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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羽睫 ...

  •   这无疑是一座精巧别致的城市,太湖仿佛一盏盛满玉浆的大盆致于其一隅,街巷里弥漫着古色古香的味道。但是他们所处的却是一间叫做PEACEFUL的西式餐厅,完全的欧式风格,没有一点中国味道。
      “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司南,这位是我小姑姑。”千裳替彼此介绍着。
      司南伸手,对方很爽然也很实在的握了握,“你好,倪羽睫。”她笑起来有个小酒窝,虽然是千裳的姑姑,但从外表看比千裳大不了几岁。
      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岁吧,司南暗忖着,觉得对方是个非常有品位的现代女性,黑色的粗框眼镜、黑色亚麻半长衫,加上没有经过太多修饰的柔顺半长发,使她看上去非常令人舒服。
      “听千裳说你是为了绛衣而来。”粗框眼镜后面的眼神是清亮的,有着知性的光芒。
      “嗯,”司南友善的笑笑,“可以吗?”
      未等对方回答,侍者来点餐了,“这里的牛排不错,”羽睫把菜单翻到正确的一页,没有回答先前的问题,“无锡最正宗的西餐店,法国香槟还是苏格兰威士忌?”眼中含着笑意,小酒窝若隐若现。司南忽然觉得心情很舒朗,照在手臂上的阳光都是暖暖的,愉悦的答:“威士忌,我请客。”
      羽睫不置可否的笑笑,仰头对侍者说:“老样子,四成熟,Ballantine’s 17年。”
      千裳似乎也很熟悉这里,并没有看菜单:“鳗鱼饭。”
      司南便把菜单一合,“和这位小姐一样。”他指的是羽睫,后者眼中流露出童性的闪烁,调皮的问:“四成熟,习惯吗?”
      “一回生,二回熟,”司南嘴角也露出狡黠的笑,“可以吗?”继续着刚才的问题。
      “呵呵,”羽睫笑起来,把杯子里折得很好看的餐巾展开,“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究竟会是什么人替我们解开绛衣的谜团。”
      “哦?”司南极感兴趣的听下去。“对呀,”羽睫接着说,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我以为会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或者是那种修行很高深的出家人。”
      “这么说,你是不大相信我咯。”司南做出一副很委屈无辜的表情。
      “不,”羽睫忽然收敛起笑容,很认真的说,“虽然你看上去如此年轻和现代,但是我愿意相信你。晚上,我会说服四姐的。”
      “钥匙放在四姑姑那里吗?”一直不语的千裳发问,面露为难之色。
      “放心吧,”羽睫伸过手去拍拍她的腿,语气让人心安,“我有办法的。”
      侍者捧上三只宽大而浅的平底杯,倒入色泽棕黄带红的苏格兰威士忌。
      “这种杯子的形状倒是蛮奇特。”司南端详注视着这种清澈透明的液体,觉得一股焦香、略带烟熏的气味渐渐浮起。
      “倘若不用这种古典杯服侍的话,苏格兰风格恐怕不足以表现,”千裳学着小姑姑的口吻说,“衡量苏格兰威士忌的重要标准是嗅觉的感受,也就是酒香气味,然后品味,口感干洌、醇厚、劲足、圆正绵柔,那便是佳品了。”
      司南的心中突的一下,仿佛回到瘦西湖畔的“离雁亭”,那个秋风飒飒的夜晚,泠儿解下他腰际的佩剑,放在桌边,桌上是两只白如羊脂的夜光杯,光亮似镜,杯薄如纸,纹饰天然。泠儿把一些幽红的液体倒入杯中,泛起一段奇异的光彩。送到他唇边,泠儿轻轻柔柔的启口:“这杯子乃是采祁连山玉精雕细琢而成,内外平滑,玉色透明鲜亮,用其斟酒,甘味香甜,日久不变,尤为月光下对饮,杯内明若水,最是动人。这酒是胡人进贡的葡萄酒,酒色红润,据说最是配这夜光杯,萧大哥,我用此杯此酒为你洗尘,可欢喜么?”
