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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金线河边的姑娘 ...

  •   离苏阳关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大片草甸,草甸中间是一条四季不断流的那索河。那索河底全是黄色的晶石,一到白天晴好的时候,整条河在太阳底下闪着金光,像是落在草原上的一根金线,所以草原上的人也叫它金线河。
      宋谦现在就瘫在金线河边的草窝子里,突然背后一阵奇痒,宋谦皱皱眉头,用脚踢踢身边坐着的人:“路大兔,我背上又被跳蚤咬了,你帮我挠挠。”
      路松年瞪了他一眼,宋谦毫不示弱地举起自己两只溃烂流脓的手对他说:“你来看看,这双手是为了谁弄成这样的?”
      路松年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呼哧呼哧”用力地挠了两下宋谦的背,宋谦像杀猪一样叫了两声立刻扭开了,回头大吼:“你是刨地还是干吗”路松年说:“我就这个挠法,受用不起你就别求我。”
      宋谦看了看四周,哀叹了一声说:“最后的干粮也没了,我宋谦莫非要命绝于此?”路松年看了他一眼说:“放心,宋兄你那一身肥膘,没有半个月饿不死。”宋谦戚戚然地望着他说:“路兄,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担心自己了,只是路兄你半点肥膘没有,恐怕没有半个月好熬就饿得驾鹤西去了,到时候小弟我一定帮你找一块风水宝地下葬,后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路松年也不理他,兀自一个人看着金线河出神。
      宋谦哼哼唧唧地捧着自己的两只烂手无限神伤,却忽然觉得屁股底下有些颤动,于是挣扎着爬起来看看四周,不看倒好,一看之下他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就用脚踹上了路松年的背:“路松年!快跑!我们要被踩死了!”
      路松年不提防,被他一脚踹了个狗吃屎,硬生生地啃了一口草皮。路松年火冒三丈地爬起来,正想踹回去,却看见草窝子远处烟尘滚滚,耳边还有隆隆的闷响,像是有一大群牛马之类的朝着这边冲过来了,一惊之下,他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动不了。宋谦看他呆在那里,恨不得再踹他两脚,他的手不能用,只好用两只胳膊拐着他走,路松年被他拐了两步醒悟过来,抓着宋谦的胳膊撒腿就跑。
      他们两个人在前面踉踉跄跄地跑,回头一看,那团黄烟却是越来越近,宋谦眼神好,一看那团黄烟里影影绰绰都是些矮小的影子,再细一听还有“咩咩”的声音,就对路松年大吼一声:“是羊!羊!”路松年充耳不闻,拼了老命往前跑,宋谦又喊了两声,路松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也吼回去:“管他是羊是马!这么多跑过来,是兔子都能踩死你!”宋谦一想也对,就下了死力气跟着路松年跑,两个人都是两天没吃饭,跑了一会儿就变成走,再走一会儿就变成挪了。
      正当宋谦挪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从身后那团黄烟里突然蹦出一声清亮的哨音。宋谦回头一看,只看见一匹黑马从黄烟中飞驰而来,黑马上一个红衣人甩起马鞭在空中甩了一个炸响的鞭花,又吹了个呼哨,羊群里传来几声狗叫,只一会儿的功夫,羊群就慢了下来,渐渐停在草窝子前面。
      黑马上的红衣人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对宋谦路松年喊:“不要跑,羊已经停了。”
      宋谦举着两只烂手,看看眼前的红衣人,又看看面前起码四百多只羊,嘴角一抽一抽地笑:“你这什么羊,怎么跑得跟疯狗似的。”
      红衣人却不搭理他,只是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路松年离红衣人近些,看得仔细,发现红衣人面皮虽然黑些,却是个女子的轮廓,他上前一步,客客气气地说:“姑娘见谅,我们是中原来的旅人,在草原上迷了路,在此稍作休息,若是姑娘知道这附近有人家的地方,烦请为我弟兄二人指点方向,我们也好去寻户人家投宿。”
      红衣人皱起眉头,向远方望了一望说:“这不好,附近没有村子,你们就跟着我回额布格那里吧。”
      宋谦望着她:“额布格?”
      路松年低声说:“就是爷爷,你个蠢货。”说完忙拱手道:“即是这样,就劳烦姑娘费心了。”
      宋谦在一边听见路松年叫那红衣人“姑娘”,不由得看了那人一眼,正好对上她一双笑得弯弯的黑亮的眼睛,宋谦脸上没来由地红了一下,也不敢再多看,举着两只手别过头作向天吟诗状,不料肚子却一阵炸雷似的咕咕响。
      宋谦苦着一张脸盯住自己的肚子,冷不防眼前却冒出一张白面饼来,宋谦抬头一看,是那个红衣姑娘,她正把手里的另一张白面饼递给路松年。
      宋谦忙用两只手夹住面饼,路松年也接过面饼对她说:“姑娘真是热心人,我们能遇上姑娘也是造化。”她用手指着自己说:“我,满都拉图。”
      宋谦捧着面饼咬了一口,“嚯”了一声说:“有肉!”引得满都拉图笑起来:“是有肉干的饼,给你们喝水,不要噎着了。”说着把水囊递了过来,路松年接过来,喝了两口,正想放在地上,突然看见身旁宋谦一双喷火的眼睛。路松年会意,把水囊递给他,宋谦双手夹着饼,没法接,满都拉图看见了就拿过水囊,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把水囊提着要喂他喝水。宋谦脸红得要流下血来,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满都拉图,满都拉图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问路松年:“这个人怎么把眼睛瞪得这么大?”路松年咬了一口面饼,不咸不淡地说:“大约是饿得眼珠子凸出来了,多吃两口饼就下去了。”宋谦“啊呸”一声,冲着他就是一脚,路松年被踹了一脚,也不恼,只是挪挪屁股,坐得离他远些。满都拉图看着他们,“咯咯”地笑了一阵,仍然把水囊提到宋谦嘴边说:“你手不好,你吃饼,我喂你喝水。”宋谦噎得难受,只能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凑得近了,宋谦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奶味,隐隐的有些甜味,宋谦暗自想莫非是风俗不一样,中原的姑娘抹桂花油,草原的姑娘抹牛奶么?
      满都拉图看他们吃了饼,就把水囊留下,自己上马去赶远处有些走散的羊。
      看她走得远了,宋谦用肩膀顶顶路松年,路松年回头说:“宋兄又怎么了?”宋谦呆呆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快到苏阳关了,回去之后怎么办?”
      路松年望着天,呆望半天之后说:“再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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