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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府 ...

  •   钟琴一路将马车驶得很慢,生怕颠到了秦清的伤口,行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宁王府。秦清睡得很沉,被钟琴连唤了几声才醒,见到王府的侧门,怔了怔,默然半晌,随钟琴下了车。王府侍卫早因她的失踪和清园守卫被杀而乱作一团,见她回来,立刻又是一阵骚动,消息转眼传开。

      钟琴要命人去取担架,被秦清阻止,“不要麻烦了。你扶我一把就好,我想快点回去看小慈,早上她比我早一步被迷晕,我担心她有事。”

      “你们是被人迷晕后带走的?”钟琴惊讶,“殿下令我回府调查此事,清夫人,您能不能将早上发生的事先告诉我?”

      秦清点点头,一面往清园走,一面将早间的情况细细说予钟琴,钟琴听得心惊肉跳,府里竟混进了梁皓的人!巧杏提点劫匪一节更令他觉得匪夷所思,忍不住确认,“您没有听错,真是巧杏?!”

      秦清毫不犹豫,“绝不会错。”

      钟琴惊疑道:“巧杏平日甚是温吞乖巧,怎会如此大胆?听您讲来,与平日竟是判若两人。”

      秦清早已认定巧杏是受月霞指使,因此并未深想,眼下经钟琴一提,也觉得奇怪起来,“她如此经年累月的伪装,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钟琴顿觉有理,神色也凝肃起来,秦清忽然低呼一声,“糟了!我刚才竟忘了这层!我回府的消息未加隐瞒,一旦传开,巧杏的主使人必将杀她灭口!”

      “不错,”钟琴悚然而惊,“必须立刻将她看管起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清园,凝目一看,立即一呆。整个园子空空如也,守卫一个不见。秦清唤了一声方慈,没有回音,咬着牙跑进卧房,果然方慈已经不在,连桌上的餐盘也没了踪迹。钟琴紧跟进来,见状也是一惊。秦清心念一动,转身就往外跑。

      “清夫人,小心腿伤!”钟琴在后面提醒。秦清仗着金创药的麻痹作用,理也不理。钟琴急道:“您要去哪?”

      秦清头也不回,“地牢!”

      钟琴有些困惑,但见她一脸焦急,也顾不得多问,扶着她快步往地牢赶。没多久,前方迎面冲出一名头发花白的跛足男子,见到她扑倒便拜,“清夫人,求您救救小慈!”

      “方有德?”钟琴脱口道,“殿下让你养伤,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慈怎么了?”秦清一把将老人扶起,急问。

      方有德老泪纵横,“月夫人说在清园的早膳中验出了迷药,怀疑小慈串通外人,将她打入地牢,严刑拷问!”

      “果然如此!”秦清目光一寒,提步便跑。

      三人赶到地牢之时,方慈已濒临昏迷,微弱而痛楚地shenyin着,若不是四肢被铁拷牢牢固定在墙上,早已瘫倒在地。行刑之人挥舞着皮鞭,无视少女浑身的献血,也不问供词,只是恶狠狠地不住抽打。

      方有德惨呼一声,猛地扑了上前,挡在女儿身前。“滚开!”行刑之人看清来人,满不在乎地大喝一声,鞭子复又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秦清厉喝一声:“住手!”钟琴冲上去,一把捉住鞭梢。那人正打得兴起,被人一阻,不禁大怒,破口大骂起来,骂了几句,蓦的认出了钟琴和秦清,语音嘎然而至,面上显出惶恐的神情来。

      方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心里一松,彻底昏死过去。方有德抱着女儿,感觉她气若游丝,又惊又怕,“小慈,别睡!女儿,爹求你,醒过来......”秦清听他呼唤里夹杂哭腔,知道情况紧急,心里一缩,厉声喝道:“放人!”

      那行刑之人本是月霞心腹,初见秦清活着回来骤然一惊,过了这会已是镇定下来,“小人奉月夫人之命,审讯勾结外敌的疑犯,不能放人。”

      “审讯?”秦清怒道,“我方才自外间走来,为何不闻你一声问话,只有鞭响?这是审讯,还是谋杀?!”那人脸色微变,秦清盯住他的眼睛,“我看是你主子以为我死了,让你斩草除根吧?”见那人目光闪烁,本能地躲开她,立刻知道猜得不错,冷声道:“如今我活着回来,你还不放人,是想替你主子惹麻烦么?”

