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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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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那是什么?”
门口石狮的脑袋上驻足着一只怪异的鸟,青色的身子白色的尾巴。
“从来没见到过这种鸟。”石裳感叹了一下,因为怪鸟已经飞走了。
“这鸟叫青耕,总的来说是只好鸟。”七娘略微思索。
“我看这鸟妖里妖气的,和某些人一样,大人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钱晔瞪了眼石裳便离开了。
七娘小声笑了出来,乌金西沉,天边的云彩映照的通红,“小裳,我也先回了,丽人要不耐烦了。”
确实如七娘所说,丽人幽怨的站在茶馆门口,肚子不时发出一阵阵响声。
绵绵细雨在桃源已经下了两天,高处的飞檐,低头可见的青石小街都蒙上了层雾气。
桃源管辖下的白家送来了请帖,诚邀石裳下月初五赏花。
“看这请帖的时间,应该是清明过后就寄出来了,怎么到现在才到?”老石摸摸下巴的胡渣。
“赏花?赏什么花?好奇怪的请帖。”芝芝翻来覆去观察请帖,鼻尖凑近闻了闻请帖,“好像若隐若现有花香…”
“你那是心里作用。”石裳从芝芝手里抽出请帖,“嗯?就邀请了我一个人。”
“小姐,我看这请帖透着古怪,还是不要去的好。”芝芝肯定的说道。
“那白元武说话算话,还真来请我去做客。”石裳忽略芝芝的话,自顾自走像后院“不知道另外两家是不是也应该实现诺言呢?”
“老石,你怎么不劝劝小姐啊?”芝芝气结,老石淡然地继续摸着胡渣。
“胡子就像杂草,不理它就乱长。理了还长的还越凶。”
“哼,我去写信告诉夫人。”
老石路过书房的时候,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石裳衣摆的一角,再仔细看,发现埋头在大木箱里找寻东西的石裳,旁边堆积着从石府带出来的各种物品。
“呼,找到了。”石裳很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老石心里一疼,被石裳当垫子做的正是石老爷的文集。
石裳抖开锦缎,一只展翅雄鹰跃然而出。石裳满意地点点头,嘴巴里嘀咕着什么,老石已悄然离去。
将剩余的东西塞回大木箱,挂上锁,石裳扭头发现地上躺着的石老爷的文集。石裳伸手想拾起,这本厚实的书格外的沉重。石裳将锦缎丢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去搬,那书像长了根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石裳开始打量起这本书,封面装订的是块木板,上面还有清晰的一圈圈的纹理。书很大,大小差不多等于一个蒲团。书得边缘还有一个搭扣连着底部,搭扣上有一个圆形小孔向里凹陷。
石裳左想右想,从随身小锦囊里掏出一颗红色珠子,正对着圆形小孔,用力往下一按,平地吹来一阵风,书翻开了,石裳却不见了人影。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青衫少年摇头晃脑似乎沉浸在其中,却被忽然而至的重物压倒在地,还未来得及发出呼喊。
“守正…”门外冲进来另一青衫少年,脸色发白的看着地上晕倒的两人。
石裳还是有感觉到后脑的疼痛,还有耳边的窃窃私语。
“公慎,你说她怎么还不醒?明明是我被砸倒在地当了坐垫…”
“不要吵,你快去补房顶,我再想想,可能还应该在扎一针。”
石裳迷迷糊糊中疼醒了。睁开眼,眼前多了两团东西,逐渐清晰起来。两个脑袋,一个黑着脸,一个喜出望外。
喜出望外的那个连忙问“姑娘,醒啦?”
黑着脸的那个嗤道“不醒还睁着眼?”
正当两少年互瞪着眼时,‘咕’的一声,唤回了两人的视线,石裳尴尬的说“我饿了。”
清粥小菜,石裳吃的津津有味。
“公慎,你不要老是板着张脸。”
被唤作公慎的少年叹了口气端起碗扭头用后脑勺对着石裳,飞速的扒着米粒。
“这位姑娘,你是从哪里来?”
“桃源”石裳放下碗筷答道。
两少年面面相觑,和善的那人继续说“我叫石守正,这位是我朋友刘公慎。我们都是桃源人士,好像没见到过姑娘”
刘公慎?石裳眨巴着眼,盯着一旁黑脸的少年瞧了又瞧,“刘知州?”
两人均是一愣,守正开心的搭着公慎的肩膀“公慎,你看连个小丫头都说你会做大官。我不会算错的。”
公慎虽然看石裳不顺眼,听到这话还是会高兴的,推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脸微红道“小丫头的话你也信?有空多读书吧,少看你那些不入流的书。”
石裳乍然,脑子里突然蹦出一行字,‘与公慎游,守正’。随即想到书房里面那副画。
石裳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波涛,眼睛在相视而笑的两人间转了又转。看着和气的少年越发顺眼,那是她爹。看着一脸严肃还勉强笑的的少年,越发怨恨,那是只笑面虎,刘知州。
石裳带着满心的激动,坦然面对这离奇的事,死皮赖脸的留在两人身边。原来石老爷原先是桃源人士,交谈中得知刘敬因为自幼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当时在石家打零工,业余的时间里偷偷在书房外偷听守正读书。这年两人要参加乡试了,守正协同刘敬搬出石家大院,来到偏远的小院安心读书备考。
本来两人平心静气的读书,石裳的介入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
四更天,天未明,树影斑驳,窗外清冷的声音钻进石裳的房间,“饭疏食,饮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石裳暗自咒骂,“刘敬,伪君子。”
窗外又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垢也…”
石裳翻了个身,脑袋沉重起来“你才是朽木。”
停顿片刻,听窗外道“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石裳直接趴在硬板床上。
“子不语,怪,力,乱,神。”
“公慎,你当真用功,我在屋内都听到你的声音了。”守正的声音里带着慵懒。
“我,吵醒你了?”公慎难得轻柔的声音。
“怎么会,每天早上都是听着你的朗诵声醒来的。刚听公慎最后一句话,语气坚定,公慎不信鬼神?”