      那时他初从大漠归来,乍沐浴在这旖旎风情中,不禁心摇神荡,托起酒盏,一饮而尽。只觉那酒入口甘醇清冽,似有饮不尽的回味,回首见泠儿立于亭间,衣袖与披帛被晚风吹得张扬飞舞……
      “司南?”忽被人唤醒,他的神色大概还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羽睫好奇的观察他,“好像失了神?吃饭吧。”司南这才看到餐饭已经放在眼前,不好意思的笑笑,“千裳实在和我的一个故人太像了。”
      “翩若?”千裳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晚间,千裳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私自跑回来的事情,羽睫便让他们住在自己家里。
      这是一个两居室的房间,有一个很大的客厅,整个房间的布置相当简单,却不失品位。客厅那面最空的墙上,挂了一幅工笔仕女画,笔法细腻,色彩古雅,画中的少女坐在织布机前,机上暗青色的丝帛织了一半,她却手握织梭,望着远方痴痴发呆,一袭雪白的大氅如流瀑般从肩头一直拖到地板上,上面秀着几缕淡彩,画名是“绿衣”。本以为是某名家的作品,但细看落款处,却是羽睫。
      “你小姑姑是个画家?”司南深感诧异,彼时倪羽睫去了她四姐那里,把钥匙给了千裳让他们回家。千裳一边从厨房拿来普洱茶泡给司南喝,一边答着:“当然不是了,这些都是她的业余爱好,她可是学金融出身的。”
      “那她现在是……”
      “现在在做金融投资,一个礼拜就工作个两三天,所以有大量的时间来搞这些‘业余研究’,呵呵。”千裳笑,似乎对羽睫非常的崇拜。
      “那她没有结婚吗?”
      “五年前就离婚了,而且他们本来就是丁克族,无牵无挂,和平分手。”千裳歪着头想了想,“很多人觉得她很时尚、后现代,但是我想,小姑姑要的那种生活,很少有男人能给她吧,而且她又如此独立和智慧。”
      “她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呃…”千裳努力在想着一种合适的表达,“大概…”她思量着,“是拥有华夏底蕴的生活方式吧。”
      “但是她看起来对西方文化也深有涉猎。”
      “呵呵,这个我可以替她回答,”千裳笑了,“那是因为,华夏原本应该有这样的气度。”

      又是同样的感觉,司南的思维停滞了一下,千年前,一个女孩子问泠儿:“我们这样用着胡床、吃着胡饼、穿着胡衣,你不觉得心痛吗?”泠儿也是这样笑着说:“大唐原本应该有这样的气度。”
      后来,翩若任性而绝决的要化作一个凡人之前,当他竭力挽留她时,也曾问过:“你不是说过,华夏应该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吗?”那个时候翩若却凄然苦笑:“羿落,你还不明白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华夏已非原来的华夏了,既然所有的是是非非都是由我们一手造成的,就让我去挽回一切吧。”
      “要挽回一切,就非要做凡人吗?你要知道,作为玄灵界的神族远比凡尘界的人族拥有更强大的力量,现在的你,更有可能改变这一切。”
      “不,”翩若淡蓝色的眼睛里噙满泪水,望着彩衣之甍的方向,“只有华夏族自己,才能挽回他们的命运!”

      “司南,我不会又说了什么引起你回忆的话了吧。”千裳小心的问,觉得这个事情太过诡异,在司南的心里,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呢,她真希望,当司南看到绛衣的时候,能真给他们一个答案。
      司南惭愧的笑笑,似乎猜到了千裳的心思:“说实话,不是不想告诉你我的心思,而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这些故事,听在凡人的耳中,也着实不太可信呢。”
      “不如,带我看看我的卧室吧。”来时,羽睫就说要把他安排在书房住,这个时候,司南倒正想看看她的藏书呢。
      如果说初时司南还认为倪羽睫的华夏情结只是停留在表面,那么走进这间书房,他则相信她是深爱华夏的,整整一堵墙的书籍,有二分之一都是古书,剩下的二分之一中,又有二分之一是介绍华夏文化的。
      她们一定与翩若有着某种联系,司南相信着自己的直觉,然后顺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书名是《幻舞》。书籍的装祯很精巧,外罩的封皮用很自然的素白色,上有暗夔纹,中上部镂空出黑色书法体“幻舞”两个字,倘若不知道是字的话,倒真像是两个舞动的人。一般人肯定认定下一层的封面是纯黑色,然而揭开来,却发现那是一个舞者正挥动毛笔向屏风泼上去的墨色。再翻下去,暗青色的扉页上用与“幻舞”相似的笔法写着一段赠言,落款正是这部书的作者——秦彦。
      “是爷爷的朋友写的,”千裳见司南捧着这本书看,热心的帮他介绍,“一个高校的历史学教授,爷爷在世的时候常来我家,不过爷爷去世后,我有许多年未见他了,这本书是十年前送给小姑姑的,他好像特别喜欢小姑姑。”
      “哦?他居然也研究舞蹈?”
