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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赵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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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敏快步跑出医院,不知何时夜空中飘起白色雪花,打在脸上,冰冷,湿润...凛冽的寒风呼啸着迎面扑来,吹乱长长的卷发。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脑中顿时清明许多...呵!她跺脚!连你们都在嘲笑我吗?嘲笑我是个自作多情的傻瓜吗?
李涵三步两步追上她,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跟在姐姐身后。
李小敏顾自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一股脑儿朝前大踏步。风吹起她凌乱的头发,雪花落在她扣错纽扣的大衣上,乱糟糟的样子,活像个被人凌.辱后惨遭抛弃的女鬼...
十字路口,红灯。
黑白颜色的小轿车在眼前穿梭不停。
她看都不看一眼,举步就过。
李涵吓了一跳,一把把她拽回路边,对着她就吼:“你疯了吗?疯了是吧!”生怕某人听不见,又狠狠地嚷了一句:“不想活了是不是?”
被人猛地一拽,又遭遇巨吼,眼前一片金星乱舞,好不容易看清来人,心中烦乱正无处渲泄,她扯开嗓子大声喊回去:“什麽时候轮到你来教训姐了!你走开,别搭理我。”
事情太不对头了,要是晚来一步,她...李涵顾不上多想,一下子按上李小敏双肩,发现那两只单薄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着。他心里一惊,一本正经的放低声音说:“姐,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情?”
小敏凝视弟弟许久,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子长得这麽高了?不由得一时失控,瞬间崩溃,抱住眼前的男子汉大哭起来。
直哭到天昏地暗,风云变色,哭到再也哭不出来。
李涵从来不知道,他的姐姐竟这般能哭!
姐弟俩开始处于沉默状态,之后李涵便一个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你要去哪儿?”李小敏急忙上前拖住他,他眼睛里爆发出来的凶光实在让她感到害怕。
“找他算账!他一定是欺负你了!”
“站住!你还嫌我丢人丢得不够吗!”沙哑的声音不容置疑。
李涵停步,一脸不悦地叫嚣:“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小敏淡淡开口:“回家告诉爸爸,解除婚约。你的车子停在哪儿?”声音清冷冰凉,听不出一丝情绪。
“医院。”他答,随后又小声咕嘟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委屈求全的潜质呢。”以为她听不到,没想到前面走着的女人突然回头,大声呵斥:“我们是清白的!”
......
......
赵佳这一次病倒,大伤元气。胃口更是不佳,整个人看起来颇具骨感美,都市男版白骨精。心功能2级还严重贫血,所幸的是肝、肾、肺部功能都还算正常,没有出现并发症和感染。只是浑身无力,气喘吁吁,躺在病床上靠吸点氧气,输点营养液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
钟文轻手轻脚来到病房,脱去红色大衣挂向门口的衣架,这喜穿红衣的个性还真特别。悄悄看一眼床上半躺着休息的小老板,心里一阵纠结,合计着到底要不要上前说话,转悠了半天,还是在不停的转悠着,直转悠的赵佳两眼发昏,心烦意乱,抵受不住。
“公司情况还好吗?”赵佳睁开眼睛询问道。
钟文逮了空子连忙上前汇报工作:“公司这边没什麽事。工厂那边销售部门一向稳定,能满足新老客户定量供应;生产部门质量,速度也都跟得上;贸易部门生产和出口也比较可观;就是采购部门最近出了点儿问题.....”
“欧海瑞?”
“对,就是这个年轻的采购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可不是一般的旺。把所有新进原料挨个取样送去化验,结果就查出了问题,棉籽粕,玉米粕,不合格。”
“原因?”
“杂质颇多。”
“那得尽快处理。”
钟文苦笑一声,回答:“叫来厂家,退货。棉籽粕的供货商蛮不讲理,派来的司机又吵又闹,虽然解决了这次问题,怕是要重新寻找合作伙伴了。”
“有问题吗?”