“无中生有,信它做什么。”刘敬的声音又强硬起来。
‘吱’的一声,门打开了,石裳盯着两黑眼圈。
“小裳醒啦?”守正开口问。
“恩,和你一样,被吵醒了。”
刘公慎拂袖而去,守正左右为难。为了避免石裳和刘敬见面的争锋相对,守正将石裳领回自己的书房。一个人在那神神叨叨的,石裳开始怀念那个话不多的石老爷。
“小裳?”守正拿出一个挂绳在石裳眼门前晃了晃,红线穿过一颗红色珠子。
“这个是你的?”石裳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公慎上次捡到块玉石,打磨之后就变两小球,他一个我一个。”守正收起珠子。
“你们关系那么好?”石裳狐疑道。
“我和他都结拜成兄弟了。”守正两眼放光“公慎那人别扭了点,迂腐了点,其实人还不错的。”
石裳又问“你和他真的没仇?”不然刘敬为什么三番五次刁难自己。
守正仔细思考着,摇头。
石裳也不再问话,或许有仇也是以后的事。守正拿出一个盘子,上面线条纵横交错,递到石裳面前,神秘秘地说“这是星盘,我自己做的。”石裳凑近看,似乎很眼熟。
“小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时间长了会成精。”石裳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一种久违感。
“这宝贝,我花了好长时间研究出来的,以后我要传给我的子女,然后一代代地传下去。”守正说的兴起“不过,我和你挺投缘的,先和你说说吧。”石裳感觉回到了石老爷在世的那个午后,石老爷也是这么说的“这个星盘的用法是…”
响起了敲门声,公慎的声音传了进来“守正,你在里面吗?”
那个午后,石家老爷和石裳说起星盘也如现在一般,老石敲门说“刘大人来访。”
只是当时石老爷的表情石裳已经记不得了,现在守正却是懊恼一下,又兴匆匆的开门去。
刘敬向里面张望,看到石裳的片刻脸阴沉下来,立即拉着守正出去。石裳顾不得沉浸在与石老爷相似的感觉中,跟了出去,在墙角听到公慎训责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你名誉会受损的!”石裳在一边也能感觉刘敬压抑的怒气。
“公慎,你严重了吧。而且名誉受损的也应该是姑娘,我怎么会名誉受损?”
石裳狠狠点点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是父女!暗地里又开始咒骂刘敬。
“总之,你离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远点!”
公慎的脚步声远去,带走了一片怒火。石裳探头出来,正巧守正回过头来,石裳嘿嘿一笑。
守正依然对石裳很亲近,公慎脸一天比一天难堪,不过在一个时候,脸色会好转,那就是吃饭时间。石裳做饭的手艺和她的刺绣水准是一样的,每当这个时候,公慎在怎么不满意石裳,也不会和自己的胃过不去。石裳曾经嘲讽公慎“你们读书人是不是说‘予唯不食嗟来之食’?”
公慎当下扔下筷子走了,和事老自然落在守正肩上。
经过这段时间和两人的接触,石裳看明白了,刘敬这人脾气差,自卑,说说就生气,还老和自己过不去。想到守正,石裳叹气,跟在刘敬后面忙的像刘敬是主子他是仆人。
“小裳,今天我们出门玩,你也来吧。”守正笑呵呵的说。
两人并肩走到门口,公慎早在那里等候,一见到石裳就问“她来干什么?”
“人多热闹呀。”守正上前勾住公慎的肩硬扯着他往前走,用另一只手对石裳做了个跟上的动作。
守正低头看到公慎肩膀处的补丁,笑着问“公慎我补的不错吧?”公慎偏过头,从石裳的角度看到刘敬居然笑了。
两人毕竟还是少年心性,一路上恢复了少年应该有的活力,互相追逐打闹。倒显得石裳格格不入,少年老成。
晴空万里,两人嬉笑中,石裳瞧见他们的感情是相当好,胸前悬挂着两人结拜的信物——红色珠子,在阳光下闪烁光芒。
公慎一把抓住了守正,一手禁锢守正的双手,一手伸过去挠痒。守正笑的喘不过气,连声求饶。
三人已行至大路,人开始多了起来,公慎恢复严肃,不与守正嬉闹。
“公慎,小裳,你们都渴了吧?”守正擦着汗,抬头看了天空。“前面有家茶馆我们去坐会。”
走进了才发现是家酒家,简易的在茅草房外边搭起棚子,棚子下摆了三张桌椅,一张桌子坐了两中年大叔,酒家的小孩子在试图爬上长腿椅子。
三人坐了下来,酒家里有凉茶,上来了三碗,石裳一口气喝到见底。远目,正前方是一座竹桥。
刚才还是大晴天,一下子乌云挡住了阳光,天暗了下来。守正直叫糟糕,公慎也皱着眉头,回头瞪了两次石裳。
“趁着雨还没下下来,我们快回去吧。”守正提议,赶紧付了凉茶钱。
三人往回快步走,小院近在眼前,狂风坐起,雨点打了下来。石裳遮着头,往小院里冲去。站定回头,跟着跑来的是公慎,雨下大了,下泼水一般,守正跑的慢了点,身上已经湿透,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巨响,守正脚下打滑双手前伸,对着石裳跪了下去。又是一声雷响,石裳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