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颜天下之沉浮篇》青池

41、不悔

　　朝阳的光照在床上，秦清悠悠地醒了过来。身后是一具温热的宽阔的男子的胸膛，两条手臂从身前穿过，将她娇小的身体圈在其中，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可是红木雕就的床梁很快便打破了妄想，她缓缓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萧璟俊美之极的脸庞。

　　他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静静地覆在眼下，敛去了醒时的张扬，平和得像是母亲怀里的孩童；他的呼吸轻浅而悠长，残余着淡淡的酒气，愉悦而安详。秦清轻轻地动了一下，想从他的怀里起身，他的眉头立即轻轻蹙起，睫毛抖了抖，像是要睁开眼来，将她吓一大跳，立即保持着当前的姿势，不敢再乱动。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躺着，身上俱是□□。感觉到从肌肤相接的滑腻温热，秦清心里一阵乱跳，急忙闭了闭眼，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金色的晨光下，他身上的旧伤不再若夜晚那般显得狰狞，伤痕的颜色浅淡了不少，反衬得昨夜的新伤格外醒目。肩头、手臂、前胸……一道道被她指甲抓出的细长红印，大声地昭告着她脑海里关于昨夜的所有疯狂记忆，都不是梦境或幻觉。

　　一幕幕如潮水般回放，连那些昏乱中遗失的细节都清晰起来：那些无休止的占有，那些不留余地的亲密，那些辗转承欢，那些娇喘呼喊……秦清重重闭上眼，两颊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心却渐渐发凉。梦中那冷淡的眸子似乎就在眼前，刀锋一般的目光狠狠扎着她，痛得她浑身一抖，再也顾不了许多，拼了命一般地就要跳下床去。

　　然而她才刚刚坐起一半，腰上便忽然一紧，整个人顿时不由自主地又落了回去。萧璟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熟睡的他有孩童般的天真无辜，可是醒来之后，目光却变得深邃莫测，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感到强烈的压迫，慌得手足无措。

　　她盼着他赶紧起身离去，可是他却一动不动地抱着她，良久之后，头顶传来低低的声音：“清，昨夜，我喝了很多酒。”

　　秦清心里一滞，忽然有种冷笑的冲动。他竟是要用“酒后失德”这样的理由来辩解么？她缓缓地抬起头，不再躲避他的目光，“是，殿下醉了。”

　　萧璟默默地看了她冷淡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我没有醉。”唇角浮起一丝涩意，“那么一点酒，怎能就让我喝醉？”

　　秦清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却见他默然良久，再次苦笑起来，“我不过是借酒壮胆罢了……”

　　她万没想到萧璟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有些怔忡，一时无言以对，再次避开他的眼睛。他却仍是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直到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才突然道：“不，清，我不会道歉的——因为我没有后悔。若是昨夜重来，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那是自然。”秦清被他理所当然的样子激怒了，忍不住冷冷地笑了起来，“您是高高在上的宁王殿下，莫说这府里的女子随您享用，任何一位民女被您看上，都该是无限的荣幸，对不对？”她语气尖锐，萧璟却没什么反应，既没动怒，也没露出愧意，令她更加气愤，不由提高了声音，“妾身蠢钝，竟敢身在福中不知福，自是活该被qiangbao——殿下不会后悔，更不必道歉，因为该是妾身感恩戴德、磕头谢恩才对！您说，是不是这样？”

　　“不是。”等她终于噼里啪啦地把话说完，萧璟才对着她冒着火簇的眼睛，简单地回答。

　　秦清又是一怔。萧璟凝视着她，缓缓问道：“真的是qiangbao么？”

　　秦清呆了呆，“什么？”

　　“昨夜从嘉畅苑回来，你为什么不呼救？侍卫听见你的声音，不会不赶过来。”他问。

　　“他们来了又如何，难道会阻止你？”

　　“是，他们不敢阻止我，但难道我也不顾忌声誉？你明明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已容不得我胡作非为。”

　　“那自然是因……”秦清忽然说不出话来。因为什么？她竟然不知道。昨夜一路回来，她拼命挣扎，但自始自终却未曾想过要呼叫，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到旁人。为什么？

　　”后来我捉着你的手，你又为什么不像从前在小巷里那样，用脚踢我？”萧璟没有错过她脸上闪过的不安，追问得更紧，“你那一脚若是踢中，我还怎可能‘作恶’？我根本没有防你，你很可能就会成功，为什么你试也没试？还有……”

　　像是知道她无话可说，他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伸手捡起掉落枕侧的玉钗，立刻又问：“你时时刻刻都带着这些东西，不是用来的防身么，为什么不用它来防我？我那时根本已失了神智，你便是想要我的命，也不难做到！”他用手中的玉钗比了比颈侧的动脉，“你不是这样吓唬过谢广林么，怎么不用它扎我？”

