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者》祀墨

13、十三

　　他们到达学校的时候恩赫已经等在门口，很高兴地跑来帮忙拿行李，校门前来来往往都是前来报道的新生。
　　崔始源把最轻的包裹给了韩庚，自己拖着行李箱，告别了父亲朝报到处进发，他没看见俊秀，便问：“俊秀那小子呢？”
　　“睡着呢。”恩赫嚼着口香糖，颇有些不满地说，“也不知道怎么搞，一到晚上就兴奋得跟头狼似的，怎么叫都不去睡。你知道吗，前天晚上竟然在那里飙高音，我真想掐死他！”
　　韩庚看着恩赫愤怒的表情，一下子没忍住笑声：“呃……对不起，恩赫。只是，我觉得那样的场景很有趣。”
　　“是挺有趣的。”他挥挥手表示没事，“可如果是你碰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和我一样郁闷。”
　　“什么时候来的？”崔始源问。
　　“昨天。正好下雨，俊秀说早点来早好，省得人挤人还热得中暑。啊，到了。你们快去拿宿舍钥匙吧。”
　　崔始源和韩庚签了到，拿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拎着宿舍的钥匙就浩浩荡荡地撤退，恩赫拿过分配单扫了一眼，四人的宿舍隔得远了些，不过崔始源和韩庚倒是在一间。当然了，这是始源的父母特意安排的，既然有能力让韩庚进首尔大学，这些事自然不在话下。
　　恩赫熟门熟路地带两人到了宿舍，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金基范，好像才意识到有这么个人：“这位……是谁来着？”
　　“金基范。”韩庚答道，“始源的表兄弟。”
　　“诶？”恩赫惊讶地叫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还有个表兄弟。”
　　崔始源一边开门一边说：“你知道倒怪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韩庚，把包给我吧。”韩庚乖乖把包递了过去，跟着崔始源进了寝室。
　　第一印象，好像班房……
　　不仅是韩庚一个人这么想，崔始源也不满地皱起眉头，金基范倒是一脸好奇地打量起来。恩赫看了三人迥异的表情，安慰性地拍拍崔始源的肩：“认了吧，俊秀看到时差点没唠叨死我。收拾收拾总能住人，何况这面积还不算太小。”
　　“基范，你住哪儿？”韩庚这才想起来问，“你行李呢？”
　　“我不住宿舍，学校外面租了间房。”
　　崔始源听罢当机立断，拎起刚放下的行李就往外冲：“庚，我们也租间房子去，这破地方能住人么！”
　　“哎，别怪我没提醒你。凡不在学校寄宿者，除特殊原因外一律开除，校规还没看吧？”恩赫叹了口气，不出意外地看到崔始源身形一怔。
　　“那他怎么能住外面？”
　　金基范斜斜瞟了崔始源一眼：“我不就是那个特殊原因。”
　　韩庚走上前，接过崔始源还拿在手的行李放到地上，拉了人回来，说：“好了始源，恩赫说得没错，这地方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
　　崔始源顺着韩庚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寝室是两人间的，除了两张床两张桌子，连只蚊子都没，好在有间浴室，不幸中的大事，他在心里谋划了番，如果好好打理一遍，或许可以让这里更舒适些。
　　“我是没问题，你能习惯吗？”说白了，他也只是担心韩庚会住得不习惯。
　　这个担心确实有些道理，除却幼年时期不太明朗的记忆，韩庚和赵奎贤在一起时吃穿住行享受得都是血族里最高等的待遇，一方面是由于赵奎贤的身份问题，另一方面其实他对韩庚在这些方面可以算得上不错，虽然韩庚并不太领情。而住在崔家以来，好歹崔家也是商界名流，这种钱也是能用就不省的。对于崔始源来说，他只是想给韩庚他所能给的最好的，仅此而已。
　　韩庚白了崔始源一眼，不满地抱怨：“难道我看上去就这么娇生惯养，你听好了，我韩庚可不是你们这种大少爷，我什么苦都能吃！”
　　“行，那现在和我一起收拾这里吧。”崔始源想叫恩赫一起帮忙，恩赫装作想起要和俊秀商量些事趁机溜走，金基范索性一言不发地扔了个背影给他们，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崔始源愤愤地打开行李，一个二个，全都是靠不住的家伙！

