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小人物》南舟

1、重返都市

　　十年前，李南舟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在一次自助旅行中，迷失在深山，不得其路而出，被困山中十年。
　　十年后，他偶然寻得了人迹，但是与世隔绝了那么久，他已经有了和人类交流的障碍，这么一个小人物，如何在大都市中生存下来？

　　李南舟看着眼前笔直的公路，有一瞬间的恍惚茫然，他的第一个念头甚至是：这是什么东西？
　　很快，这个什么东西尽头，一个物体正快速地向他这边移动过来。
　　李南舟脑袋中空白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一辆车。

　　车？公路？
　　李南舟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如果这换在十年前，或者八年前，甚至是六年前，李南舟会为这个信息而欣喜若狂。
　　但是，十年。
　　他早已经放弃希望了！

　　李南舟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在那辆闪着艳丽红光的小轿车开过来之前，一脸惶恐地跑回了旁边的树林中。
　　轿车很快就呼啸而去，李南舟躲在树后窥探着，隐约还听到了那敞篷轿车中流出来的音乐声。
　　虽然是那么一瞬间，但是却勾起了他对人类群居生活的回忆。
　　一股奇异的感受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他还没有绝望之前，他回忆里的人类群居生活甚至是一种甜美的象征，是不断支持他寻找出路的原动力。

　　李南舟开始激动起来，魔怔似地在树林中来回走动。
　　回忆模糊而旖旎，李南舟咧嘴无声地笑了笑，突然眼底就涌起了一股泪意。
　　终于可以回去了吗……

　　李南舟在深山中独自生活了十年，这十年的苦楚难以用语言描述清楚。
　　从他此时的形象来看，深山生活已经把他从一个清秀稚气的少年，变成一个黑瘦阴郁的青年。
　　身上穿着的是不知名的动物皮毛，颈间挂着的是野兽的牙齿和一些细小的骨骼……他活脱脱的就是个野人了。
　　李南舟隐藏在树林中呆呆地望着前方的高速公路。
　　他决定回去。
　　这是当然的！犹豫都不需要，没有理由不回去，他茫然地思索着。

　　李南舟在树林中的一条小溪上洗了个澡，其实，他身上倒不怎么脏，虽然是生活在深山中，他的卫生习惯还是保持的很好的。
　　只是，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皮肤黝黑，而且还穿成这样，这么一站在公路人，肯定会吓着人，哪个肯停车？
　　为了避免长发披肩，他时常的把自己的头发剃光，现在头发正好不长不短的，倒像个正常人！

　　等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李南舟便站在树后，死死盯着道路的尽头，盼望着车辆的出现。
　　只是漫长的时间过去了。
　　公路上还是一丝动静也无，足以看出这个地方有多么的偏僻了。
　　李南舟有点心急，就好像是成功本来就在眼前了，却担心在最后一刻会发生变故一样，不仅心急，而且开始烦躁。

　　其实李南舟的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公路就在那里，难道它还会自己消失不成？就算没车经过，你沿着公路走也能寻到人迹啊？
　　当然了，这些道理他都明白。
　　但他还是心急而烦躁。

　　天渐渐的黑了。
　　李南舟像雕塑般保持盯着公路尽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突然！
　　前方闪现了一束黄亮的光，有车过来了！
　　李南舟如临大敌般跑到了公路边上，却手脚也不知怎么摆好。

　　车越来越近了，李南舟的内心很焦急，他像头野兽般窜到了道路的中间，挥动着双手企图把车拦下来。
　　车里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会有人。
　　尖锐的刹车声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几位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车前站着的……人？
　　白亮刺眼的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照见李南舟的眉眼，先不追究他怎么会站在道路中间，先不追究他身上挂着的动物皮毛，这确实是一个人！
　　行车途中，有人会为搭顺风车而拦车没什么。
　　但是！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样的人、这样的拦车，那就是诡异！

