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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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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雯戳戳我:“喂,‘皲裂’怎么写啊?”
“皲就是皲裂的皲,裂就是皲裂的裂。”
“哦~~……不是秦亦然你什么意思啊你?!?!”
“我这不耐心教导么我……”
“切!”阿雯撇撇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坐在写字台前,头也不回地就大声开喊了,“宁宁!!”
“啊?”
于是,一段有趣的对话在我们的宿舍中展开了。
雯:你有看到过不明物体么?
宁:?
雯:你有看到过黑色不明物体么?
宁:??
雯:你有看到过黑色不明块状物体么?
宁:???
雯:咳,你看到我电子词典了不?
宁:……
没有人开口的寂静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看着两位可爱的室友,喉咙口的话呼之欲出:“喂,我碰到程洛一了。”
“……”“……”
继续保持了5秒的安静,我有些泄气。不听就算了……这俩人太绝情了,居然一个都不理我。正当我自讨没趣地想要蒙头睡觉时,我感觉到我的床一阵猛烈震动。
“阿雯,动静小点。”我善意地提醒着坐在我床边,如饿狼见食一般看着我的阿雯同学。
“你刚刚说什么?!”
清了清嗓:“我碰到程洛一了。”
“?!真的假的?!”
“淡定。”
相比之下,宁宁就显得冷静多了。她翻了一页八卦杂志:“说吧,小秦同志,你又做春梦梦到什么了?”
“……”
九月的阴天还是有点闷热的。没有了给予光与热的太阳,树木无精打采地站立在泥土中,偶尔的一阵微风将树叶稍稍吹动,枝干是苍老的深褐色,似一位老人正诉说着古老的变迁。
听了我的全程转述后,两位室友均眉头紧皱。
阿雯的脸几乎皱到一起:“秦亦然你一点都不着急啊你!那该死的程白馒头阴魂不散的来跟你纠缠,你就那么笃定你能坐怀不乱?”
“……”我冲她翻了翻白眼,“你才阴魂不散呢!”
宁宁眉头渐渐松开:“你自己看着办吧。该说的两年前我们就跟你说尽了,现在他回来了,态度还那么暧昧,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我点头。
一个永远是那么的冲动,一个永远是那么的理智。真是两个极端的室友呢。
那么我呢?似乎是处于他们两个中间吧,既不冲动也不理智,也只有这样的我才会跟程洛一纠结那么的久……
穿脏的袜子,用过的纸巾,吃完的果核,睡乱的床铺……当程洛一拉着行李箱出现在曾经住过的男生宿舍门口时,迎接他的就是如此场景。
程洛一抬头望了回天。
唉……败给这两个家伙了。
“哟,时过两载,程兄还是回来了啊!”盛遇从一堆穿过的衣服中冒出头,冲他抱拳,“久违了!来,兄弟,帮忙一起大扫除!!”
程洛一随手抄起一件衣服冲盛遇扔去,于是盛同学又华丽丽地被一堆衣服淹没了。
“来了啊!”华茂看了程洛一一眼,走到他身边,“抱歉啊,用那么乱的宿舍迎接你的回归。我只不过回家住了一个礼拜,盛遇就把宿舍弄得跟鬼屋似的……”
“哪有!!!”盛遇大喊,随即跳起,“我其实有好好理过的……”
华茂拍拍盛遇的头:“去,把这堆衣服塞到洗衣机里去。”
“别摸老子脑袋!!!!”
程洛一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睁开眼睛环视一下整个宿舍的现状,摇了摇头。
“哎这次你要呆多久啊?”
“……”
“死馒头你干嘛啊?枕头在古代可以最为凶器的你知不知道!”
“你问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不要那么敏感嘛。”盛遇说着把刚才程洛一扔过来的枕头扔了回去,“谁叫你大一军训完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谁知到你这次会不会回来住了一礼拜就人间蒸发了。”
“……不会了。”程洛一对自己承诺过,那是第一次但也绝对会是最后一次他于她的不告而别。
“真有意思,大学读到一半也能转学……”
“我本来就是S大的嘛,只不过出去读了两个学期而已,现在这叫回归。”
“那麻烦回归仔……一起过来大扫除!”
“……真是败给你了。来啦!”
天灰蒙蒙地向大地压着,好似一块沉铅,会随时砸落,刮的风吹在身上也会让人有凉凉的感觉,好像快要下雨了。
程洛一整理着床铺,状似无心地说着他和秦亦然的偶遇。盛遇坐在程洛一对面的床铺——也就是华茂的床铺——手里抱着个大枕头认真地听着,适时地发出些语气词,如“啊!”“哦!”“诶!”。华茂则反坐在一把靠背椅上,双手搁着靠背上,下巴搁在双手上,也仔细地听着。
“咦~~~~”盛遇又用起了语气词,“程洛一你个傻×!”
“……”“……”
“你就这么看着她上楼了?”
“不然呢?”程洛一理好床铺,坐在床边继续他们的聊天。
“你都没些行动啊你!情话么就是这种时候说的呀!或者直接把她拉过来当众亲吻也可以嘛!笨蛋!!”