      千裳笑了,“不是啦,这本书名虽然有个舞字,但是他写的是古代中国人的性格,就是那种能歌善舞的张扬气质,如今已经很难想象。”
      “他一定也很喜欢你。”司南半开玩笑的说。
      “我那时候太小了,他大概还没来得及注意我。”
      司南本想翻翻那本书,但还是放回去,他实在不太适应如今所使用的简体汉字,五年了,终究是不习惯,自嘲的笑笑,还是找些话来与千裳说,当然,依旧是谈论羽睫和她的生活。
      当司南觉得再也问不出什么的时候,羽睫回来了,将钥匙放在茶几上,与千裳一击掌:“怎么样,不负众望吧。”她的小酒窝露出来,司南偷偷欣赏着。
      “哇,这么快就把四姑姑搞定了,你真厉害。”看上去,千裳对羽睫的崇拜是相当彻底的。
      羽睫摇摇头,“真没办法,我答应她帮忙办风风的留学签证了。”露出一片无奈之色。、
      “风风是我外甥。”这句话是对司南说的,他会意的点点头,“能问个问题吗?”
      “嗯?”羽睫疑惑。
      司南望向书房的一角,“能看看你的箭吗?”他的落眼点是窗户旁边墙上的半张弓,另一半被窗帘挡住,不过司南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一张精心制作的弓,曲木上的牛筋涂得均匀厚重,射程当在百步之外,而如果是他司南来射,也许更要远得多了。他深知在当今的中国,这样的弓并不多见,要找专门的匠人制作,手工造价昂贵,且不一定能造出这样精美的效果,除非倪羽睫对弓箭真正喜爱,否则不会收藏这样一张弓,故有此一问,却也是他好久没有见到精弓良箭而觉心痒。
      羽睫呵呵笑着,“你好有眼力,一眼就盯住它了,这副弓箭怕是我最珍惜的东西,”说着走近书柜,打开下面的柜门,里面有一只长条的黑漆木盒,将盒盖打开,呈现三枚长箭,箭长约在一米左右,箭镞光泽,显然从未用过。
      司南抚摸箭杆,仿佛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想听听关于这副弓箭的故事吗?”羽睫见他失神的样子,仿佛也回忆起许多往事。
      司南闻言抬头看她,后者面色略带忧郁,不等他回复,已然自顾自的讲起自己十几年前的遭遇——
      “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是在常州附近的一个乡下小镇遇到的他。就是我的前夫。他当时也在读大学,放暑假回家休息,而我却不知道,只以为他是那个小工艺品店的老板。那里面卖的东西也当真有趣,我至今不知道他家从哪里找来如许奇特的物品,比如一些难觅的古代乐器、兵器,还有样式很古老的小摆设。如果你去过江南的乡下,该知道许多地方都会售些古玩旧物,我因为对这些很感兴趣,所以略懂一二,于是知道他卖的东西是别家没有的,甚至恐怕是数百年前才记录在文献中的。
      “我甫一进他的小屋,满目琳琅下不知为何就盯住了这样一副弓箭。他见我似有缘,便与我攀谈,彼此只觉颇为投机,过了许久,才惊觉该回去了,否则要误了回程的汽车。临走时询问那弓箭的价格,他微微一笑答,不卖。我略感失望,正要离开,他拿出纸笔说,留下地址,我做一副新的送你。
      “你可知我当时的惊奇,回碰到他清亮的双目,心头不由又是一惊,这种感觉至今难忘。我不疑有他,依言留了家里的地址,而他不甘心,又定要了我学校的地址。数月后,我果然收到他的来信,说是弓箭已寄往家中。从此以后,我们便开始通信,三年后,我嫁给了他。”
      羽睫倚靠在窗台上,目中含笑,浅浅的酒窝中绽出一抹温柔。千裳则抱臂坐在书桌前的小沙发上望着地板发呆,而司南半跪在地上仰望着羽睫,手中兀自握着一支箭。
      “那么后来你们为何……”司南问。
      羽睫未作思索,静静说道:“五年前,他执意要出家,我便让他去了。”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一切都如轻烟浮过,不着痕迹,也看不出她内心的波澜。羽睫会心微笑着望向他:“觉得很奇怪是吗?其实我很开心,每年都会收到他的信,从不同的地方发过来。他本是拒绝一切现代通讯工具的,但偶尔心血来潮也会拨个电话给我,然后我马上飞过去见他,也许只待一晚,也许相聚月余。相聚的时光依旧如往日一般,只是,没有夫妻的名分罢了,他不愿牵累我。”羽睫淡然笑着,笑容里充满甜蜜,“上一次见他是在西藏,他让我去只为要我也伸手触一下那低低的蓝天……”
      “羡慕你们!”司南终于站起来,“原来你早已经找到了,怪不得。”
      羽睫诧异:“找到什么?”
