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残》玥言

15、折磨

　　容易相信别人到死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没有防备之心的人通常活得轻松自在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世界是无害的，并且单纯无城府的人也更惹人疼。可是这种天真往往是为最脆弱的粉彩薄胎瓷温润着玲珑的光泽却只有蛋壳般的厚度，一旦脱离了悉心的保护便会变成一地灰暗的碎片。体验到了人世间的污浊丑恶，苍白的清高会往往会转变成一种愤恨或者是无望，强烈的自尊心会告诉这些人这是所谓的磨砺在考验之前要变得更强而不是做逃避的鸵鸟，可是不知不觉自卑怯懦的荆棘缠绕了整个心灵，尖利的刺扎下有粘稠的鲜血汩汩流出，想要放声歌唱喉间撕裂出的却是凄惨的尖叫，因为他们已经变得无法再相信。
　　你可以理解一个阿谀奉承之人在你落魄的时候捅你一刀，却无法想象和你争抢同一块绿豆糕的无人时吃相无比狰狞的人会骗你，而且连这些都是装出来的。面对秦梦珍的百般欺凌，开始我总念叨着“守得云开见明月”，只要困难过去了我可以为自己赎身（爹爹依然债台高筑）。毕竟我白霖铃是谁呀，我不是平凡的人呀！
　　可是我的手因砍着那些无休止的木柴而磨起水泡又破，破了又磨直到长起厚厚的老茧；直到挑着的扁担扣进肉里的粪桶打翻在地恶臭的渣滓溅得我一身；直到她指挥着阿猪骑到我的身上一边像叫狗一样唤着我“小白”发出啾啾的声音，我在完成一天的羞辱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那个称之为“住所”的柴房时还是会流泪，对着凉凉的月亮乞求把这一切变成梦，不要让被檀香烫到手指就哇哇大叫的我天天挨打。虽然我哭的时候不会出声，即使她把我打得五彩斑斓的时候仍对她一脸的置之不理的高傲。
　　她诱惑我求饶要给我个做条狗的机会，看到我石头般僵硬的脸便一如既往地怒火中烧，我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知道她的鞭子又要来了不由自主地绷紧，其实我也只是个怕疼得平凡人，皮肉之苦不管怎么习惯来临之时依然惶遽。
　　“小姐，我把这只狗带来了！”随着阿猪浓重的鼻音一起蹿进来的来的还有一只狂吠的狗，皮毛乌黑油亮。发状找着鞭子的她倏忽间停了下来，对着我戏谑地笑：“小白，如果现在你后悔的话，还来得及，你到底是想要这只狗从你身上撕下一点肉来吃呢，还是选择……乖点呢？”
　　脑子里轰轰地乱想——我在怕，可是在这个选择上我根本没有余地，除了骨气我什么都没有了。在我摇头的一瞬间香浓油腻的肉汤从头上洋洋洒洒地淋了下来，那畜生顿时兴奋起来，发出嗷嗷的低吟，红肉白牙咯咯作响。“啊！”我竟可以这么无能地惊叫着往后倾倒，像只被拨倒的可怜小虫浑身颤抖地在地上乱滚做垂死挣扎，明知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心机。慢慢逼近的恶狗，耳边的放浪的尖笑，我仿佛闻到唾液中的腥臭，一片漆黑，世界无声了。
　　“嗷呜嗷呜呜……”那蠢物发出痛苦的悲鸣，还有什么东西能凶过它？我慢慢张开双眼，整个世界都光明起来，手持棍棒的他带着柔柔的光晕把手递给我欲扶我起身，袖口冷香，令我淬不及防：“白小姐，久闻大名，在下南宫紫。”他人如其名，一身紫鸾鹊宋锦愈衬得他高贵不凡，腰间佩戴的紫玉透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神秘，抑或诡异，深深地吸引着我却又不敢靠近。
　　“我……我真的，真的没对她做什么。”她支支吾吾，一脸酱色狼狈至极地拉着那男子的衣袖，“那，对……是狗，是狗！”
　　“哈哈！居然为了一个男子面带愧色，还栽赃嫁祸。梦珍，这不是你的作风呀！”我也只能是在这里强撑，其实这样无力的挖苦，又能赚到几分笑。
　　“白小姐，我带珍儿向您赔礼道歉。”还有人对我这番彬彬有礼，真是恍若隔世，“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不用了，我受不起。”我冷冷地答着，心里却想谢谢他，因为他的到来使和他一样爱发誓的未婚妻对我的折磨到此为止，只是我没想到有些折磨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恶狗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