“以前采购方面一直是林经理负责的,这几个供货商也是老关系了,价钱上相对比较稳妥一些,新的商家怕是做不到物美价廉。可惜林经理辞职了。”
“好,这事我来解决,一会我跟老林通电话。”
赵佳抬手示意钟文坐在床边椅子里,很随意谈心的样子,不摆领导架子,却有独断的气质,“钟文,严把原料质量关。你明天开晨会,质检科,别等着人家去叫,只要有原料进厂,主动抽样化验,不合格坚决不卸车...”
“好。赵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摆出来。
“还有事?”赵佳累了,戚着眉头调整一下坐姿,还是很耐心等待着下文。
钟文慌慌张张磨蹭半天,终于为难的说出口:“赵董事长,回来了...他要见你。我只好答复他说,你去了S市大客户那里走动关系,3天后回来。我当时以为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谁知道现在又...怎么办才好?”说到最后声音竟有些发颤。
赵佳先是一愣,突然回来了?接着就兀自理明白了,他长叹口气,轻声说:“3天,足够了---”
“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钟文悬着的心根本就没放下过,这些年董事长长期居住海外,已经很久不过问公司的事。突然回来必定是因为发生了大事,而能够让他和他紧张害怕的大事情,恐怕是只有那麽一件。
赵佳不答反问,转移话锋:“找到阿龙了吗?”
“上个星期我去了一趟槐古镇,镇上现在有国家工程正在施工,村民很少,阿龙是今年考上的大学。至于在哪个城市读哪所学校,线索就断在这里了,因为熟悉具体情况的村民都不知道搬去何处了。”
“...”
病房里突然变得寂静,只听得到两个男人极浅的呼吸声。钟文坐在椅子里,可谓是坐立不安,如坐针毡,如果赵董事长追究起这件事情,他们今后怕是不得安宁了,很有可能赵佳会被迫强制迁移去美国生活,那他所想知道的真相更无望了。
想到这里,一个好主意便悄然蹦出脑海,“要不要告诉董事长,你病了,这样就可以掩盖...”
抬眼一瞧,小老板竟斜斜靠着床头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安稳,显然没有他的焦灼和急躁。钟文重重叹了口气,替他拉拉被子,盖到胸口。
3天后,赵佳又一次自行出院,老医生摇着头,看来某人是把这里当成自由市场了。
黑色三菱轿车停在一幢高耸挺拔的大楼前。大楼外观庄严,地下有3层,地上有103层,全体乳白色调,镶嵌蓝宝石大玻璃。位处本市黄金阶段。
赵佳速度下车,一身正装,更显得挺拔俊逸,只是站立在寒风中略现病态中的单薄。他抬眼望望楼顶,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大楼与蓝天白云相接之处,那里有他的梦想,有爱他的人在微笑着抚慰他,好大的一片天空,深蓝...浅蓝...