“秦亦然现在倒很坚定嘛,没被你三言两语就哄回家你是不是有点失望?”华茂微笑。华茂和秦亦然是高中的同班同学,所以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她是坚定了,我反而悲剧了。”程洛一躺倒在床上,叹气道。
盛遇坏笑着推了推眼镜,弄得镜片一阵反光:“哥儿们,加油!你还有希望!明天就穿上那件大白馒头去女生宿舍门口晃悠!像你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用大白馒头迷死她!!!”
“……”“……”
“【消音】!!!!程洛一你敢用枕头砸我?!你完了!!!!!”
阴风怒号,淫雨霏霏。在经历了三天的阴天后,天空终于飘起了雨。整个校园都笼罩在一股怨念的气氛中(…)。这样的怨念同样传到了我们的宿舍。
“喂,秦小亦你赶着投胎啊!”阿雯不满地大喊。
“别烦,老娘上课迟到了!!”
“……”
(五分钟后)
“你都不吃早饭?”阿雯皱眉。
“我说了我上课迟到啦!!”
“可你不是……”
“要是我错过了这老头有趣的课程那全怪你!!”
“……”
我冲出宿舍,冲出大楼,继续我对学校的怨念。为什么我们宿舍在校园的这端,而我要上课的大楼却在校园的那端……而且校园还那么的那么的那么的大……曾经这个大学的校园之大人让我觉得很自豪,可现在却成了我怨念的理由之一。
撑着伞,背着包。我疾速地走着。
可是走着走着……
果然,事实证明,我不吃早饭是不行的。
握着伞柄的手渐渐发酸,随即一阵无力,但还是硬撑的举着。脚下的步伐愈渐的沉重,仿佛难以前行,哪怕一步。眼睛发花,脑袋发沉,看不清前方的东西,只有视觉中的星星,无数的星星。身体也感到极具的疲惫,开始发软。然后,濒临崩溃的躯体终于支撑不住了……
可是……
“哎……”
思绪不大连贯,眼睛冒着星星。我有点迟钝。
只感到腰上的稳重的力量还有偶尔飘在脸上的雨滴,有人托着我的腰,扶着我的手臂,而现在似乎是坐在了椅子上。
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视觉终于恢复正常。
程洛一焦急的脸庞映入眼帘,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偶有几缕发丝顺从地贴在脖子边,脸上满是雨水,眼眸中有深深的担忧。
我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他……
“又没吃早饭?”
“哎?”颇为诧异的盯着他,“你……”
他笑了,拿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给。”
我更诧异了:“你怎么……”
他继续微笑:“快吃吧,你严重贫血还不吃东西就出门。”
我顺从地咬了一口,有些滑滑的,很清爽的口感,没有那么的甜却有香醇的味道。我不禁疑惑地望着他:“你随身携带巧克力?”
他笑了笑,接着说道:“你还记得么,有一次高三早上出操,大太阳底下的你居然晕过去了,然后班主任把你送到卫生室去了。后来问你,你说你严重贫血,还怪我当时见死不救。从此以后,我就习惯带着巧克力,为你,一直带着巧克力。”
有些煽情,我将头低下,看到在椅子边靠着的两把伞。
这种椅子有个顶棚,是专门为下雨天气而做的。就怕有学生淋雨而建。
“……哎,为什么你身上那么湿,你不是有带伞么?”我看看自己几乎全干的衣服,再看看他被淋得很湿的衣服,有些奇怪。
他无奈道:“一手扶着你另一手还要帮你撑伞,难度已经很大了,你没怎么淋湿就不错了,要求别这么高。”
“……唔,谢谢……”
他看着我,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低沉:“然然……”
那深沉的温柔迷醉在他眼眸里,浅浅晕开,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他看着我,缓缓靠近,手轻轻触碰我的脸庞,我微愣,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还有些许茫然,他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等一下!”我猛地推开他的胸膛。
他微有错愕,眉头锁起,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眼底有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悲伤。
我喘了几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干了什么。明明跟自己说好不再陷进去的,差点就……
“呃……我……呀!老头的课!!”
他理了理头发:“嗯?”
“都怪你!这下我非迟到不可了!老头的课啊,多有意思的课程!都怪你,我错过了半节课了都!!”
“老头的课?
“就是上学期来的一教授,上课特别有意思,场场爆满,完了完了,今天前排肯定没位子了,不知道后……喂!你……”
他将头深深埋在我肩颈窝处,声音不高不低,却直直撞进我心里,那略显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说着:“然然,别走……”
“……洛一……”
他抬起头,眼中闪着光芒:“你,喊我什么?”
