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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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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太阳都栽到水里了,天色这么暗,风又大,雾也大,听,听,听到野兽的叫声吗,嗷,嗷~~~我们休息一下吧,晚上妖怪很多的。”云召叉着腰站在大石上,被阳光镀上一层金黄的轮廓,隐约可见他遥遥指了一下前方的破败寺庙,倒是跟石旁蜷曲虬结的老树相映成趣。
“去那盘恒一宿吧!”
几只怪鸟从天空掠过嘎嘎乱叫,在云端盘旋着。
岚岚紧了紧披肩,恍惚间竟一时看不真切前面的云召。稠密的雾气轻轻的飘着,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
岚岚下意识的微微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如露水滴荷般“恩”了一声,惊觉自己的小儿女姿态被云召发现,以后难以威慑,不由一窘,踌躇半天没有搭腔,云召又呼了几声,心知他没看到,当下硬起声音答道:“好,去看看。”
庙前挂了一块破木匾,匾上三个字“释厄寺”,刀法娴熟,,字迹依旧清晰可见,牌匾边角已然溃烂,不是上好木材,大约山间野寺并无香客。
“有人吗?”
漆黑的屋里忽然亮起了一盏羸弱的灯火,寂静无声中一个和尚的脸孔露了出来,须眉净白。
“嘿,装神弄鬼。”
“闭嘴!”七七狠狠盯了云召一眼。“我们是路过的行旅,今晚想要借宿。”
“自便,不要扰了老衲的清净就好。”
七七晃悠了一圈,寺里同样破败不堪,但是很整洁,只见数亩深深浅浅掩于残存花木间的后院园林,虽然荒草萋萋,仍依稀可见当年气象。
和尚已经点亮一盏红烛,七七以为他要说什么,孰料他却盯着那烛光摇曳的火焰岿然不动,青袍被染成黄色,但见和尚一身出尘之气,跟身后大佛一样的坐在那,宛若山岳。
“老和尚摆什么假把势呢,好像很凄苦的样子。”
“施主此言差矣,和尚打坐,追一安静尔,须知静且净,本期不为外境所牵,却无法自控自心,心若狂牛,纷踏良田。能调的心如酣睡的牧童,置若罔闻。”
“和尚你跟自己过不去,三岁稚童都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却不爱惜自己,那么生你的人养你的人爱你的人,他们的期盼和曾经的付出又有何意义。”
“施主勿以虚妄假托之词揶揄老衲,如若我不曾经历过这苦的滋味,却又懂得珍惜。”和尚歪着身子靠在土台边,“阿弥陀佛,我的心曾悲伤七次,第一次,当它本可进取时,却故作谦卑。”
“哈,和尚你是好人啊,日日自省其身。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可以一刀抹脖子了事,简单迅速,要是你还想享受一下苦尽甘来的滋味也可以寻一颗大树悬梁了,勉强也算是树下得道安然归西了。”
和尚并不看他,只是朗笑一声,“贫僧戒色。”
七七跟云召弯腰大笑之。
深夜,冷月如钩。
“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七七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
“打死我也不说,你还没使美人儿计呢!哈...恩...别冲动,刀放下,答了能放过我吗”
“看我心情!我问你,你觉的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意义?拜托你不要问我这么高深的问题,我生出来就这样,我娘也没让你有多大出息去考状元做将军。”云召摆头做清高状。
“他们生你养你,为何却不给你指引道路,这是他们的错!”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家门口跟我同年出生的阿毛会背诵三字经的时候我还在玩着我的弹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人活着不要去跟别人比较,所以我一直很苦恼,埋怨我娘为什么不从小教我读书。”
“怪不得现在这么欠揍。”七七冲云召亮了亮指甲。
“后来有一天我要走了,我娘说,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好好的活着,我才明白。”
“唉,活的真是潇洒啊,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每天读诗书,学刺绣,所以我偷偷溜了出来,我要告诉爹,其实女孩儿也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做很多事。”
“例如,抓淫贼。”岚岚冲云召伸出了纤纤魔爪。
“唉,唉,别冲动,那真的不是我的错啊,都是那些女子惊羡于我逆天的面庞,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你不要以为我太过优秀就认为我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其实我是海纳百川啊,喏,这些都是她们送我的东西。”云召从怀中摸出一个精囊,里面稀奇古怪的装着各式明珠翡翠指环吊坠之类的饰品。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初时我都是一本正经的凛然拒绝她们的馈赠,后来我发现这样很傻,这些对那些深闺小姐来说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饰品却足够我吃喝玩乐上好一阵,于是我准备一个锦囊,每次有赠礼我就放进去。”云召颇为自得的掂了掂鼓鼓的精囊又嘿笑着放回怀中。
岚岚愣了一下,她当然想不明白云召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过她的拳头在她的思维反应过来之前就冲云召的小脸飞了过去。
“啊!”一声云召栽倒在岚岚的粉拳下。
云召呜呜呜的爬起身,“不要逼我装死给你看!大师,没睡吧,大师,你度了我吧。你瞧瞧我这苦大仇深的嘴脸,提不起一点普渡众生的欲望吗?”
“檀越执着太深,你放不下,我却度不了。”戒色脸色如古井般没有丝毫波澜,瞥了一眼云召,就是那不经意一眼所放射出的光芒,让云召心头巨震,觉的五脏都跟着跳动了一圈,似乎就是这一眼,就足以看穿他的前世今身。
“你度不了没有关系,也不用感到羞愧,作为一个有深度,特别是像我这样兼具与生俱来独特气质的人,的确会让人难堪。”
戒色蓦地一叹。
“和尚妄言了。我一度迷妄,二度邪见,三度亡灵,请问你是什么。”
“死去活来的行不行?”
“心不死,却又叫我如何去渡。”
“难道你不觉的他们很可怜吗,其实只是想认真的活一次,可是每个重生的瞬间也是它生命完结的倒影。”
“几世执着为哪般,死了倒也清静。”
“咒我死,和尚,佛祖会打你嘴的。”
“阿弥陀佛,他不来我会死不瞑目的。”
岚岚一直觉的老和尚不同寻常的诡异,以至于老和尚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生疑,人往往都是这样,越是怀疑越是越是想要探究,越是探究越是怀疑,往而复始的循环。
老和尚称自己戒色,但是七七很反感这个名字,她觉的色这东西戒不掉,就像眼前这个大淫贼。所谓四大皆是人的本性,都空了那还是人吗,当然我们不排除她是从云召的角度出发的。
她觉的老和尚不属于这里,他在虚假的笑着,至少岚岚觉的是虚假,他的手上疤痕遍布,她在老和尚浓浓白眉下的双目中找不到四大皆空,月光映射上去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老和尚造作的平淡之下,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心思?他的满嘴道德真的纯是因为对佛学的热爱,并不带半点的感情色彩,所以冷静,所以平淡?还是说,他的平静之下是经年丰沛的蓄积,过于厚重,以至于让人看不出些微的的波澜呢。
“女施主缘何一直盯着老衲。”
“我只是觉的你很怪。”
“世人皆以自己的目光度人,那你看这位檀越是否也很古怪。”
“但是你们确实很怪,我看我们城里卖鱼卖烧饼的大伯大叔就没有这样的感觉,高深莫测的人让人好奇又害怕,不若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来的安心。”
云召躺在那翻了个身以示他的不屑。
“因为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老和尚跟云召同时做出一幅忧郁神情。
岚岚惊的像是刚吞下一整个鸡蛋,突然觉的老和尚也有了些跟云召类似的猥琐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