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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名为展萧 ...

  •   机缘邂逅,吾倾心无怨无厌。
      梦回深处,尔辗转两心渐远。

      ********************************

      无风阁,
      原本无风静谧,尔今却寒风盈满。
      武林第一剑决——“飞天降龙剑”,江湖第一至宝——“金盏玉”皆暗藏于此。
      而如今,为躲避乱世而隐居在此的季景川之行踪竟在十五年后的今日被宿敌展一堂所掌控。家破人亡、分崩离析,乃在一念之间。
      ……
      …………
      月华皎洁,院落中树木、花丛的剪影如深潭底的水藻,幽幽抚动。深处的林里,灵堂中的烛火摇摇曳曳……

      季景川伫立在窗边,月光映照着他银丝般的白发,苍老憔悴的脸孔笼罩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雨若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他知道这个事实对于年仅十八岁的女儿来说,是个触目惊心的震撼。
      “爹,您不必挂心,雨若,她不过是一时孩子脾气……”雨梦想去安慰他,却发现,怎么说都仿佛无济于事。
      “雨梦……”季景川蓦然转身,目光慈爱地凝注着她,“雨若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要好好照顾她啊!”
      雨梦一怔,目光逐渐沉黯,“嗯……”
      烛火忽明忽暗,夜里的风,狂肆疾烈……
      无风阁外,树木高低错杂,暗夜里的月光将树木轻轻笼罩,上空好似升腾起一层氤氲的淡雾。
      深绿色的林间,一个红色的影子如一团炽热汹涌的烈火,在皎洁无垠的月光下狂肆燃烧。
      狂风将她的裙角、衣襟掀起,黑玉一般的长发飞飞扬扬。

      雨若只身孑然而立,风已吹干了她满面的泪痕,但是却始终吹不散之前父亲曾说的话……
      “我的亲娘另有其人……我还有个同胞的姐姐……为什么要隐瞒我这么多年……呵……难道,是在金盏玉发生危机之时才特意说的吗……”
      她悻然一笑,眼底幽深幽深,嘴角扬起一抹凄婉的弧度,瞬间凝成一抹坚毅。
      *** *** ***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冲破了残晓,雀鸟重回枝头。
      一夜的狂风过后,山间多了几分狼籍与寂寥。
      无风阁。
      “爹!爹——!”雨梦慌慌张张地冲进季景川的书房,满面的焦急与忧心忡忡。
      季景川手中的茶盏微微摇晃,刚毅的眉瞬间纠结——究竟是什么事能令一向沉着的雨梦如此惊惶?!
      “爹!雨若不见了!!”

      “啪——!”
      青色的茶盏摔得粉碎,季景川背脊挺的僵硬、笔直,瞪大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灼烈。
      他的双肩颤抖着,惊得说不出话。
      “雨梦……你说什么?雨若她不见了?!”
      雨梦快步走到他面前,额头已然沁出薄薄细汉,胸口起伏着,不断大口的喘息。
      “今早上我起床后,竟发现她不在房内,方才找遍无风阁、溪边、树林、以及雨若经常去过的地方,但都不见人影,也没留下什么字条。而且,金盏玉也被她带走了!!爹,该怎么办?!”
      季景川的身体顿时僵痹,脸孔煞白,心脏剧烈抽痛,仿佛全世界的恐惧感和歉疚感一齐疯涌而来,心跳快得令他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窒息。
      季景川跌坐在椅子上,冷汗顺着额头缓缓而下。

      “爹,您万万要保重身子啊!雨若她定是一时脾气,希许过几个时辰就回来了!”雨梦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季景川慢慢转过头,看着满面焦急的大女儿,一时间竟无言以表……
      “是爹的错啊!负了她娘,今日又将和她劳燕分飞吗?雨梦,去找你妹妹吧,天涯海角的也要将她找到,告诉她,爹爱她,爹不想失去她,爹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她和亲娘团聚啊!”
      一滴泪水从他苍老的眼角滑落,落在雨梦轻颤的手背上。
      雨梦缓缓闭上眼睛,心像被车轮狠狠碾过,一阵剧烈的疼痛。渐渐的,一抹坚毅浮现在眼底。她是季家的长女,是爹如今在身边的唯一女儿,如果自己不能振作,那么爹要谁来照顾?!

