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生花》三月熊

2、如果人生有无常

　　媛媛抱着熊熊躺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肚子痛，一阵一阵地，心想又这样了。在外面受了凉，又吃了热的东西，还喝了冷水，忽冷忽热地当然会痛了。
　　去了趟厕所，媛媛还是觉得难受，还打了几个喷嚏。赶紧去拿体温计测了一下，38.5，真郁闷。今年一年还没感冒过呢，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媛媛去药箱找药，才突然想起来最近忙忘了没买必备药品。媛媛蹲在柜子前缓了几秒钟，决定马上下去买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感觉她可是深有体会，一定要把感冒病毒扼杀在襁褓之中。媛媛不愿意换睡衣就找了件秋天的风衣披上了，本想穿凉鞋，转念一想要快去快回就穿上了旅游鞋。媛媛自己是不会对这身装束觉得奇怪的，大学后期媛媛同寝室的姐妹们就已经非常习惯穿着睡衣去学校澡堂洗澡，再披件外衣穿个拖鞋就去了宿舍门口的小超市买东西，而且是一路奔到超市，看到目标赶快下手，交易完成后就风一样地跑回寝室，非常重要的另外一点就是在这过程中不要和任何人说话，否则会十分尴尬。但是，对于其他人这就未必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了。
　　风一样地跑到楼下的小药店买了板蓝根，清开灵，维C片，甘草片，顺便再买了一些霍香正气液，清凉油，银翘片，川贝止咳糖浆，还有一堆瓶瓶罐罐。风一样地进了电梯，差点和电梯里的人撞上。媛媛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突然想起来没买创可贴，又觉得懊恼了。今天真不顺，媛媛不自觉地捶了一下电梯。
　　“小姐，几楼。”旁边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九楼，谢谢。”，媛媛尽量避免和来人打照面，自己这装束实在有辱市容，不过听起来觉得声音很熟悉，就不自觉地瞥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倒把媛媛给吓着了。
　　这人的裤子如果在平常人看来只是够艺术，五颜六色油彩涂上去了一些的色块，再加上几个象征自由和个性的破洞，但是对于前天晚上在小胡同里遭到歹徒袭击的曾媛媛来说无疑是恶梦。
　　前天那个小喽罗也是穿着类似的裤子，油彩，破洞。媛媛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了，集中了全部精力努力地听着动静，右手缓缓地去摸环保袋里面的钥匙，缓缓地拿起来紧紧地握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电梯门缝，要是他有什么动静就直接把袋子扔他脸上。
　　突然叮地一声电梯开了。媛媛拔腿就跑，飞快地开了门轰地一声关了门。还没缓过来就全神贯注地往猫眼里面瞅。那个穿着奇怪裤子的男人居然开了媛媛对面那个屋的门，不一会就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装着上好佳荷兰豆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媛媛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还是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外。
　　受惊的媛媛打了一个大喷嚏。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媛媛赶紧吃了药躺回床上去了。通常媛媛都会一上床就能睡着，被同事和朋友们异常羡慕。今天似乎有点困难，是太早了嘛，的确是有点早了，才十点啊，平常这个时候还在处理案子。又想起来今天的资料还没看完啊，明天还得给叶头头汇报啊，不对啊，是明天吗，对了，特殊假期。
　　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妥当之后媛媛伴着感冒药的药效沉沉地睡了。

　　杜泽没有看到等他的媛媛，也更不可能知道媛媛为什么会去找他。就在媛媛去找杜泽的前天晚上，媛媛体会到了人生中莫大的恐惧。
　　那天晚上，媛媛工作太晚想抄近路回来就绕进了一个小巷子，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小青年拉了媛媛的包就跑，媛媛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当时就愣了，幸好有个巡警路过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逮住了那个小青年。媛媛在警察局录口供的时候虽然理智清醒，但是情绪很不稳定，给表哥打了电话，表哥和表嫂赶紧过来了，陪着媛媛一直到送她回了家。
　　当天晚上表哥曾风就给媛媛的领导，JH律师事务所的叶明哲主任打了电话，软磨硬泡请到了两天假期让媛媛安心休息。表嫂一直陪着媛媛到今天中午，给她炖莲子银耳汤，煮粥，还拉着媛媛一起去逛街。表嫂今天下午有两堂课要讲，本来准备请假让其他的老师帮忙带的，媛媛觉得麻烦就让表嫂回学校了。
　　媛媛在厨房热着莲子银耳汤，盯着蓝色的火和慢慢舒展的银耳，听着水开的声音，觉得寂寥。
　　回想着被抢的那一刻自己的反应，完全是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是强大的不安和恐慌。站在厨房热汤的媛媛，没有任何损伤的媛媛，以前认为自己处理过的案子有比抢劫更加暴力的，如果自己遇上这些个小事应该是非常理性地去应对，结果真被自己遇上了还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也许哪天就会因为意外而消失，地震，交通事故，飞机失事，踩踏事件，这些都有可能发生。我永远都在计划着明天，后天，明年，五年后，十年后，结婚以后，老了以后的事情，如果我没有以后，那现在的计划和憧憬又意味着什么呢？自我嘲解？安慰？本能？还是安身立命的希望？
　　强大的不确定感朝媛媛席卷而来，媛媛看着锅里翻滚的银耳，内心也开始翻滚，不安。关了火，媛媛去拿橱柜里的碗，手一滑，漂亮的白瓷碗就在灶台上摔了个支离破碎。媛媛内心一紧，更加不安和烦躁起来。收起碎片后媛媛重新拿了一个，盛了半碗汤，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江水喝了起来。
　　九月的江水漫漫，桥上车来车往，人群匆匆不息，平凡而又单调的画面在媛媛看来却透着一股隐性的力量，时间，前行。
　　手机短信音响了起来，媛媛去客厅从包里翻出手机看到表嫂发过来的短信，说让媛媛一定要记得喝汤。还有两条未读短信。一条是所里的同事薇薇发的，从叶头头那里听说媛媛的事为了让媛媛开开心就给发了搞笑的笑话。还有一条是高亦翔的，又是什么每周一笑之类的。
　　媛媛由衷地觉得开心。可笑过之后心里空空的，这样的开心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就散了，散得无影无踪。媛媛想，通常这些个笑话自己还会给杜泽转发的，可是今天却没有这个兴致。难道杜泽接到这类的笑话短信之后的心情和我现在的感受一样？短暂的开心？不留痕迹的开心？抑或是被打扰的烦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这样的感受，我以为会让他会心一笑，然后联想一下曾媛媛肯定费心了，然后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媛媛的不确定感，不安，烦躁一齐涌出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充斥了一满屋子。媛媛觉得自己应该去找杜泽说清楚，了解他的感受，然后要一个结果。
　　而连话都没有说上的媛媛，什么时候才能要到那个结果呢？现在要结果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