　　唐飞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望了望车里的几个伙伴，他们显然也吓呆了。
　　因为是兜风，车本来就敞着篷，如果这个怪人此时扑上来的话，那就倒霉了！唐飞想着，眼中闪过一股子狠劲，他是从来不相信鬼神那样的东西的，所以并不觉得前方的人会有什么特异功能。
　　这个地方，无非就是逃犯什么的？

　　李南舟当然没有扑上去的打算。
　　他之前不动，是因为被车灯迷花了眼，现在适应过来了，便闪到一边，同时打量着车里的人。
　　除了唐飞，车里的人都不想再停留了，见李南舟退到一边，马上催促道：“唐飞，快走！”
　　虽然十年没有听见别人说话了，但是李南舟还是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
　　他“啊”了一声，挥着手，眼中满是祈求。
　　他本想开口解释，但是张开嘴，除了‘啊’字，他发不出别的音了。

　　‘是个哑巴。’众人想着，心中的害怕就减少了几分，特别是看见李南舟可怜兮兮的眼神，之前被吓傻的那几位胆子便大了起来。
　　这几位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之前会害怕，是因为环境加上李南舟惊悚的装束，现在看清楚的李南舟的神态，也不急着催唐飞开车了。

　　不知哪位‘操’了一声，想着被这样一位怂人吓着，很不甘心！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便从车里跃了出来。
　　李南舟淬不及防就被推倒在地上，接着是密集的拳脚招呼在他的身上。
　　这突发状况把他吓呆了。
　　其实他完全有能力回击的，只是三人出手太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本能地护住了头。

　　“哎，停手！”唐飞坐在车里喊道：“差不多就行了。”
　　本来也没有深切的仇恨，发泄一下就是了，听了唐飞的话，大家都停了手。

　　李南舟并没有伤到哪里，并不表示他不愤怒。
　　在三人转身的瞬间，李南舟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拳砸向了其中一位的脑袋。
　　随着一声闷哼，李南舟拳头很快又向另外两位招呼而去。

　　这常年与豺狼野兽打交道的人，拳头的力度可是非常大的。瞬间已经倒了俩个。
　　唐飞见势头不对，迅速地也从车里跳了出来。
　　已经迟了。
　　李南舟把第三个打趴，对付唐飞是绰绰有余。

　　其实唐飞平日里虽然养尊处优，但是打架凑人这些活他是没少干，怎么也有两下子的，只是他现在的对手李南舟不是普通人。
　　才过两招，李南舟手中那把制服过无数野兽的匕首便横在了唐飞的颈间。

　　李南舟此时哪还有祈求的神态，深情漠然，眼神冰冷。其实他完全把这几个人当做是野兽来对付了，对付动物，当然是以动物的死为终结。
　　刚刚他差点就把匕首刺进这人的颈间了，幸好他想起了自己拦车的目的。

　　拦车的目的？
　　李南舟又开始地有了点慌乱和茫然。
　　另外三人已经东倒西歪地从地上站起来了，只是看着唐飞颈间的刀子，大家都不敢动作。
　　李南舟把唐飞推搡着上车，然后小心翼翼也坐了上去。
　　屁股下的陌生触觉，令李南舟觉得有点恍惚。
　　他的这些神态完全地被唐飞看在了眼里，想着这人刚刚应该只是想搭便车，因为被揍了，才不得已出手的。

　　李南舟张了张口，还是‘啊’音，他沮丧地指指道路，又指指方向盘，示意唐飞开车。
　　唐飞坐在驾驶座上，其实已经看明白了李南舟的意图了，但是他看准了李南舟不会伤人，竟当做没看懂般，皱眉研究李南舟的动作，就是不开车。

　　李南舟有点急，突然想起了之前他们有人说过的那句‘唐飞，快走。’
　　他是忘记了‘开车’该怎么说。
　　但是，那句话的意思也是一样的，李南舟喉咙有点痒，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唐…唐飞，快走…走。”

　　本来这样的对峙中，气氛应该是很严肃的。
　　李南舟一开口，唐飞惊讶地望了过去，见他结结巴巴地重复那句话，声音沙哑轻颤，
　　便觉得很好笑。
　　唐飞坏心暗笑，装作没听到问：“你说什么？我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