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赵总...”钟文见状,急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望着眼前高高的台阶,担心着。
“...我没事...”嘴上虽逞着强,脚步却不听使唤,虚浮,无力。每一个台阶都是大的考验,憋得通红的脸颊,额头上不断涌出的细汗,百来个台阶走完,就像刚刚跋涉完万里长征一样凄惨,钟文几乎是半拖半抱才把他弄上去。在一楼休息室足足躺了半个小时,才得以平复紊乱的呼吸。抬手看下腕表,对一直陪在身边的钟文说:“可以了,上去吧。”
钟文满脸的不赞同,一时间竟扭捏的像个大姑娘,紧张兮兮地说:“还是再等等吧,你再睡会儿...反正没有约时间,路上堵车是常有的事。”
赵佳心底一阵骇笑,钟文你真是细心啊,连瞎话都替我编好了。自嘲的勾一勾唇角,不理钟文,起身步向电梯,钟文一个健步挤进来,推了推欲掉的眼镜,电梯门刷的关上。
赵家的宏达公司位于大厦五楼。装修上淡雅洁净。出电梯右转就是董事长已荒废多年的办公室。不多做停留,赵佳径直敲门。
“请进!”浑厚浓重的中年男声入耳。赵佳勾起唇角,看来保养的还不错,声音还是那么红润有力。
“爸爸。”他淡淡的叫一声。
“儿子!”倒是老爷子比较惊喜激动,几步过来就抱住赵佳,这一抱饱含了多日来的深深地思念和愧疚。
“钟文,你去把公司财务上的年度报表拿过来。”赵文津不悦的支开钟文。
钟文不放心,看一眼赵佳。赵佳轻轻点头,他才离开。
赵佳看向父亲,似乎又胖了些,整个人精神矍铄,越发显得年轻了。自从几年前他再婚后一直定居美国,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这麽自然而然的拉远了,而他这次回来表面上一副温馨的样子,不过是因为有外人在场作戏罢了,过去的年月里何时把他当作儿子?只怕国外已经有一大堆追着他喊爸爸的臭小子了....想起这些,心里就纠结难受。双腿站得累了,微微有些颤抖,胸口也有些憋闷。实在是对自己的身体没自信,偏偏又是个骄傲的主儿,便悄悄坐到一角的沙发上。
赵文津果然变得淡漠了,看一眼儿子,低声呵斥:“谁准你坐下了?犯了错误还尽想坐着,好意思吗?---站起来!”
赵佳冷哼一声,不禁感叹,变脸真快。扶着沙发扶手慢慢起身,办公室面积很大,可他还是觉得空气混浊,有些憋闷。他从来都不是叛逆的孩子,为了不惹老爷子生气,只好放低姿态。
“爸,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妈说得还少吗!我告诉你,我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你知道吗!”声音不大,听着刺耳,“你让我怎么向你李叔叔交代?”
“我跟小敏是自愿解除婚约的...”病中的中气不足,现在听着倒像是心虚似的。
“说说吧,总得给我这个做父亲的一个理由吧!”他的眼神瞟向赵佳,四目相对。赵佳略微躬着身子,心口有些刺痛,怕这疼痛加重,他不敢用力喘气。但他的眼睛却是清晰明亮的,他清楚的感觉到父亲眸子里的不屑和轻蔑,老爷子轻哼一声,继续说:“有别的女人了?”
那种鄙夷的眼神好像要穿透他的骨髓。
“没有。”他答。
他深知儿子不说谎话,又瞟来一眼,不耐烦地说:“好,要想如了你的愿,去跟你那个妈说去!”赵文津开始翻阅文件,无声赶人。
赵佳知道他的意思,所谓的跟妈妈去说,无非就是罚他去妈妈遗像前跪一夜,只是他不明白他今日为何两次提及他极其憎恶的女人。
“这事跟我妈有什麽关系?”
老爷子头也不抬,冷冷地说:“这是你妈的遗愿。”
赵佳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满脑子都是妈妈临终前,那一句未说完的话“小佳,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要听爸爸的....”
视力开始变得模糊,修长的双腿再也站立不住,他急步夺门而出,心脏如同打着结般疼痛难忍。扒住门框,强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拿了报表的钟文看到他的脸色,着实吓了一跳。苍白略显青影,额头青筋可怖狰狞,知道他一定是在忍受着各种疼痛。几步上前,摸出他的便携药盒,喂他吃药。“你先静心凝神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赵佳缓缓点头,钟文进去送报表,前后不超过5分钟。
“能走麽?”钟文架着他,看他不语,疲累的样子,很是担心,“回医院!”他坚定地说。
过了许久,他才有了点儿力气抗议,“回家。”
“什麽?你现在这个样子得去医院接受治疗啊!”
“回家。”他慢吞吞又倔强的重复了一遍,见钟文还想开口,用刚刚攒足的所有力气,发怒道:“钟文,你逾矩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有什麽资格...管我的事...”说完就倒在钟文怀里,人事不知了,显然是体力已撑到了极限。
钟文一撇嘴,嘀咕一句:“真是活该欠了你的了。”
把某人往车里一塞,快速驶向名泉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