      千裳这时重重呼了口气,突然说道:“能让你感受到华夏底蕴的男人。”
      羽睫一愣,未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千裳忽又调皮的笑了:“小姑姑,你倒是从未给我讲清过来龙去脉呢。”千裳的印象里,小姑父与常人并不似有什么区别,也是爱侃着现代人常说的笑话,只是知识略多些,和他在一起永不觉得厌烦。然而千裳却从未想到,他们的分手竟是这样的原因。
      “不是我不说,而是,”羽睫噙着笑意,“一直未逮到合适的机会呢,这几年来,你我见一面好好说句话也颇难。”
      千裳回想着,确实,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父亲这一边的兄弟姐妹就难聚在一处,即使见面,大多也是在讨论绛衣的事情,后来事情搁置下来,也只是逢年过节略走动走动,即使是有人发起聚会,能聚齐的情况也是极少,慢慢彼此间都觉生疏了,这么想起来,与表弟曹风也有两年未见了呢。
      千裳无奈的轻叹口气,然后跑到司南面前,充满期许的:“也许,你能为我的家人们解开这个结!”

      翌日,三个人一早便去了银行。回行的车上,司南隐隐感到胸口处有灼热之感,意识到是那枚玉符的作用。这玉符乃巫弼的随身信物,具有通灵的妙处,司南料想这绛衣果然不是凡物,于是心情也有些紧张。
      因是古物,经专家的指导,盛放丝衣的包装用上了许多现代化的保护手段,司南取出颈上系着的那枚玉符,青碧色的玉上呈现丝丝暗红,握在手中直觉发烫,那是一股好强烈的感识。接着,就在外物全部去除的当儿,司南望见一束淡红色光芒散出来,眼前呈现的固然是一件古代丝衣,却另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司南心头一痛,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发不出声响。接着就伸手去触碰那层光晕,羽睫正要提醒他先不要碰,未料司南的手尚未碰及丝衣,已然似将什么东西拿起,捧在手中端详,眼中似笑非笑,似泪非泪,表情实在古怪。
      千裳微张着嘴巴,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屏幕。果然!与那天在化妆室看到的光晕颇相似,只是颜色透过暗沉的屏幕看不分明,而回首再看司南手中,却是一无所有。但羽睫却没有这样的灵力,兀自懵懂不解的盯着司南奇异的举动。少时,司南口中喃喃念着:“翃,原来你在这里,居然……”,他不可致信的摇着头,几滴泪从眼中涌出,嘴边却带着无法抑止的笑容,羽睫只觉有什么东西把他俊朗的面容照亮了。
      没有人打搅他,直到司南自己从迷梦中醒来,用着一种深奥的目光看着千裳,“难道,你真的是翩若?”千裳被这样的目光惊得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在玄灵界,每个人满月的时候,都会由长辈赠送一件法器,此物将随其一生,以为护身。”当司南终于平复下来的时候,便被羽睫和千裳强拉到沙发坐下。
      幸好之前千裳已把在依泠山的奇遇告知羽睫,否则她真要听得如坠五里雾里,但饶是这样,依旧恍如幻境,“青衣族与舞衣族的护身法器便是法衣,翩若的法衣名‘翃’,是由天后玓姮赐予的,我的法衣‘鞅’……”他欲言又止,不想让千裳知道她失落的那道光影就是自己的法衣,免得她自责,“总之,在玄灵界,法器便是一个人族属的代表,如果这个人因犯罪而被驱逐,那么首先要做的,便是收去他的法器。”司南忽然想起放,又回想到自己,如今‘鞅’已经无影无踪,那么自己也会如放一样,一生将无所寄吧。
      “刚才我手中拿着的,便是翩若的法衣‘翃’。”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听到司南的证实,千裳还是微微一怔,而羽睫只觉不可思议了。“只是,你们并看不到它。”司南看羽睫充满迷惘的眼神,不禁笑了。
      “不,我能看见。”千裳望着玻璃茶几上反光过来的淡红色,痴痴的说。
      千裳此时只感到一丝忐忑和不安,那片绯色的幻影,在低唤“回来吧,主人”,莫非她真的是它的主人,莫非,那就是法衣“翃”?
