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者》祀墨

10、十

　　“小家伙，你的记忆不错。”金基范上前一步，把鼻子凑到韩庚的耳畔用力一吸，不知名的清香蹿入鼻尖，勾起他蠢蠢欲动的欲望，这确实是对血族来说，致命的蛊惑。
　　尤其在韩庚不自知的情况下，这更加危险。
　　崔妈妈把韩庚拉离金基范身边，略微不满地说：“你吓到他了，你先走吧，这段时间我们会保护他。”
　　闻言，金基范退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点头，朝韩庚轻声说道：“再见，希望我们很快再见。”
　　韩庚愣愣地看着他悄无声息地离开，良久才望向崔妈妈，冷静地开口：“我可以要一个理由吗？”
　　她让他坐到沙发上，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更亲近些：“你知道，猎人虽然可以猎杀一些低级的吸血鬼或者僵尸，但是，我们无法去面对一个比我们强大数十倍的血统高等的吸血鬼，也许需要十个，二十个，甚至是一百个猎人才能杀得了他们。更不用说那些纯血种，大多数猎人连他们的身都近不了。人类对抗吸血鬼的历史无疑是惨败的，据我所知，从公会成立至今，我们只猎杀过一只纯血种，这让我们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韩庚接过话：“所以你们需要一些更强大的力量去帮助你们，身为同族的吸血鬼是最好的选择。”
　　“是的，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崔妈妈对他笑了下，“要来杯茶吗？”
　　“不用。”他又接着询问，“你们怎么确定，他，嗯，金基范会协助你们？”
　　崔妈妈替自己斟了杯茶：“就像人类之间会有战争一样，吸血鬼也存在内部的矛盾。他们拥有很古老的传统，虽然严谨但并非完善的，有时候权利的斗争下会有牺牲者。我们和他有协约，互相利用双方的力量，达成各自的目的。”
　　韩庚不悦地皱起眉：“这是利用……”
　　“当然是利用。”她无所谓地说道，“大家都在互相利用对方有价值的地方，这很公平。”
　　“确实很公平。”韩庚嘟囔着，虽然对这种做法不太赞同，但不得不承认这无可厚非，“既然吸血鬼比猎人强大，为什么还要合作，我看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做得很好。”
　　崔妈妈轻声笑起来：“他们是很厉害，无论体质，能力，更或是相貌上，比我们强得不是一点点。但有一点，他们是孤傲的生物，不问世事，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情报这方面，人类可是略胜他们一筹。”
　　韩庚哦了声，金基范需要公会提供的情报，他或者是想报复某个同类，但又不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所以与猎人合作，他并不怎么吃亏，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起身，韩庚向崔妈妈道别：“很晚了，我想睡了。阿姨，我有最后一个疑问。”他踌躇着但坚定地问，“我可以相信吗？”相信你们，相信金基范，他可以吗？
　　“当然。”她给了他一个晚安吻，“我们虽然狩猎异族，但并非是非不辨，只有威胁到人类的凶恶之徒才会让公会追杀。”
　　“好的，晚安。”韩庚转身走回房间，崔始源早已洗完澡，见到他回来，拉他到床边坐下。
　　“你怎么了？”替他抹了抹额头，“这么多汗？”
　　“啊，大概很热吧……”崔始源无语，什么叫大概？
　　“始源呐，我可以和你商量件事吗？”韩庚有些躲闪地看着对方，殊不知那人已经被那声软软的叫声惹得心悸。
　　“什么事？”
　　“今晚，可以和你睡吗？”韩庚的脸红了，低下脑袋越发小声地说，“我怕黑。”
　　半天没等到回应，他抬头一看，崔始源已经滚到床上抽搐不止，分明是忍笑忍的。
　　“崔始源！”韩庚怒瞪，他才好不容易止住笑，喘着气说：“当然没问题。”
　　下一秒，韩庚已经跑出房门，不一会儿就抱着自己的枕头再次出现，把自个儿枕头放到崔始源床上，拍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躺了下去。
　　崔始源目瞪口呆地看着，有些哭笑不得，拉起他，说：“洗澡去，洗完再睡。”
　　韩庚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答应着慢悠悠地爬起，进浴室时突然转头郑重地说道：“崔始源，你敢碰我枕头，我找你算账！”
　　哗哗的水声伴着崔始源满头的黑线，窗外夏蝉叫得正欢。