“……程洛一,我得走了,我要上课。”
雨点无情地打在树叶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树叶萧瑟地摇晃着,即将枯萎的树干落寞地垂挂着。荒凉的天地间,我听见他深深的呼吸声,似穿透时光的束缚,萦绕在耳边,盘旋在心头。
他缓缓松开搂着我的双臂,神情落寞得仿佛是丢了玩具的小孩,有几缕发梢还轻轻滴着雨水,长长的睫毛伤心地忽闪着……
“对不起。”
我望向他,一时之间竟无法接口。
他微抿嘴:“我……抱歉,我只是……真的很想你。”
“……”
【一年前】
我擦着刚洗完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就看见我那两个室友头挨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屏息凝神,好像听到“程洛一……怎么办……”“说不定……不过现在这种……”
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然后双手猛地拍上那靠在一起的两个肩。
“啊!!!!”“……”
我默默流下一滴汗,为什么在宁宁这么冷静的时候阿雯就那么激动呢。
我坐在宁宁身边:“你们在聊什么啊?”
“没事!!没事没事……”阿雯的脸笑得跟朵花儿似地望着我,手还不停地在身后动着。
我撇嘴,这丫头果然最不会骗人了:“把手机拿出来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快拿出来。”
“小亦。”宁宁拦住我伸出去想那宁宁手机的手,“你还是别看了吧。”
有一点点奇怪的感觉,但是……:“跟程洛一有关对么?”
“小亦……”
“他怎么了?”自从那次见面后,自从他莫名其妙地离开后,已经整整一年没有他任何消息的我对于一切与他有关的事都表示出急切的兴趣。
“他没什么,你也该睡觉了。”宁宁摸摸我湿漉漉的头发,“嗯,发质不错!”
“告诉我。”
“……”
“告诉她吧。”阿雯忽然开口,“身为朋友,我们不能这样。”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宁宁默许的样子,按了几下,然后将它递于我。
我伸出去的手竟无端颤抖了一下。是……害怕么?但是,我又害怕些什么呢?洛一,你……是不会负我的,对吧……
屋外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由疾风与窗户亲密接触所传来的尖锐的声音冲击着耳膜,窗外一片漆黑,让人心生寒冷。
我死死地盯着手机,不敢眨眼——即使眼睛酸涩不已——直到手机屏幕上被倾洒了几滴液体,我才缓缓抬头,慌恐而无助地看着她们。
你也许体会不到那种心情,那种心被撕裂的感觉……
他不曾解释一句,只说让我等他。那么,我等了。可是我日日夜夜的等待换回来的是什么呢?我心甘情愿的等待究竟等来了什么?
我再次低头,看着视频中相拥的金童玉女。
程洛一……程洛一!!
我沉默地合上手机,交还于阿雯。
荒凉四起,我只有无尽的愤懑和怆伤感倾泻于这寂寞的夜里,等待刺眼的黎明将我救赎。
我的日子,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变得暗无天日。
【如今】
回忆起那些过去,心有些涩涩的疼,但更多的是决然,是他赐予我的决然:“程洛一你听着,我无所谓你是不是回来了,我无所谓你是不是还想我,我无所谓我们荒诞的过去……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然然……”他露出令人心碎的神情,“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等我么?”
我轻轻闭眼,不愿争辩:“随你吧,随你怎么想了。反正我已无力陪你折腾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皱起英气的眉毛,“亦然,不要莫名其妙地就判我死刑,告诉我促使你决定这一切的缘由。”
我看着他熟悉的脸庞,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轻轻抚摸。指尖细腻地划过他像大理石一般光滑的肌肤,宽阔的额头,浓密的眉毛,挺拔的鼻梁,最后,停在了他微红的唇瓣上。轻轻按压那份柔软,我不自觉地微笑着,然后就势收回了手。只是在收回的那一刹那,他温暖手掌紧紧握住我的,至于唇边轻轻吻着。暧昧的气息萦绕在空中,久久不散。
雨势渐小,那声音仿佛懂人意搬的慢慢变轻。雨水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地上,溅起一圈水花,好看地扬起好看地落下。两旁树叶的轻颤宛若细语的姑娘,娇羞而又细巧。
我看着他清澈的瞳仁,莞尔一笑,然后用力收回被握着的手:“我回宿舍了。”说罢便站了起来。
他深深地呼吸一口空气,亦站起来,随即将身边的雨伞递于我:“……拿着吧,还有点小雨。”
他的温柔总是那么适时的出现,融化我心底的寒冷。看着情绪低落的他,我眼睛有点酸。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是我的程洛一,专属于我的程洛一,那该多好啊……如此美好的事情一旦加上“如果”这个令人绝望的限定词,那一切都会让人愈加伤心。
我微笑着接过了伞,理了理头发,尽量镇定地直视他的脸庞:“谢谢,代我向星缓问好,再见。”
他继而皱眉:“我跟她……”
“好了!”我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他,“我该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把伞还给你,再见。”
“我跟她没什么!”
撑起伞走进细密却极小的雨帘,将一切甩在身后。也许我早该明了男人的朝三暮四,也早该离开。
“亦然,相信我!”
苦笑着前行,如若没有黑暗,光明又何来价值呢?一切终究归于尘土,就像我们的过往即将被风尘遮掩一般,无影无踪。
“然然……”
用力迈着步子前行,我知道,黑暗终将远去,而光亮,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