      雨梦睁开双眼,水蒙蒙的大眼蕴藏着深深的哀痛,轻轻点头。她不能让爹为自己挂心,脸上骤然闪过坚定的神色。
      季景川惨淡一笑,他的女儿,注定是要与命运抗争的。

      *** *** ***

      当日午后,伴着爹语重心长的嘱托和满心满肺的失落与不安,雨梦踏上了前往襄阳的旅程。
      临走前,爹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自己把“飞天降龙剑”的剑决带在身上,而且无论出什么事,都要保护好。
      如今天下已大变,无风阁或许已不再安全。原本自己是要留守在爹身边的,可是爹要找到雨若的信念这样坚决,她也只能暂时离开无风阁,尽快将妹妹带回来。
      那日当晚,爹曾说与夏盈盈母女的分别是在襄阳,如果没错,雨梦也可能前去襄阳。

      *** *** ***

      秋日午后,烈日似火,炎炎燃烧在湛蓝无暇的天边。
      天边一抹孤单轻薄的云被烈日蕴染成娇嫩的淡黄。
      赤夕山依旧一派繁芜丛杂,暗绿的樟树、火红的红枫、苍劲的雪松,在山边与天际的连接处蜿蜒连绵,美丽得令人驻足流连。

      距离赤夕山以外十几里路,便是通往襄阳城的第一道关口。
      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贾、僧侣、货车多如过江之鲫。
      高耸萧森的城门前,一列列士兵整齐有序,将过往的路人如过筛之米般检查个通透。
      这样戒备森严的检查,无非是怕有可疑之人通关。
      过了襄阳,便是国都京都,所以来往之人在此便必须接受一系列的搜身、排查。
      雨若蹒跚地走在荒凉的驿道上。
      前面不远处就是城门,心中不禁打起鼓来,这样严苛的搜身,自己会不会通不过?而且,金盏玉还在身上,为了找到娘和姐姐,千万不能遗失了才好!
      不管那许多,拼了!
      正在这时,关卡处发生一阵骚乱。
      雨若快几步超越前面的路人——如果趁着混乱之际来个混水摸鱼偷渡过去岂不绝妙?!
      ………
      “来人!把他押下去!可疑之人一概不准入关!”
      这时,一身穿铠甲手持利剑、首领摸样的人正下令拿下一青年男人。
      “放开我!你们这些昏官!闾阎大道,连庶民都不准通过,还讲王法吗?!当今圣上克爱克威,你们也应当克己复礼才对吧!!”
      被擒住的青年人对那些人狂喊,愤怒几乎将他整个人彻底燃烧。
      “你是什么人!当今圣上还需要你来妄下评论吗?!携带兵器者一概不准通关!!”那统领一听竟敢有人职责自己的行径不仁,便更加恼怒蛮横。

      雨若上前一步,不禁骇然。
      那是个面目俊朗的青年人,发如黑玉,俊颜棱角分明,鼻梁英挺,眼底幽黑深邃,竟有种浪荡少年般放浪形骸之外的邪气;青衣如玉,黑靴托底,香玉锦囊还于腰间,所佩的青色利剑竟已被官差所夺下——此穿着装扮,身份绝不非寻常。
      看来,这帮官差当真是因为他所佩带利器所以不予通关的。没想到,他竟还有闲暇去与那班人争论仁德之政!
      雨若微皱着眉,嘴角渐渐泛起一丝钦佩。
      ……
      …………
      “相公——!”
      这时,人群中霍然而出一甜腻清泠之声。
      那声音如同万灵的符咒,众围观者不由得回眸相望。
      熙攘的人群中,她一袭红衣,如熊熊燃烧的火焰,映衬着其娇容如雪,笑容好似山涧中绽放的白花,清雅皎洁——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擒住那人的馆差看呆了,统领竟也屏息而叹。
      雨若暗自窃笑,得来全不废功夫!
      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她飞似的闯到青衣男人面前,一把扳开士兵的手臂,挽住青衣男人的胳膊。
      “相公,你怎么还在此逗留!爹爹还在襄阳等我们快快回去呢!”
      她俏皮地厥起嘴,冲着那人眨了眨眼。
      青衣男子一怔,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
      “喂!你是什么人……” “官爷,实在对不住。”没等官差问罢,雨若便抢先一步,“奴家的相公是家乡武馆之馆主,今日和相公由洛阳来此,是为给爹爹过八十大寿,都怪奴家的相公太心急,忘记卸下宝剑,因而触怒了各位官爷,奴家这厢给各位陪不是……”
      说着,竟倾身欲下跪。
      “小娘子不必拘礼。”那之前还硁硁自守的统领竟上前搀扶。
      雨若对青衣男子慧黠一笑。
      他似乎终于明白雨若的用意,莞尔笑笑。
      “在下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虚惊一场,无伤大雅,二位请速速通关吧!”统领立即令部下收起兵器,态度转变竟出奇之快。
      于是,宝剑物归原主。在官差们和围观者的注目下,二人若无其事的入了城。
      ……
      …………
      渐渐离开官兵的视线,青衣男人恨声说道:“啐!仗势欺人的家伙!是知道欺压黎民百姓!”
      说完,转身竟欲离开。
      “喂!本姑娘帮了你,都不说声‘多谢’吗?!”雨若立即上前阻拦,还真没见过这般不知礼数之人!
      “呵,真是……要我怎么报答?救命恩人?”那人原本是要发脾气的,但眼见雨若这般不依不饶,竟转为邪媚一笑,幽深的眼底顿然暗芒连闪,俊美的脸庞笼上一层浪荡不羁的神色。

