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秋月 此去经年》叶*白

3、短暂停留

　　顾家的府邸似乎是一个迷宫方阵，走在其中有竹影斑驳闪烁，又可见大片桃花粉红遍地，转角处有亭台巍然挺立，素雅淡薄。曲折的小径会从一条大道延展开至无数小道，每一条都通往不同的地方，就算在这个府邸中服务过一辈子的老仆人也无法弄清顾家整体的布局，也无法进入一些禁地，那是迷宫肆虐之地，也有险恶重重，曾有刺客葬身于此。

　　南倾住在南面的沁凝楼，四周有几棵硕大的茂盛的梧桐，还有清澈的溪流，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梦，梦幻不真实，陌生感逐渐涌上心头，她瞭望窗外，是一堵堵高墙林立，顾公子带她来此便不再看望她，已经过了三天。一切都扑朔迷离，那个叫华若的女子似乎是他的爱人，我与她容貌相像，所以他误认为我是那个叫华若的女子吗？但我并没有失去记忆，我出身于贫寒之家，父母双亡，在一年前卖到了流香楼，这便是一切了。南倾想。她已经想好要和顾宸烨坦诚地说出真相，于是昏昏地睡过去，又一天过去了。

　　南倾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这几天南倾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所以经常疲惫，身子越睡越懒。南倾坐于铜镜前，一把散发清香的木梳滑过发丝，她只松松地挽起了一个发髻。

　　“少爷。”朦胧中南倾听见桐月卑微而弱小的细声，忙不迭地站立，顾宸烨已经推开门。

　　“南倾，这几日可好？我把你匆忙地带到了这里，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若想走，随时可以走。”顾宸烨的声音冷漠而陌生，南倾不寒而栗。

　　“公子既然买下了我，又何必驱我走？”南倾心中一阵委屈，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踢开的皮球，进退两难，也无地自容。

　　“南倾，我只当你是华若——”

　　“我只是南倾，在青楼卖唱，可不敢比作什么华若的。”

　　“和华若一样固执呢……”顾宸烨喃喃道。

　　南倾无言以对，泪水溢满了眼眶，她虽在青楼经历了几年时光，却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人人都当她是珍珠一般的珍贵，把她捧在手上。

　　“公子请回吧，我会走的。”

　　顾宸烨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眉峰处凝聚了太多忧愁与哀怨，眼中杀出凛冽的光。“吱呀——”木门关上了，他没有回头。

　　顾宸烨心中自然有不舍，他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手中抚着温凉的翠玉，视线放到了远方，烛火摇曳出舞动的光，有万千光芒闪耀。他想着与华若的往事，还有与她相像的南倾。她们这样像，不仅容貌，性格都是固执坚强的，他好像看见了华若，他快要分不清了。但他总是隐隐的不安，南倾真的是华若吗？她们……总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微妙的差别。顾宸烨对自己说她并不是华若，自己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华若已经丧身于崖底，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南倾顿顿地坐在床头，雕花的窗有天萧瑟的风景。“小姐，要走了吗？”桐月推开木门。

　　“要走了，桐月，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姐要多保重身子，顾府终究不是个安身之地，走了好。

　　南倾看着桐月，感慨万千。她虽是奴仆，但眉眼中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叫人好生爱怜。南倾并不比桐月大多少，但却像姐姐一样关爱她。

　　“桐月，这个簪子我也不常用，就给你罢。”南倾从镂空雕花的木盒里拿出一支簪子，浮浮地刻着一点叶，镶着一圈四瓣的花。“来，我给你戴上。”

　　“谢谢小姐。”桐月仿佛受宠若惊，忙将身子凑过去，一支轻巧大气的玉簪仿佛一丝轻渺的云，在桐月的黑发间穿梭。

　　天色已暗，南倾却不想停留。离开这里，又该去何处呢？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南倾想到此，轻叹了口气。“现在就走吗？”桐月仍抚着玉簪。

　　“是啊，早点走吧。”南倾微微着笑。那个自己以为可以托付一辈子的男人，果然与他人无异。再回到青楼吗？失去了神秘的光辉，有了被人抛弃的流言，还想要一块立足之地吗？大概是妄想了吧。

　　“小姐若走，我就去通报少爷。”

　　“别去了，我现在就走。”南倾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只带走贴身的香囊，回望着桐月，“我一个人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