫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