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水》梁九津

1、光阴似水

　　喜鹊拖着黑白的尾羽在天空盘旋一阵，又落回那条棵光秃秃的银杏树唧唧喳喳，不知它是悲是喜。
　　“讨厌，一回来就看到乌鸦。”拖着巨大行李包的洛洛不满的嘟起嘴。
　　“是喜鹊，不是乌鸦。”我纠正道，
　　“你家喜鹊是黑的”
　　洛洛努力睁了睁本就水灵的大眼睛，长睫毛在圆圆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你不觉得它的肚子是白的吗。”我笑笑，忽然就想逗逗这个可爱又喜欢撒娇的小姑娘，
　　“哼，我说是乌鸦就是乌鸦，不管不管，你快说那是乌鸦，不然，”仰起头的她露出一丝坏笑，睫毛轻轻忽闪出微笑的弧度，
　　“不然，我把你推倒湖里去。”
　　“洛洛，你要真把我推下去，那可明天可就要上头条了，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花季少女因爱生恨，少年生理取向前景堪忧》”我故意一本正经缓缓吐出这句话。
　　“你你你…”洛洛脸瞬间红了起来，
　　“对，就是我。”
　　“我讨厌你！！！”
　　“讨厌吧，我就是专程回来欺负你的。”调侃的笑声传的好远。
　　其实我有点后悔选择这个离家很远的沿海城市上大学，报考志愿时的激情，早己被长久离家与回家过程的纠结所磨平。春节回家，立刻躺倒那个让我怀念极了的小床，贪婪吮吸着熟悉的气味，没有消毒液的味道，没有福尔马林液的刺鼻，人的天性啊，只有失去了才发现珍贵之处。
　　“吃饭吧，水。”餐桌上掀开的锅盖，轻柔白的水雾扑在面上，米粒散发出的香味带来一种归属感。很奇怪，一家子都是北方人，却都喜欢吃米饭，老爸从桌底拿出杯子，习惯的先喝两杯，看着老爸没多大变化的脸，不由感叹结业典礼上师兄师姐们的虚构，什么一回到家发现爸爸妈妈的鬓角白了，什么眼角的皱纹多了好几条，是人怎么可能衰老的那么快？我从不否认时间的残忍，它的确会改变一切，但是，不会那么快的可怕。
　　“水，你看你爸，倒了一杯又一杯，快让他吃饭啊。”妈妈看着我，又看看老爸微微泛红的脸上衍伸出笑意“算了，儿子回来了，高兴。”一句话似曾相识，像锅里轻轻飘出的雾，瞬间竟让人有一丝想要流泪，弟弟也笑着撒娇，“那我去买饮料吧。”
　　八岁那年，老爸的公司效益不好面临倒闭，一想开朗的他脸上也不免有些阴云，每当吃饭时，总也倒两杯酒，那时的我不懂什么叫喝的苦涩，只是听到妈妈的话响在耳边，
　　“水，你看你爸，倒了一杯又一杯，快让他吃饭啊。”那时，爸爸的脸色也是微微泛红，只是嘴角隐去一抹愁。再后来，奇迹还是奇迹还是没有出现，那年夏天老爸找到一份新的工作，在一家物流公司做起装卸工人。犹记得那天，老爸下班回家，我几乎不认识他的摸样，一向整齐的头发，竟变成了平头板寸，一向的皮鞋西裤，变成蓝色海洋，
　　“天太热，看你老爸是不是更精神了。”爸爸平淡的脸上的看不出一丝不情愿，刚刚长牙的弟弟更是笑的没心没肺，
　　“爸爸你好像土匪。”只是妈妈的眼睛我看不懂，只是觉得爸爸出差少了，加班多了，只是不变的是爸爸的脸，从不曾抱怨半分。
　　大学里周末寝室同学曾一起应聘促销，仅仅是站着不动，一天下来，大家无不抱怨，诸如累死了要命了能听的耳朵起茧。念及当年老爸当装卸工人的生涯，商场买的空调冰箱无不是这些工人或雨天或烈日，或深夜或黎明装卸运输而来，吃饭时一个电话，老爸便要放下饭碗赶去加班，像小品里讲的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即使雨雪恶劣的天气，只要商场要货，便必须装卸，无奈人人都有，谁也没资格抱怨现在的生活，后来老爸说，当你处与困境中不要停滞，更不要抱怨，一边向前走一边寻找机会，想办法跳出这种现状才是真，我带着这句话挺过高中非人的三年。再后来，物流中心招聘司机，老爸果断报名，却不想第一天便被厂家投诉，关于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奇妙而不可思议，当所有人看到老爸从经理办公室出来，以为又有一位司机被炒，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的老板说，做司机似乎太屈才了，以后来办公室帮我谈业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