      “清夫人多心了,”那人明显一震,可是又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态度,“小人确实是在审讯疑犯,不过看她嘴硬,才先给些教训。”

      秦清看他一面慢悠悠的说话,一面拿眼偷瞧方慈脸色,突然明白了他的险恶用心。这人是想拖延时间,使方慈不得及时救治,一旦身亡,便算完成了他主子的任务!“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今日的早膳是我亲去厨房取的,方慈未曾经手,此事与她无关——是不是可以放人了?”秦清心中恨极,却强压下怒火,只求尽快救人。

      那人未料到她会有如此一说,果然一愣,半晌将脖子一梗,“清夫人所言小人原不该怀疑,但主子因宠信下人而包庇的事实在太多,您方才所言,可有人证?”

      见他打定主意非要拖死方慈不可,秦清忍不住怒火中烧,耳听着方有德已是泣不成声,目光忽然落在钟琴腰间悬着的长剑上。钟琴站在她的右后方,一直不曾出声,秦清知道他同萧璟一样深信月霞,又慑于她在府里的威信,不愿开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愤,狠狠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她不能眼看着方慈因她而死,她总要试一试。

      秦清的目光盯着钟琴的长剑,慢慢退了过去,手心微冒着冷汗,悄悄靠向剑柄。眼看指尖就要触到剑柄,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前面却突然一空,钟琴已上前一步,站到了她前面,“殿下命我全权调查今日府中变故,你回去告诉月夫人,她无须再插手。方慈是重要证人,我要带她走,你立刻放人。”

      那人的目光在他与秦清脸上来回打转,半信半疑,却始终没有取出钥匙的意思。“你要违抗殿下的命令?”钟琴等了片刻,伸手缓缓按上剑柄,“我不随便杀人,但对违令之人,也不介意先斩后奏。”

      那人见他全没有说笑的意思,这才真变了颜色,磨蹭了一会,从怀里掏出锁链的钥匙,不情不愿地将方慈解开,然后找个借口飞快地溜了出去,看样子是报讯去了。

      秦清也无暇理他,见方有德急急抱着方慈往外跑,也赶紧跟了上去,然而经过走道旁的一间牢房时却猛地顿住了脚步。透过门上的方孔,她依稀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陈进?耿毅?”

      命人打开牢门,里面席地而坐的竟真是清园的两名守卫。他们的情形与方慈不同,既没上镣铐,也未有过用刑的痕迹,只是面色显得焦虑不安。看见秦清,两人腾地从地上跳起,大喜过望,齐唤一声:“清夫人!您没事?”

      “您没事?他们说你被人掳……”耿毅年轻,更是脱口欢呼,说到一半,忽然看见秦清裙上血污,大惊失色,“您受了伤!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不错,清夫人为梁皓掳走,吉人天相,才得幸存,”不待秦清回答,钟琴已开口接过了话头,“陈大哥、耿大哥,我一向敬重二位,但如今奉命调查此事,不得不问一句:事发之时,你们人在哪里?殿下特意吩咐过,这两日务必加强清园的戒备,决不可擅离职守。”想起秦清为人掳出清园之时未见二人踪迹,他的表情难得的沉肃。

