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朝天子》草寄

42、展朝天子--(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镇山所有展夏皇朝历代的皇上，包括其的宗亲皇族，都会在此安葬，因此这儿又称灵山。

　　由于镇山四面皆是陕谷的险峻地理环境，造就它几乎成为与世隔绝的孤山。来往这座上的通道，就只有两条木制吊桥。

　　但是这座镇山并非如别人所想的人迹旱至，因为长年都有一营的羽林军在此看守。每隔半个月，亦均有大队运载道各类物资的车队经过这两条吊桥，到达这里。

　　每个来到镇山的人，都会被这里独有磅礡的气势所折服，迈地遍山的梅海，是这里的特征。高原的气候，令这儿的天气长期都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放眼看去，除了一片的白，还有淡淡的粉红。这两个颜色把一切都包容其中，从外看来，除了这两个颜色便再没有其它。

　　梅是君子的代表，但在这一片镇山梅海中，却可以感受到君子之外的孤高、傲然、清雅和尊贵。

　　「虎牙大人，这十车便是卑职今次带来的东西了。请您清点一下。」着说一个身形偏瘦的中年男人，躬着腰把一份厚厚的帐目双手递给虎牙。

　　「这个你等一下交给林公公便是了，皇上有没有褶子或是留下了什么话给我主子的？」虎牙问道。

　　「没有。」押粮官一脸尴尬，连忙摇头道。

　　暗叹了声，虎牙洒脱转身便要离开「那就算了。」

　　「等一等。」押粮官目光闪烁着犹豫，掠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唔……皇爷打算起程回瑧城吗？」

　　虎牙回应他的是一个带点凝重的点头。

　　押粮官听见后，只是叹了口气道出了一句保重后便离开了。

　　虎牙何尝不清楚押粮官的暗示，只怕现在回去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穿过一条长长的幽径，他沿着小径的尽头找到了他的主子。他向着跪在先皇愤前的展襄躬身一礼道「主子，属下问过押粮官了，还是没有。」

　　「嗯。」轻轻的答应了一声，他把杯中的酒由双手捧着，由左至右的洒在地上。

　　皇兄，七年了，襄儿答应过他的七年的守灵期过后，我会回到他的身边，所以襄儿就要回去了。

　　七年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要长得多，我的思绪由混乱的疯狂到渐渐的沉淀，现在已经变得平和宁静。

　　好像没有真正的承认过，其实我也是爱他的。但我的心不够坚强，也许我只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但事实并不如此。

　　看见他对仇恨和欲望的执着，心机和手段的狠辣，以及对爱恋的痴迷和癫狂，这些一切都令我打从心底的感到战栗和害怕。

　　因为愧疚、懦弱、害怕，种种的情感加起来，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懦弱，我不由自主的却步了。他的神经向来都是纤细而敏感，我的背叛和离开才是伤他最深的。

　　当年他乍作遇刺的事，其实我并没有表面上的生气，他说得对，只是一个借口，而我需要的正是一个逃离他身边的借口。所以我紧抓着这个借口，对他的脆弱视而不见。

　　我的纵容令他变得任性，他的任性伤害了我。

　　他的任性造就我的逃离，我的逃离伤害了他。

　　几年的平静，让我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要是真的感到愧疚，那便尽力去弥补去补偿，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回去了，准备回朝。」搭过虎牙递过来的手，他微一使力站了起来道，拍拍被雪水濡的衣袍和下襬。

　　听见展襄的话，虎牙更是担忧的道「主子…属下有点担心……」咬咬牙，他还是续道「不知皇上怎样想，而且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传回去的禀告回城的文书了，但听说皇上还是一付视若无睹的样子，属下实在很担忧，就算这次要是能够安全回去，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展襄摇摇头，沉静的道「他不会伤我性命的，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通，我也不会回去。」

　　展烨会很生气，气极而恨，甚至想将他千刀万剐，但要是真正的伤害他的性命，即使再狠，他也未能下得了手。要不然，在这几年间，他一道的圣旨，便可以把他置之死地，根本无需待他回朝。

　　「其实我担心的反而是云儿，或许我该让你和林勇留在这儿保护他，他的处境将会比我更加危险。」展襄默然苦笑的道。

　　展烨对他会留有一线，但对展云则未必尽然。当初他就曾经问过他，权和他二者选一，当时的他答不出来。然而今天呢？今天的答案又是什么？

　　『只要你离开这儿，离开瑧城，那么我们便恩断义绝。不单止瑧城，连我的心也容不下你。从此我的心房会牢牢的锁上，它不会再有你的身影，永远也不会﹗』这句在当年的早上，那句决绝悲痛的誓言，时至今天他依然犹然在耳，痛心疾首。

　　谁又敢保证，今天的他在展烨心中的份量相比七年之前，只深不浅呢？

　　他的情感比别人强烈，他的怨、他的恨，都比别人来的更重、更深，

　　除了自己的性命安危，其它的他真的不敢再保证什么。当天走得太急，放弃了太多的东西人脉，现在的形势他看不清，也不敢随意测度。

　　现在的他如同掉进五里雾中，眼前一整片的迷离，雾浓深重，看不清猜不透。

　　「所以云儿，你还是留在这儿吧。」展襄抬头望向身后的其中一棵梅树的树干正容的道。

　　树干后的人影肃然一惊，他着着实实的吓了一跳，过了半晌，他才在展襄及虎的眼底下走了出来，展云微红着眼眶，低哑的道「我不留下，要是皇……要是义父不留下，那云儿也会跟着义父离开。」

　　「义父曾立誓要返回臻城，时间已经到了，我不能言而无信。但七年后的今天已经今非昔比，我不能保证还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你就听义父的话，留在这里吧。」展襄拍拍他的肩膀，温言的道。

　　纵然展襄尽量温婉的劝说，但展云还是强硬坚决的摇头回绝「我不要﹗义父，危险也好，什么也好，我也不想跟你分开，我想留在你的身边。义父，在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说着一个忍闭着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串串落下，梨花柔弱的他令人万分怜惜。

　　「云少主如此坚决，属下看还是让云少主跟着您同行的好，而且要是属下们和云少主留在这儿，也未见得绝对安全，而且属下也会很担心主子的情况。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大伙儿一起回朝吧。属下等一定会尽力保护两位主子的。」一旁的虎牙见此也忍不住开口道。

　　闭上眼睛思忖片刻，良久展襄才悠悠张开清澄的明眸，细细的道「好吧，都回去吧。」

　　展云跟展烨不一样，他并不贪心，他害怕的是寂寞，而他所需要的只是一点的认同，一点的温暖和一点的关心。

　　展云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他『唯一』的亲人，以血脉来说，他与他的确是展氏亲族的仅余的血脉，也是世上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