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旧约（穿越三国）》鋆朵

47、断肠声里夜光寒 上

　　刘禅本已软下来的面庞听见憶绵的话后立刻僵硬起来，用陌生的眼睛瞅着憶绵，渐渐蒙冰：“好，好。”连说了两个好字踉跄而去，走了几步又返回来：“绵妹妹，我对你不好吗？”问的突兀冷硬，半晌才又道：“你不知道吧，他喜欢的不是你，是你娘张璇珠，是你娘！不信你去隆中张家村问问，你外祖现在还健在呢，他还留着你娘的闺房，那核桃木的首饰盒里还放着一根鹰羽，你问问你家先生是不是他送的？你再问问他弟媳妇给他兄弟们照看的草庐里后间墙上挂的美人图是不是张璇珠！哼，跟你娘闺房里挂的一样，只不过一个正脸一个侧脸罢了！”
　　刘禅的话兜头盖脸泼了下来，憶绵张着嘴半天没有合上，继而恼羞成怒夹杂着哭腔：“你骗人！我娘比先生大那么多，你骗人！”
　　刘禅冷笑几声，看见恼怒到浑身直抖的憶绵似出了口气：“我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父皇临出征时拿剑砍我我都豁了命去求他与东吴化干戈为玉帛，我会骗你？别以为我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东宫身边没人，为了你我什么没打听？哼哼，你娘比诸葛村夫大，你好意思说出口，诸葛亮难道跟你一般大吗？他是不是能做你爹了？你说是不是！你就是个替代品，你说是不是！”刘禅最后几个是不是说的急促高亢，面色因着恼变得愈发阴狠。
　　憶绵已经面无人色，惊恐的瞪大眼睛，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刘禅只见她面色通红似要流出血来，越来越红，双眼呆滞细看惊恐，不由得也慌了神，放低了声音：“绵妹妹？”连问几声都不作答，心里也发了慌忙上前去她的肩膀，却仍没反应，只看见憶绵太阳穴的青筋鼓着似要爆裂一般，吓得伸手用力掐她的人中。憶绵这才一口鲜血喷出，跌倒在地。
　　刘禅雪白的孝衣上都是憶绵的鲜血，自小笼中金丝鸟一般被保护的密不透风，即使和孙尚香被骗往东吴在船上的杀戮也被赵云捂上了眼睛，哪里见过鲜血？一时间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憶绵一遍遍叫着唤着，用衣袖擦憶绵嘴角的血渍，再狠命掐憶绵的人中。树上寒鸦嘎嘎叫着，黑压压一片扑棱着翅膀成群飞起，绕树盘旋。
　　刘禅以为憶绵去了，伸手慢慢放在她鼻前探她的呼吸，发觉有气息后才鼓足劲又掐向人中，直到指甲印字划破了皮肤挤出血来憶绵才悠悠转醒。魔障一般呓语道：“先生呢？”
　　刘禅知道诸葛亮的去向，却难以明言，哄道：“不是说有军情留在后面处理一下吗？”憶绵知道一连几天诸葛亮都不在，知道他在后方处理具体事宜，却还是傻了一样的问：“先生呢？”

　　憶绵抓着刘禅腰间的麻绳，许久不说话，过了好半天才探寻着问：“阿斗哥，你骗我的对吗？”
　　刘禅扭过头默不作声，却紧皱着眉头，呼呼喘着粗气。憶绵终于不再问了，只是捶着他的前胸，手劲慢慢松软，才又抓起麻绳，指甲紧紧嵌了进去，指甲盖发乌周围泛着青白，长长呼出口气，才说：“阿斗哥，你可知要是不说，我这一生过的会有多快乐？你为什么要说？“
　　刘禅好半日才回过神，一把搂过憶绵，从袖口中掏出绢帕轻轻擦拭憶绵的嘴角。憶绵别过头眼眶里含着泪始终不愿落下，双手紧紧握成拳，却轻微打着颤，然后又用渴望的眼睛看着刘禅，似是还不相信：“阿斗哥？”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要是骗你……”刘禅说道此处看见憶绵的脸色又青又暗便打住话语。
　　憶绵紧紧抓住刘禅的衣襟，死命往里抠，指头肚周围都是层层衣褶，心一点一点凉下去，在前世被男友抛弃虽觉得人心难测却也能接受，可以告诉自己我爱的是好人时的他，不是变心的他，变心后的张瓒对自己来说只是路人，只要心中有那个背着自己走在太行之巅的张瓒就行，所以可以骗着自己活下去，如今却不一样，可以承受诸葛亮的不爱，不顾，不眷，也可以接受他的关怀如长辈，却不能被当做替代品，如果活着只是作为死人的替身而活，不如归去！憶绵捂住心口，搅疼难忍，觉得里面一下就被掏空了，只剩下简单的血管做无力的搏动。
　　刘禅心里带着难以压抑的喜悦和后怕，一方面暗自祈祷憶绵从此对诸葛亮死心，一面又害怕憶绵钻死脚尖连带着恨上自己，温柔的拍着憶绵的背，抱着憶绵站起，打了个呼哨便有贴身的死士保护回到大营。
　　避开众人换了一身新的孝衣，也吩咐宫人帮憶绵换过。之后找来贴身太监问道：“那里来消息没，几时动身？”
　　太监跪倒压低了声音:“殿下，接应的人已经到了在外面候着有一会儿了，就等您动身了。”
　　刘禅咬了咬牙，（这是自从陈橙奚落他之后就落下的毛病）说：“叫刘永出去扶灵，派个可靠的人照看着。”说完拿起地上憶绵沾上血渍的麻衣说：“拿着这个哭着出去，说我思父心切病倒了，剩下的该怎么办就看你的脑袋长的牢不牢了。”
　　太监磕头如捣蒜，捧着衣服痛哭出去。

　　刘禅召见外面的报信武士，换过便装准备从侧门出去，看见憶绵还傻子样的坐在里间有咬了咬牙吩咐宫人好生照看便走出门去，走了几步又不落忍，扭回头来拉着木头一样的憶绵就走。亲信看见有些踟蹰：“殿下，此事绝密，您看？”
　　刘禅摆了一下手拉过憶绵坐进门外早就备好的一顶素顶小轿里，吩咐声启程。
　　此时抬轿之人皆是宫中高手，起轿无声，眨眼之间就已离开芦殿辟入后山小道之中，幽幽路口停着一辆马车，刘禅弃轿进入马车还是紧紧拉着憶绵的手。低头看眼憶绵，心中长叹：“带着你算什么，我什么都是你的，只要你喜欢就好，”只有幽幽几丝心狠，暗自盼望憶绵就此要真的傻了痴了更好，那就永远是自己的了。
　　憶绵一直处于神游状态，仔细回想有关诸葛亮知道自己是璇珠之女后的表现。人最怕遇到悲苦没有可以开解之人，那样只会越陷越深。憶绵此生对谁都好，大面上都过得去，却因为自己都不明确自己存在的方式是幽魂或者幻境始终对外人封闭着内心，只是偶尔对诸葛亮提过那么几句，可是诸葛亮忌讳谈未来，所以牵扯的条条框框憶绵都深深埋在心底。没法对他说自己那里男生女生都在一起上学，国家出钱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没法说那时的官场制度，甚至连唐宋元明清这种常识性的东西都回避了，只是偶尔忍不住冒几句新鲜词就打住不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