　　大学的生活对崔始源来说没什么有意思的，对韩庚就不同了，一切似乎都是全新的，和那么多人同坐一个教室里，听着教授讲授不同的学科，新鲜而有趣。商务院的学生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相比较下，文学院的各位就轻松多了。
　　嗯，那是谁说来着，没有逃过课的大学生活就不算真正的大学生活。崔始源把这句话贯彻得很好，三天两头翘课，连专业课也不能幸免，韩庚有课时会陪着他上，没课的时候再好不过，泡杯绿茶，两人背靠背窝在图书馆里看书，时间往往很快就流逝。
　　韩庚问崔始源不去上课都没关系吗，期末考试就那么自信能过，对方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想他崔大少爷是谁，这还不是小事。韩庚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乐意崔始源这样的，有人陪伴着自己总是件乐事。
　　崔始源不着痕迹地搂过韩庚，顺带偷了个香，告诉韩庚逃课可不是他一人的专利，好歹自己一天会上个三四节课，看看俊秀和金基范这两小子吧，从开学第一天就没见到过人。
　　这样说来，除了这张整天在自己面前腻歪的脸，韩庚倒是好久没见到其他人了，金基范就不用管了，反正他肯定躲在哪里跟着韩庚，要骗过敌人得先瞒着自己人。恩赫和俊秀，确实是有些想他们了，这两个弟弟活泼开朗，像是快乐的代名词。
　　经过考虑，韩庚想大家聚聚吧，适时的联络感情也是必要的。把想法告诉崔始源，他也没什么意见。
　　“那我做火锅吧。”韩庚说说都已经觉得馋了，很久没吃了，最近天气也开始转凉，那就趁机大吃一顿。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崔始源问：“你？你会做饭吗，还是，火锅是什么？”
　　韩庚哼了声没睬崔始源，敢质疑他的能力，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但崔始源的怀疑也是合理的，一个被囚禁十多年的人，哪有可能会做饭，不过，火锅谁都会做，嘿嘿……
　　两人都是说了就做的人，雷厉风行地准备好所有食材，崔始源恶狠狠地警告恩赫，死也要拖着俊秀一块儿来，被威胁的人有气无力语气哀怨地被迫答应。金基范请起来就方便了，韩庚一个回头，笑脸盈盈地说：“基范，记得来哦。”一句话，解决，因为金基范肯定待在某处离韩庚不超过十米范围的阴暗角落。
　　新闻联播开始的时候，全员到齐，韩庚端上煮得香气四溢的电锅，让人立刻振奋起来。说了声开动，五双筷子齐刷刷地伸向跳跃的食物。
　　味道还不错，韩庚想，没想到第一次下厨就有成果。突然又想到了赵奎贤，每到冬季时，他似乎就特别喜欢做这种东西。而当除夕夜来临，这是必然会出现在桌上的。赵奎贤会微笑着替韩庚烫好食物，沾上精心调制的酱，这时，都是韩庚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不太清楚自己该以怎么的表情和心情来面对他，只能一口一口让食物塞满嘴巴。
　　赵奎贤，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韩庚发现自己很难去下这个定义。他很冷酷，却也温柔。
　　仔细回想一样，赵奎贤对韩庚实在好得过分，平心而论，韩庚并不讨厌他，但憎恨他，因为他所做的事让人不能理解，即使他把全世界都给了韩庚，恐怕也不能抹去那恨意。
　　金基范在韩庚的对面，冷眼看着他陷入回忆不可自拔。锅里升起的一缕缕白烟模糊了面容。
　　有那么一刹那，韩庚以为自己对面坐着的还是赵奎贤。他们的眼睛很像，神态中都自然得流露着一种淡漠，再怎么温暖的热气都染红不了苍白的脸色。赵奎贤会在韩庚吃得全身暖洋洋得犯困时把他抱在怀里，用额头轻触对方，摩挲，那时韩庚就会感觉到，他的浑身是多么的冰冷。那这副躯体下的心脏，是不是同样冷得让人怯畏？
　　“庚，回神了。”崔始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韩庚才回神，发现屋内安静过头了。
　　“怎么了？”他问。
　　崔始源摇摇头，有点奇怪，金基范那小子不说话是正常，怎么恩赫和俊秀也那么安静了。
　　“恩赫，你怎么了？好像脸色有点糟糕。”细看下，恩赫的眼袋很重，面有菜色，人也似乎瘦了不少，看来是病了。
　　“最近一直浑身不舒服，可能是学业太重。”他病怏怏地回答，疲惫地揉着眼睛，“好像真的病了，我先走了。韩庚，菜很好吃，我很抱歉，再见。”他起身，有些摇晃地要走。
　　崔始源扶了一把，对俊秀说：“你们俩不是一个寝室么，你陪恩赫回去吧，我怕他一个人撑不住。”
　　俊秀没说什么，站起身拖着恩赫离开，临走时回首看了韩庚一眼，让人不寒而栗。
　　韩庚心里一怔，借着让崔始源去洗碗，想要支开他。崔始源压根不买账，指着金基范问为什么他不用。韩庚眉头一挑，人是客人，你是吗？崔始源听罢，傻笑着乐呵呵蹦去洗碗。
　　见崔始源走远了，韩庚忽然皱起眉，几分诧异几分茫然地望着金基范：“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你说那两个？”
　　“嗯。”韩庚迟疑着开口，“恩赫的身体垮得有些怪异，而且我感觉，不太舒服。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金基范低头深思了会儿，抬头说：“他确实像是被吸血后的症状，但是我没看到伤口，没有血腥味，没有另一个吸血鬼的气息。也许……”
　　“我和你想得一样。”韩庚努力地回忆着那几个字，“精神侵蚀。”
　　“是在精神上吸食对方的生命么……”金基范危险地眯起眼睛，“那么，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俊秀，只有他天天和恩赫同住一室，除了他，没人能做到，这种方式，除却同被害人长时间待在一起，不然是根本看不出危害。韩庚虽然不太相信这个结论，但俊秀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可谓和那些想要吸尽自己鲜血的吸血鬼如出一辙，看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认错呢。
　　“我帮你去查查，毕竟放着这么个隐患对你也有威胁。”说完，瞬间就开门离开。
　　崔始源甩着沾满水的手走出来：“人走了？”
　　“嗯。”
　　“很困吗？”崔始源看他神色疲倦，摸了摸他的头，“去睡吧？”
　　韩庚朝他笑了笑，道了声晚安，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之际，他感到崔始源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温暖而柔和。
　　崔始源替他盖好被子，低声说：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