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身世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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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暮色已经四合，暗色伸展着遥望远方。顾府四处是窸窣的秋叶摩擦的声音，还有寒风阵阵，迷宫般的布阵更加迷离。南倾裹紧了衣衫，踏着碎石铺成的路，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两旁的树木参差不齐，时而有高大苍老的梧桐矗立。南倾的发丝随风飘散，脚步细碎，有生生的疼痛从脚底钻入心窝。南倾心中有无尽的委屈，却无从诉说。
忽然有流水一般的琴瑟声从从远处传来，轻灵且悠远，伴着寒风阵阵，声音被吹散地四分五裂。南倾由于好奇的缘故，便顺着琴声走去，渐行渐远，身边的树丛也幻化成为大片大片的竹影。是谁在弹琴？南倾不能阻止前行的步伐，拨开尖利的竹叶，月光下，只有琴声在回荡。碎银遍地，隐隐有白色的长衫舞动。是顾公子吗？南倾蹑手蹑脚地接近，还是免不了发出碎碎的响声。越来越接近了，果然是顾公子。南倾大惊。惊愕之情溢于言表，顾宸烨长发披散，流落在肩头，双眸轻闭，银白色的月光洒下，呈现在顾宸烨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冷漠但自然，似与世无争，朦胧着，被雾气笼罩。
南倾的脚尖踢到了坚硬的石头，发出轻微的“啊”的叫声，琴声戛然而止。月色如水泻下，又忽然静止。
南倾慌忙逃走，薄衫被树枝刮破，拉扯不下。“华若，你是华若吗？”顾宸烨忽的站立，满目萧然，月色轻洒在他的面庞，细腻而柔软。南倾无言以对。“华若，不要走好不好。”顾宸烨突然抱住南倾，南倾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她从顾宸烨的身上闻见了酒的清香，醉了吧，南倾想。南倾动弹不得，却又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她试着扭动双肩，要挣脱那个温暖的怀抱，但顾宸烨却越抱越紧。“不要走，华若。”似乎是命令着说，此时的顾宸烨像个小孩子一样倔强。“我不走。”南倾顿时心软，放松了身体，任它软软地靠在顾宸烨的双臂中。南倾说：“我不走，不走。”此时的竹林已然成为仙境，南倾觉得一切都恍若隔世，稀稀的月色与薄薄的雾都那么陌生，还有那个抱着自己的温暖的男子，那么爱他的华若。可惜我不是华若。南倾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顾宸烨却渐渐放松了手臂，滑落下去，他——醉了，睡了。
南倾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好重！”南倾试着扶起顾宸烨，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力气，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快乐，有幸福的感觉填满胸膛。身后却有黑影掠过，南倾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怎么——怎么回事？”清晨第一缕阳光直直地从窗里透出，白光刺得他眼睛发疼。顾宸烨只觉得头晕脑胀，喉咙干渴。他睁开了迷蒙的眼睛，眼前是自己的房间，还有桐月倒茶的身影。
“少爷醒了呢。少爷昨晚喝醉了，在竹林里晕过去了。”桐月笑着说。
顾宸烨尽力地回想昨晚的事情，但记忆到喝酒那一段便终止，再无法继续。“那——南倾呢？”
“南倾姑娘昨晚就走了呀。”
“是吗……”顾宸烨觉得昨晚南倾在自己身边，但只有迷离的影子，“她什么时候走的？”
“少爷您叫她走，没有一会儿，她就走了哦。我要和您通报，但她——”
“是你发现我的吗？”
“是呢，我发现少爷的时候少爷正躺在竹丛中呢。”桐月嘻嘻地笑。
顾宸烨无法解释自己头脑中隐存的记忆，有南倾的影子，又有华若的面容。他没有深究，只是看着空了的南倾的闺房，心里怅然若失。
而南倾醒来后已经是三天后了，她发现自己躺简陋的草房里，身下垫着薄薄的微湿的稻草，她觉得浑身酸痛，身体里各个关节都已经进了寒气。她望着陌生又脏乱的环境，自然心生恐惧，也顾不上急切的口渴，随手抓了一把松散的石头，靠着墙，警惕地巡视周围的一切。这似乎是个无人居住的屋子，桌台上蒙了厚厚的灰尘，南倾只轻捻了一点，便粘满了指尖。墙壁是土灰色的，还有一些脏兮兮的泥土。“哈哈，这么警惕，快把手中的石子放开吧，别把你那弹琴的柔腻的手划破了。”歪斜的门突然开了，首先传来的就是洪亮的男声。南倾只看见一个黑发男子走进，眼神里有桀骜不驯的光芒。南倾并不认识他，反而把自己手中的石子攥得更紧了。
“你怎么知道——”南倾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戚，这很难吗？”男子不屑地轻扬嘴角，“我不仅知道你叫南倾，我还知道你的身世。哦，忘了说，我叫秦夜阑。”
南倾觉得他的声音有一股让人不可抵抗的亲切感，于是便放松了手掌，将石子丢在地上。“我比你了解我自己。”南倾不解，我与秦夜阑素未谋面，但他却知道如此多关于我的事情，他到底是何许人？
“你所知道的并不是真相。”秦夜阑口风一转，变得严肃而危险。
南倾不屑，她以为这并不是重点，“那么是你将我带来的？你有什么企图？”
“话不要说这么直好不好，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个事实。”秦夜阑轻咳两声。
南倾不语，她拔起一根稻草，套仔指尖上卷着一道道的圆形。粉色的唇被轻咬出一道道稍纵即逝的白印。
“我知道你叫南倾，一年前到流香楼卖唱，父母死于战乱，你栖居于亲戚家————”秦夜阑嘴角扬起了轻蔑的笑。南倾大惊。秦夜阑狭长的眼睛掠过南倾诧异的脸。
“首先我要问你，你的父母怎么死的？”秦夜阑猛然走到床边，与南倾冷冷地对视。
“这些事情这么重要吗？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听别人说是因为逃难的时候被士兵们打死的。”南倾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平淡，她凝视这脏兮兮的泥土，眼神里却有杀气弥漫。
“呵，那么我要告诉你——你的父母并非死于士兵的乱棍，而是死于顾宸烨的父亲——顾相成的利剑之下——”
南倾觉得好像一场梦，事情太过突然，她无法接受。
“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的父亲曾是朝廷中的大将，战功累累，但内乱发生之后，你的父亲被派遣到长安镇压暴乱，当时的顾家是倒向今日的皇上这一边——当然，那个时候的皇上还不是皇上，只是一个有势力的高官罢了。顾家联合全国几大势力，推翻了前朝，辅佐当今的皇帝，同时也屠杀了无数百姓。你的父亲率领的十一军是顾家势力最大的绊脚石，所以除去你父亲是理所当然……最后胜负已分，你也能猜到大概了。”秦夜阑淡淡地说，食指不停的叩着木桌。
南倾的瞳孔急速放大……原来真相是这样吗？南倾尤记父亲坚毅的轮廓，厚实的肩膀，母亲温顺的笑，一针一织穿过薄布绣出鸳鸯的巧手。南倾的发丝轻垂，十几年的辛酸耻辱一齐涌上她的心头。寄人篱下……青楼卖唱……陪笑……一幅幅不堪的画面出现在南倾的脑海，它们本不应该存在。我本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享受无上的待遇。南倾想到这些，不禁滑下了泪。她恨透了自己不公的命运，上天果然没有亏待自己。
秦夜阑满意地微笑，“那么你大概知道我的意图了吧……”南倾的眸子顿时清明。
“我答应你。”
南倾只犹豫了一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身世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