　　他深深望进她的眼，不让她有一点躲闪的机会，“清，你素来精明过人，这些——难道一个都没有想到？”

　　秦清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呆了许久，猛地回过神来，”这些有什么奇怪的？“她的声音异常的大，“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可不敢！你是亲王，我是民妇，我有什么能力反抗？我好不容易逃了出去，还不是轻轻松松地被你抓了回来？”

　　“行刺？”像是觉得十分荒谬，秦清说着冷笑起来，“我有几个脑袋？莫说害你性命，便是弄伤了你，触怒了你，我也要怕自己承担不起！”

　　”是吗？“秦清说得越是大声，萧璟就越是平静，“你怕我？”

　　“你知道我所有机密，我将你灭口了么？你骗得我信任，趁机逃走，我以逃妾之罪治你了么？你陷害于我，逼我杀伤官差，我惩罚过你么？甚至没有重话说过你一句！”他直视着她，“你难道真不知道，你就算行刺了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也会保住你的性命？！”

　　秦清心里狠狠地一抖，蓦地又想别开头去。萧璟却不肯由她如此，伸手碰住她的脸，逼着她与他对视，“你总是这样，永远在躲！你究竟想自欺欺人到何时？你为什么就不能承认，你不肯伤我，甚至连声誉都替我顾及，因为你心里有我？！”

　　他如此来势汹汹，秦清左支右绌，终还是被掀开了心上最后一层屏障。如同揭去白纱，便会露出血淋淋的伤口，藏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敢碰触的角落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之下，令她脸色苍白如死。

　　“别说了，别说了……”她伸手捂住耳朵，拼命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反而被他将手拉开。他的声音很低而清晰，“清，你心里并不想拒绝我，对不对？”

　　呼吸相闻，发丝纠缠，对住他眼里闪动的深沉的情愫，听着那直扣心扉的呢喃，秦清的喉头堵住了，眼前莫名其妙就蒙上了一层轻雾。耳畔，萧璟的声音如同梦呓，“那一日在桥上，你骗倒了我，不是因为你说的那句话，而是……你的身体……当时下着那样的暴雨，可是当我抱住你，你的身子却比火还烫……就像现在这样……这些，是装不出来，也骗不了人的……”

　　萧璟抱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放在她身后的手掌又开始不规矩起来。秦清的面孔渐渐涨红，身体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她狼狈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惊鸿桥上不仅有迤逦和欺骗，还有约定。想起李瑜，背叛的羞耻和内疚立刻铺天盖地而来，前一刻的意乱情迷顿时化作另一道长鞭，狠狠抽在她的心上。她拼命地摇起头来，“不对，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不是……”

　　萧璟忽然抱着她轻轻一滚，迅速将她压在身下，俯下双唇，将她否认的话狠狠地堵了回去。秦清“呜呜”地摆动脑袋，却无法挣脱，他的舌尖长驱直入，强硬地与她纠缠。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他的后背，他被打得生痛，却一声不吭，双手带着肆无忌惮的狂热，在她身上上下探索，，直到终于无力地垂下双手，任他予取予求……

　　门上忽然响起轻浅的敲门声，是钟琴的声音，透着一丝雀跃。“殿下，小人早上去过书房，才知道您回了清园，那早膳是不是……”

　　“放在门外！”他连珠炮一般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璟打断。听着那明显短促的声音，还透着丝恼羞成怒的味道，钟琴忽然明白了什么，白皙的面孔顿时涨得通红，将手里的食篮往地上一放，话也没说，逃命般地去了。

　　秦清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精力可以这般旺盛，萧璟就像一个初识qingyu的毛头小伙，永无餍足地向她索取，不知要了她多少次。她所有逃走的企图都是徒劳，只会换来更加狂烈的侵略。近午的时候，他终于打算放过她，命人打来热水，将她抱进木桶，亲自替她清洗，可是洗着洗着却又自己跳了进来，将尖叫的她一把搂住，在水里又要了一回。

　　到了午膳的时候，两人才终于真正“起身”。秦清早已累得精疲力尽，却拒绝了萧璟抱她去湖心亭用餐的提议，坚持可以自己过去。谁知走了两步，双腿竟软得像两条海绵，踩在地上微微打颤，人一歪，撞在卧室的桌上。桌沿正放着一个茶杯，顿时滚落在地，摔成碎片，清脆的声音在宁静的园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秦清窘得耳根通红，咬着牙，既不敢回头，又不敢继续往前走，正不知如何是好，耳畔响起一声轻笑，萧璟从身后将她一把抱起，大步走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