      “千裳,怎么了?”司南看到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忍不住去握住她的手,只觉指尖冰凉,千裳抬头看他,眼瞳中透出一丝慌乱,嘴唇蠕蠕动着,轻轻的说:“我好怕。”
      司南看着她无助而苍白的面容,浑身的血液简直要燃烧起来,一把将千裳揽进自己的怀中,闭上双目,把唇部埋在她耳旁浓密的黑发中,坚定的说:“不用怕,我已经找到你了,生生世世,我都会一如既往的保护你。”
      羽睫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看到这一切,舒口气卧进靠背里,右手食指轻触着鼻尖,目光仿似没有着落,沉浸在自我遐想中,不久,面颊上泛出两片美丽的酒窝。她想,一定没有任何女孩子可以抵挡司南身上固有的那种夺目气质吧。

      下午,千裳被他们强迫着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还是觉得好累,爬起来走到客厅,见司南和小姑姑正在交谈。
      “在说什么?”千裳挤出一片笑容,表示自己休息得还不错。
      羽睫马上让出一个位置,“刚好,我们在说你。”
      司南握了握她的手,“休息得怎么样?”关怀的口气与以往有些不一样。
      千裳还是淡淡一笑:“不许在人家背后乱说话哦。”
      “呵呵,我正在问司南排解一些疑难,他的故事好费人的脑力呢。”
      “是呀,”千裳轻轻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缓解一些头痛,“我似乎还完全未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是谁,而有关玄灵界与翩若,又是怎么回事。”
      由于有着一些经验,所以司南此时倒不着急了,只是用深邃的目光盯住千裳,后者被盯得颇不自在。
      “司南,”千裳埋怨道,“你万不能出尔反尔的。”她指的当然是司南早答应她们要解开绛衣的秘密。
      “现代人真是麻烦,”司南觉得从自己口中突出现代人这个词汇很有趣,“一定要问出确切的科学原理,然而许多事情并不能用科学解释的。”
      “那按照你的意思,玄灵界就是神话故事中的天堂,而沧冥界则是神话中的地狱?”羽睫颇不相信的问。
      “不完全是,”司南拿起面前的一杯白开水,把它倒在羽睫的水杯中,“我把一种液体倒入另外一种液体,他们融合在一起,但彼此依然是分离的,宇宙中的三界也是如此,我们共同生存在这个地球上,融合在一起,但彼此的世界却是分离的,互相不能碰面。”
      千裳和羽睫有点听得呆了,这似乎说得通却又如此令人费解。
      司南继续道:“除了人们常说的时间加空间的四维世界,其实还存在更多维的空间,如果一不小心闯错了维度空间,也许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如果你喜欢看科幻小说的话,也许能看到这样的情节,只是,并没有什么外星人和魔法罢了。”司南喜欢把双手的手指交叉在胸前,他那样的动作给人一种神秘感。
      “这么说,翩若和萁绯的故事都是真的了,那么你是谁?”千裳问。她虽然亦对此有所猜测,但司南确是未曾确定的告诉她,而她偏偏是不爱问的性格。
      “我没有说过吗?”司南略感意外,如果自己没有说,那么千裳把先前的一切都当作了什么?
      千裳摇摇头,“不过,”她说,“你大概是羿落吧,因为你讲他的时候,几乎是全情投入的。”然后微微一笑,显然已经深信着这个答案。
      司南望着千裳,反而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个女孩子,他惊觉眼前已真的不是原来的翩若,也不是萁绯或者泠儿,他记得竹畔曾经对他说“她已经变成真正的凡人,样貌性格自然也完全变了”,难道,一切真的就这样变了吗?
      “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是翩若,你为什么要来找她?萁绯,萁绯又怎样了?”千裳难得的追问,既然已经确认自己和司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就绝不会放过了。
      “是的,萁绯,我应该给你讲完那个故事,然后你就明白了……”司南的眼神复又变得空寂辽远,他在心中默默慨叹,倘若当年没有发生那个意外,如果翩若不曾擅闯彩衣之甍,假如萁绯的灵魂没有被翩若取代,那么今天错综复杂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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