      “好!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在下姓展,单名萧,家住……”他蓦地停顿,眼中暗光连闪,“家住洛阳。”告诉她应该没什么,不如就这样来打发今后了无生趣的旅行!展萧心里盘算着。
      “洛阳……”雨若不禁思忖,洛阳……这人莫不会跟天盟教有什么关系吧?!
      “请问姑娘芳名?”展萧身子前倾行礼。
      “季雨若!”
      “雨若妹妹,请问要叫在下做些什么?该不会是……做护花使者?在下可不会怜香惜玉哦!”
      “这个嘛……”雨若扬起下巴,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泛起一丝慧黠的暗光,面颊如同鲜樱桃般红润润。不禁在心里暗想,这男子面目很是严肃,态度却一直兜兜转转毫不避讳,“雨若妹妹、雨若妹妹”的叫着,好象自己与他是旧时友似的!难道会是那种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儿么?
      “我要你为我做两件事!”
      正午的太阳鲜亮耀眼,仲秋的空气中夹杂着枯草的浓重气息。
      雨若笑地狡黠慧诘,展萧竟蓦地冷颤。
      “两件什么事?”
      “这个嘛……待我仔细考虑考虑!”

      *** *** ***

      傍晚十分,襄阳城被笼罩在橘红与深蓝相间的晴空下。
      天空干净清冷,几颗若隐若现的星辰遥遥闪烁。
      白天热闹非凡的街市逐渐收起摊位,街边的杨柳疏疏落落地随风摇摆,百无聊赖的城镇闲人叼着烟斗三三两两的坐在一条条巷子口。
      几声衰弱的蝉鸣,单调萧索。

      由于是上进京的要塞,所以襄阳城内客栈、驿馆、镖局颇为繁多。
      距离城门寥寥数里,各家客栈门前纷纷亮起了大红的灯笼。
      而行人并不见多,依旧稀稀落落,过往的人们大抵是进京都时路经此地的过客。
      比起烟花柳巷,这里明显要冷清得许多。
      行阳客栈。
      城内第一客栈。
      今日与往常一样,客人爆满。
      内堂里,小二陀螺一般的旋转于各八仙桌间,酒香、菜香盈满空气。

      二楼,客房里人满为患。
      一青衣男子斜靠在房门前,夕阳将他俊朗的身影拉的斜长,棱角分明的脸庞在阳光的笼罩下恍若镶了一层金色的镀边。
      男子剑眉深锁,幽黑的双烁暗芒连闪。
      ……
      …………
      竟然……如此轻易的被那小丫头给摆了一道儿。
      万万没想到,她要他做的事竟是在她沐浴的时候做护卫和守夜的“门神”……
      想到这里,展萧不由得慨叹,是自己太善良还是这小妮子太难缠?!
      “展公子——!”
      这时,从身后客房里传来一声呼喊,展萧屏神回望,莫非她又想到其他事了?
      “热水不够了!叫小二再添些来!”
      ………
      “喂!雨若妹妹……”正在他意图反驳的当儿,楼下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打断了他的义愤填膺之辞。