　　崔始源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韩庚，朦胧的睡意被打了个干净，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随便套了件衣服就下楼。路过餐厅时母亲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径直往花园里走去。
　　不意外地看到韩庚坐在花园的摇椅上，出神地盯着在阳光下还带着晶莹的露珠的花卉，崔始源坐到他身边，摇椅摆了摆，韩庚像没有感觉到似的继续放空。
　　“再看下去，眼睛要瞎了。”崔始源伸手挡在韩庚的眼睛上，“什么时候起的？”
　　韩庚扒下那只手，这才看着他，说：“七点。”
　　“不累？”好吧，看他那精神奕奕的样子就知道答案了，“怎么跑这儿来了。”
　　“哦，来看看。阿姨说这风景不错。”韩庚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早上开的花是什么样的。”这是实话，不过韩庚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却是在黑夜里散发着妖冶的蓝色光芒的花簇。
　　那几乎是一种绝种的物种，可以说和吸血鬼一样稀有，它不需要阳光，仿佛生来是血族最好的伴侣。在灯光下是暗淡的色彩，在黑暗中是诱人的光芒。它有一种很特殊的香味，很多个夜晚都是那抹奇异的蓝色陪伴他入睡。
　　崔始源看着韩庚嘴角含笑的样子心有力地跳动了一下，他正要对韩庚说话，看到了放在椅子上的一封信，他指了指，问：“这是什么？”
　　“阿姨给的。”韩庚拆开来递给崔始源，“她说既然要开始新的生活，那就得像个二十岁的孩子一样去念书。”
　　崔始源迅速地扫了眼信件，有些出乎意料地问：“首尔大学？文学系？你能行吗？”他狐疑地看了身边的人两眼，凭韩庚那半调子的韩语水平，不得不让人担心。
　　韩庚冷哼一声：“阿姨说我可以主修国外文学和中文，而我恰恰有这自信可以把这两样学得很好。另外，我会去学韩语。”他暗暗咬牙，想想血族那千年来的收藏吧，那间当今世界任何一家国家图书馆的藏书量都比不上的房间，他在那里待了十六年！而人类从上学到考入大学，也不过仅仅十二年不是吗？
　　“我可没不相信你。”他把纸张折好了放回信封，“吃早餐去吗？妈妈已经准备好了。”
　　韩庚应了声便起身，他不太高兴，因为就在刚刚，让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时时刻刻都能回忆起和赵奎贤在一起的日子。无可厚非的，那些花是赵奎贤夜夜亲自放在他床边的，那些书是赵奎贤带着他一本一本翻阅的。
　　韩庚总是能回想起，赵奎贤在自己还年幼时手把手教他写下每一个字时的情景，尽管他能够独自看书后，赵奎贤总是点一盏灯，在书桌上写着不知名的文件，间或时不时地抬头望着他读书的身影。
　　虽然韩庚不否认那样两人静静在一起各自做事相伴的时光很让他喜欢，但他还是无比地憎恨着那个家伙。
　　“我还没告诉你。”崔始源笑得志得意满，韩庚瞥了他一眼，“我也是首尔大学的学生。而且，恩赫和俊秀也是。”
　　韩庚稍稍吃惊了下：“他们也是？那倒不错，大家可以一块儿。”
　　崔始源拉了拉韩庚：“快些走吧，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也真是，起那么早现在都不吃不会饿吗？”韩庚脖间的挂件由于振荡而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崔始源听了不悦地皱眉：“庚，你把那东西拿了，不觉得烦吗？”
　　“不啊，挺好看的。再说是阿姨给的，我很喜欢。”韩庚笑笑，脚下的步伐倒快了起来。
　　“哪有，我看碍眼得很。”崔始源嘴里自言自语，落在后面又跟上，和韩庚并肩而行。
　　“啊，对了啊。阿姨说明天起我得去语言学校，得在开学前一直上。”
　　“确实是，你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崔始源想着那样副场景，笑得很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