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仰望天堂》雅畈

17、夜很深了

　　夜很深了，窗外的风带着一丝雨后的凉意猛力掀开卧室的窗帘。
　　姜承走到阳台上，关了落地窗。
　　床上的人还在发着高烧。
　　她昏迷着，身体滚烫滚烫的，已经打了两瓶点滴，烧却没退下去。姜承很担心，忍不住开始咒骂那些医生。
　　她像是冷极了，蜷缩成一团，手指无力地抓住被子的一角。
　　真的是很冷呵——
　　像是那个冬天，没有太阳一直黑下去的冬天。

　　妈妈含着泪望着她，她对她说：宝贝，对不起，妈妈以后不能照顾你了……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
　　她只是摇头，怎么都不肯答应。
　　妈妈……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她该说出来的，她为什么没说出来呢……
　　如果说出来了……妈妈也许就不会离开我了……
　　妈妈——
　　妈妈……我需要你……
　　别离开我——

　　可是妈妈不理她，她还是走了，再没回来过……
　　她真的很想见见妈妈呀。
　　哪怕远远看着……
　　只要看见她笑着就好……

　　心如刀绞，疼得她直冒冷汗。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
　　他一步一步地逼过来，后面是悬崖，她不想死，她求他，可是他依旧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洋洋得意地笑了。
　　我岂能辜负了伯父……
　　我不是说了别再来找我吗……
　　她害怕极了，还是求他，你别过来，别过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放过罗氏吧！放过罗氏吧！
　　他却又逼进一步，你不会忍心看罗氏破产吧！
　　不会忍心吧……
　　她蓦地滑了下去。

　　不要——

　　姜承焉地一把抓住她。
　　她脸色苍白，抓住他的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如同抱住救命稻草般。
　　突地，醒转过来。
　　罗芊芊直愣愣地望住他，眼里还满是噩梦后的惊恐。
　　他关切地问了句：“你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罗芊芊不觉挣开了被握住的手，发现他手背上满是被她指甲划伤的血痕，十分歉然，“对不起——”
　　“刚才做噩梦了？”
　　“嗯。”罗芊芊脸上还满是冷汗。
　　姜承拿过毛巾来替她擦拭。
　　“罗氏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我交代完手上的事情就飞回来了……我没想到事情这样糟……抱歉，回来晚了……”
　　“我怎么了？”
　　看她脸上宛若孩童的天真，姜承心里一酸。一向厌恶商业战争的她，这几日是怎么熬的！
　　他照顾她重新躺下，替她盖好被子。她实在是太虚弱了。
　　“听张嫂说，你淋了雨，这几天又太累，所以晕倒了。已经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
　　罗芊芊刚刚放松的神经猛然又绷紧了：“那公司呢，公司怎么样？有没有人逼债？对方收购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行，我得打个电话给刘姐！”罗芊芊准备起来，又被姜承按住。
　　“身体最重要！公司的事明天再说，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看他坚定的眼神，她又安下心来。
　　他说不会让她有事，他会帮她的……罗氏应该可以保住了……

　　心里的石头一放下，病去得很快，第二天罗芊芊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下午是姜承约她见面，她刻意打扮了下。
　　圣约咖啡馆的装潢含蓄典雅，颇有法国的浪漫风情。
　　她到的时候，姜承已在。他安坐在一角，背靠着大沙发，优雅从容的神情。
　　“一杯欧蕾。”姜承替罗芊芊下了单子，接过她的外套挂在一边的衣架上。
　　侍者见姜承的体贴，不禁会心一笑，羡慕地望了罗芊芊一眼，倒让芊芊很是不好意思。

　　品了一口咖啡，姜承直接进入正题：“首先我想先跟你说清楚我和姜焕的关系。”
　　罗芊芊停下手上搅拌的动作，沉下心来听。
　　“我们表面上还过得去，也可以说还不错，可是实际上公司里是分为两派的，从小到大都是一路暗暗叫着劲过来的。是我爸的蓄意培养也好，是我们自己的好胜心所致也罢，反正勾心斗角的事从没停过。”
　　“而上次我被调去分部，也是因为他在搞鬼，”姜承顿了顿，看了她一眼，“董事会上，他拿和你们公司的项目说事，说我感情用事……”
　　罗芊芊平静的心突地猛跳起来。
　　“这次要帮罗氏，我想很难，大权不在我手上……而我已经落过一次话柄……”
　　她的身子瞬间僵住，一字一句道：“真的没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可是我怕你不答应。”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瞬间又让她燃起希望。她急切道：“什么都可以，我答应！”
　　他直直地盯住她，唇瓣一张一合地吐出几个字来，倒真把罗芊芊震住了。
　　“跟我结婚！”
　　结婚？！
　　罗芊芊望着眼前的男人，指甲不禁嵌进手心里去。
　　“你知道，你一直是我心里的唯一，我从未喜欢过别的任何人……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可是也只有这个办法……”
　　姜承微笑着接近她，握住她若有发颤的手。
　　她犹豫一下，却还是抽了回来。
　　“我、我——”她一时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一定要结婚吗？”
　　“只有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帮罗氏！罗氏的信誉也有担保……”
　　他的胸口猛地抽搐了下，要十分努力，才能克制住内心的剧痛。她不爱他，一丝一毫都不！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此刻还是让他深受打击。那么多年的付出，看样子全都白费了，他也希望自己可以伟大些……伟大到可以不计较任何得失……
　　不想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话，他急切地说：“你先考虑考虑吧。”
　　考虑？她还有时间考虑么？上午公司还传来消息，说董事会的股份已转让一半。一半！是一半！只要再几个百分点，罗氏就不姓罗了……
　　眼前浮现罗振南躺在病床上看向她的殷切目光。
　　她狠狠心，答他：“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