      “姑娘,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欠。想白吃白拿,可没那么容易吧!”
      “真对不住……方才入城时,荷包被人抢了,在襄阳城人生地疏,但他日必定将所欠一并奉还。”
      四四方方的红木鞍几旁,一女子孤单而立,肌肤晶莹得近乎透明,雪白的剪影孱若凄美,让人望一眼便顿生爱怜。
      “可是……”少女更加窘迫,被店里的小二和仆役逼得踌躇不安,疲惫的容颜愈加憔悴,一双乌黑萤亮的大眼闪闪烁烁,而周围的人们却如同司空见惯一般漠视面前的一切。是怕招惹事端吗?
      “啪——”

      这时,一锭雪白的元宝重重的扣在红木案几上。
      “这些付姑娘的帐,应该够了吧!”

      堂内的数双诧异的目光皆聚集于此。
      少女屏息而望,面颊骤然泛红。
      少年青衣如玉,腰间青剑散发着冷凛的寒光,一抹邪媚的微笑荡漾在唇边……少女的心跳不由得漏掉一拍。
      “是、是、是,够了,够了!”客栈老板一把捧一案几上白花花的元宝,豆大的双眼闪烁着餍足的光。
      展萧眉头微微一皱,深刻的厌恶涌现出眼底,嘴角渐渐凝成一抹坚毅。
      转瞬间,他回过头,凝注着如惊弓之鸟般的少女。
      眼神漠然一怔,那种外表娇柔,眼神却执拗清雅的模子令他心头为之一颤。
      “多谢公子解围……”少女礼貌的行礼。
      “姑娘多礼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展萧极不自然的笑笑。
      而此时,围观的众人已然识趣的散去。
      偌大的里堂又重新恢复那一派喧闹。
      “姑娘,如不介意,请……”
      少女凝神,却不未开口回应他。

      “展萧——!本姑娘要的热水怎么还没来?莫非你想恩将仇报将本姑娘冻死在此吗?!”
      猝不及防间,从二楼露台上传来一声愤怒至极尖叫。
      先前还喧嚷的里堂,又在一瞬间骤然冻结……
      雨若只披了件单衣,发丝还淌着温热的水,趴在木栏边,冲着楼下正若无其事交谈着的展萧大吼。
      展萧皱皱眉,苦笑一声,悻悻的回头——他已经把雨若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啪——”少女手中的包袱突然落到地上,绝色的容颜笼上一抹欣喜。
      “雨若——!”

      二楼,雨若的神情由愤怒转为惊诧。
      “姐……姐姐……?!”
      没有看错吗?是雨梦?!她竟……竟跋涉来此……

      展萧怔住,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又望向一脸惊诧的雨若,放荡不羁的俊容骤然肃穆庄重,眉头更加深锁。

      *** *** ***

      天色逐渐沉暗。
      襄阳城数里外的洛阳。
      天下武林之邦,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盟教坐落于此。
      萧墙高院里,火红的枫树如熊熊燃烧的火眼,鲜亮耀眼,在深蓝色的夜空下散发着独有的如血般的明光。
      萧气缭绕的殿阁里,竹帘半卷起,露出卧榻上半躺之人的身影。
      ………
      “都准备好了没有。”
      一黑衣人男人单膝而跪,黑纱遮面,“主公,已经安排妥当。可是,是否该告知少爷此事?虽说少爷颇有玩世不恭,可对主公仍是一片纯孝濡慕之心。”
      卧榻上那人身子微微一颤,半晌……
      “那不肖子如今不知在何处游荡!既然他不愿意子继父业,厌恶官场的阿谀奉承和武林的血雨腥风,喜欢自由漂泊,那老夫就等,一直等到他别无他选之时,死心塌地振兴天盟教!……这一次,不必通知他!今宵三更一到,血洗无风阁!”
      ……
      …………
      镂空的黄铜香炉外烟雾袅袅,院落中树木剪影稀疏。
      没有月光,几颗单吊的孤星寂寥地闪烁。
      夜,寂静得无声、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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