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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光阴似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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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就是这样,我一直不知道老爸在办公室究竟与他的经理谈了些什么,他也不肯告诉我,却让我明白不要抱怨,但不可以认命。
“水,吃饭吧。”妈妈轻轻为我添上一筷笋片,我笑笑,
“吃饭也能走神。”弟弟眨眨眼睛,扮熟的样子反显得更青涩,印象里,他总是那么小,奶声奶气的学说话,说走路,稚嫩的需要人保护,圈在怀里才能安心,现在竟长的那么高,鼻翼微微起伏,不再是那个需要我抱在怀中的弟弟。
电话铃声叮叮咚咚,洛洛依旧有些霸道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水,出来,我请你吃饭。”
“我在家吃着呢,你…”我尚未说完,
“我就在你楼下。”洛洛已是盖棺定论。
“好吧。”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街头那家熟悉的麻辣烫小店仍在,“这个不健康。”我推开油腻腻的门,不知何时,曾经最爱的小吃店在自己眼里竟是这么不堪,木餐桌上黑色的纹理不知经过多少双手的抚摸,烟痕印记,板凳摇晃,加上橘色灯光的摇曳声,吱吱呀呀,像极了老态龙钟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风雨中摇晃着,却始终不肯倒下。越来越时尚的洛洛与这里一点也不搭调,“怎么想起来这了,不如我请你吧,喜欢英雄煮的洛洛同学,就当我报答你的车站接送之恩。”我故意说笑,洛洛却摇头“还是这里吧,你以前喜欢的。”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朦朦胧胧的小雪,行人也渐渐稀少,冰冰冷冷,只有喜鹊在嘁嘁喳喳叫着,不知它们会不会累,盘旋一圈又一圈,是为没有家而哀伤,还是有家不能回的无奈?。中学时代,我恪守了一位三好学生本分,而洛洛考去职专吗,当我在教室苦记白居易大人究竟为什么要写《琵琶行》时,洛洛应该在唱K吧,当我在操场纠结排球打到头会不会痛时,洛洛也许在与老师纠结谁打谁比较痛,当我回到家约幼时的玩伴洛洛,她要与男友出门,只能回报歉疚的眼神,那是的对话是这样的“洛洛,吃麻辣烫就可以了。”
“不要,那个多脏啊,我们去星巴克,旋转餐厅”
“水,以前,你喜欢这里。”
“是,只是我们都变了。”本以为会说很多话,聊很久,却找不到了话题,我们两个静静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点点小雪散在冰冷的地面上,托盘里的菜蔬丸子尽数放入锅中,不久散发出香味,而我想到的却是地沟油,血脖肉,死猫烂狗,我知道很破坏情调,却着实难以下咽,也许我们都变了。安静的雪,安静的回忆,洛洛,我的好朋友,一起幼儿园,一起学前班,一起小学,直到中学的分离,她的话决绝“上学有用吗?还不如学点职业技术,工作。”我劝不了,只能看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还记得吗,你那时好爱哭,为了一块喔喔奶糖能哭上半天。”我笑了说,美丽的记忆像蝴蝶一样缠绕着雪花落在窗框上,小时候,若说小孩子什么时候为开心,便是过大年,或是谁家有喜事,九十年代的婚礼不像现在那么豪华,也鲜有人家去酒店,家家户户的院落便是招待客人的地方,摆上酒席,客人随便随上几十块钱的礼,虽不像现在动辄几百上千,却别有一番温暖。主人家不会吝啬喜糖,成袋的从屋顶洒下,这时候我们小孩子最是开心,混在人群中,捡拾心爱的糖果,当时孩子们最喜欢喔喔奶糖,纯纯的奶香在唇齿间融化的感觉现在亦让人回味,包装上的那只大公鸡刚仰着头,喔喔喔喔,叫的心里都是甜的。我和洛洛便常常在人家的庭院中,挑选自己喜欢的糖果,那年,在邻居大娘儿子的婚礼上,我拿到好多喔喔,开心的不知怎样才好,洛洛却哭着跑开了,可怜的小丫头什么也抢不到,轻轻地拉住洛洛小小柔柔的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给你。”记不得太多情景,只记得还是我拨开糖纸,将散发着奶香的糖喂到她的嘴里,那日阳光折射在我们脸上,映着她脸上淡淡的泪珠,异常璀璨。
“当然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她垂下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闪烁的光芒,“你还没有见惠华吧,她在照顾奶奶,奶奶快要不行了,医生已经下了五次病危通知书,她的肺已经满是积水,如果熬过冬天了,春天就好了。”洛洛淡淡说出事实,我静静看着锅里的菜蔬,拿起盘,尽数捞起,向嘴里填塞,那个慈祥的老奶奶,小时候常常蒸好年糕等着我们小伙伴偷吃的老奶奶,我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吧,“好好治疗吧。”我吸吸鼻子,天气真冷,冻得脸也红,眼睛也红。“惠华叔叔已经尽力了,营养针一万一针,真的要为一个老人拖垮整个家庭?” 她笑,传到街上,溶解在雪花中,化成眼泪,晶莹中我仿佛看到那个幼时为拿不到奶糖哭泣的女孩。
“人生真短暂,没有钱什么也不行,我将来要拥有好多钱。”我抬起头想起去年冬天见到惠华的情景,“有些事不是钱才能够解决,惠华。”“水,什么时候你那么天真了。”陌生的声音失真的响在耳边,小时候理想最为远大的玩伴惠华,竟被时间磨平了所有梦幻,“世界本来就是现实的,没有钱,便什么都没有。”那个冬天我们不欢而散,惠华留下的背影坚决而孤独,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奶奶的病已是到了这个地步。
时间过的那般快,积雪已经铺平了凹凸不平的地面,像一张华美的地毯,绒绒的,让人不禁生出一丝暖意,然而实际上,它却最为冰冷无情。洛洛问我,为什么人会离开,我说不知道,但是很庆幸,我们曾经相遇,。
洛洛淡淡吸吸有些污浊的麻辣烫小店的气息,“两个人为什么要曾经相遇呢,为什么要有相交点呢?”洛洛叹息。我拨拨筷子,“如果没有,那你如何会认识我。”她低下头,淡淡笑了,“交点过后,便是无休止的衍伸,两条线越来越远,还不如两条平行线,没有相交,没有背离,像铁轨的两端,永远相伴,追随。”我嘲笑,你什么时候那么感性,她告诉我她要订婚。
恭喜二字说出口,我看到她的错愕与立刻恢复的镇静,之后便是静默。没有开始,何来结束,谈什么失去,不过是滑稽。
回到家,老爸抽烟,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异域风情的波尔多让人沉醉,不知又是那位商家送的,老爸如今已是那家物流公司的经理,我问他,在最艰难的岁月,你不曾绝望过吗,老爸深深看着雪花,
“向前,向前。”我一直明白,困境中不容许你停止不前,不容你的抱怨,只有向前,然而时间却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一切,让人不确定现在的一切真的是自己想要一切,洛洛如是,惠华如是,我亦如是。有人想回到过去,我却已不再起点。
春天来了,我又背上行囊,准备离开家了,洛洛没有来,老爸老妈亲自送我去车站,检票口,我凝视他们的脸,忽然发现了爸爸眼角的鱼尾纹,那么深,黑亮的头发下生长出来的是没有焗染得白发。原来,学长学姐没有欺骗我,只是我从不曾意识到光阴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