      听到梁皓的名字,两人早已脸色大变,提到“擅离”二字,耿毅更像被人狠狠一拳打在脸上,满脸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陈进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模样,长叹一声,这才面带愧色地将早上的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早上方慈送早膳进去之后不久,竹影的贴身丫鬟雪雁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来,满头大汗,拉了他们就要走。他们自然不肯,一番询问,才知道是竹影有事来找秦清,在离清园不远的□□处遇到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袭击并挟持,人受了重伤,求他们赶紧去救。两人得了萧璟严命,本不敢擅离,但一来耐不过雪雁苦苦哀求,二来竹影与秦清又素来亲厚,再加上雪雁说的地方离清园不过几步之遥,万一真有刺客也是非同小可,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雪雁将他们带到出事地点,却并不见竹影或黑衣人踪迹,地上却真有一大滩血迹。两人吃了一惊,雪雁慌了神,说是竹影本就受了伤,再被刺客掳走,一定性命不保。两人被她哭得没了主意,想那刺客带着伤者也走不快,便四下搜寻起来,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也未发现丝毫蛛丝马迹,其他侍卫也说未见任何异常,才觉得有些不对,想向雪雁再仔细询问的时候,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们没命般地赶回清园,见到的便是留下的两名兄弟的尸体,房中秦清不见踪影,方慈昏睡不醒。两人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犯下大错,急忙禀告了侍卫长,展开全府搜索,但全然无果。再之后两人因同谋嫌疑,与方慈一起被投入地牢。

      “雪雁并不懂武艺,我不明白,她怎能无声无息地将我们甩掉?”张进看一眼耿毅,喃喃道。

      “没错,是我!是我放她走的,”耿毅接触到张进了眼光,忽然喊了出来,“我见她要走,问她去哪儿,她说去多找些人来帮忙……其实这个随便叫哪位兄弟去都行,可是我当时一点也没怀疑!是我蠢,我对不起死去的两位弟兄……”陈进了然地看着他,摇头叹息一声。

      “耿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和雪雁走得很近?”钟琴忽然问,“我好几次在清园外碰到她,都是过来送点心给你。”见耿毅浑身一震,面色惨淡,知道没有猜错,不由恼怒,“说了这么多,其实你怠忽职守,就是为了讨好雪雁?!你……”

      “好了,别苛责他了,他已经够难受了,”秦清看着耿毅羞愤欲死的神情,不让钟琴再说下去。

      钟琴清秀的面孔涨得通红,“您还替他说话!若不是他,您怎会受这许多折磨?还有殿下,殿下差点就……”想起孔斌若是没有临阵倒戈,后果会是怎样不堪设想,他的眼里都快冒出火来。

      陈、耿二人听他话中隐含之意,才知情况凶险远超他们意料,不由惊骇莫名。耿毅重重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我该死!我蠢!我对不起殿下,对不起清夫人,我真该……”

      “耿大哥莫要如此,”秦清一把拉住他,“男欢女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雪雁聪明俏丽、善解人意,又存心讨好你,你血气方刚,怎能不中圈套?”

      “那也不能擅离职守!”钟琴怒视耿毅。

      “不,事急应当从权!”秦清正色道,“人命关天——若雪雁并未说谎,他们却麻木不仁地任由竹姐姐遇害,才真的不可原谅。”

      钟琴一震,怔怔地看着秦清,咀嚼着她话中的意思,激怒渐渐平静,半晌不语。陈进和耿毅的心情却复杂的多,他们会中雪雁的计,各有各的原因,却没有哪一条考虑过竹影,那个安静的、不受宠的女子。两人愧悔无地,跪倒在秦清面前跪下,“清夫人,小人对不起您。”

      “两位大哥无须如此,”秦清明白他们的想法,却并不点破,将他们扶起,叹道:“其实你们就算留下也不过徒增两条枉死的人命……她既然存心借刀杀人,又怎会不留后手?”

      陈进和耿毅面面相觑,不明白秦清话中的意思,钟琴以为她说的是巧杏,却又觉得不太像,正想开口询问,却听见秦清问:“命人将你们关起来的,是月霞?”见二人点头,又问:“她不曾对你们用刑?”二人不知方慈之事,不解地摇头。秦清沉吟片刻,忽然提高声音,急道:“雪雁呢?是不是没有抓到?”

      张进点点头,“听来送饭的弟兄说,她谎称替竹夫人添置水粉,早出府去了,再没回来过。”

      秦清额头渗出了冷汗,“月霞是不是已审过你们?你们也招供了刚才那些话?”陈耿二人见她神情骇人,也不由也紧张了起来,忐忑不安地再次点头。钟琴也满脸奇怪地望着她。

      “竹姐姐!”秦清如遭雷击,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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