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照空谷》Origin

56、人伤

　　几十个人围着我们，普通的人应付起来尚显吃力，更何况是药人。
　　青媚彩衣上面全是血迹，看不出原来鲜艳的颜色，她弯钩直逼药人较为脆弱的颈项，吴弈铁扇中毒针用完，他以扇作刃，连削带打。
　　我们一看便是处于弱势，何倾遥有孕在身，柳尐处处护着，渐渐不敌。我亦帮不上任何忙，在极小的圈子里狼狈闪躲。
　　“柳尐！”何倾遥惊呼。
　　他将何倾遥护在身前，背后好长一条口子，伤口触目惊心。
　　“这麼下去不行！苏漓轻功不错，一会儿我们开路，你带着她和地图快走。”吴弈说完便朝青媚使了个眼色。
　　柳尐截住后方，两人在前面极力开路。
　　“走！”吴弈叫道。
　　“你们一定不能有事……”
　　我拉过两眼含泪的何倾遥，对吴弈道。他脸上赴死的决绝，令人动容。
　　不在去看，倾力前奔。
　　“柳尐！柳尐！我要回去！让我回去……”何倾遥泪眼迷蒙，双手死命要扳开我。
　　“够了！回去只有大家送死的份，你想拖累他？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说不清在安慰她还是安慰我自己，我不能让她这麼在耳边闹下去。
　　两名药人拦住去路，还是……逃不了麼……
　　我将何倾遥护在身后，一步一步缓慢退去，直到，再也无处可退。
　　三个人，将我们围在中间。血红的眼睛如同在看弱小的蝼蚁。
　　“啊！”剑影罩下，伴着何倾遥嘶哑的声音，她晕了过去。
　　拉过她，我垂下左手，从腕间到臂膀的伤口扯得生疼，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印记。令我丝毫不怀疑这只手要废了。
　　“倾瑶，对不住了。”我喃喃自语，眼前的人又开始举剑，他们竟然在享受一剑一剑凌迟人的快感，把人命践踏在脚底下的快感。
　　真没用，我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她，也不知青媚吴弈他们如何了。第一次认为自己什麼事也做不好。
　　预料中的剑并没有罩下，三名药人倒在我面前。
　　薄如蝉翼的刀片生生插在他们的喉间，接着一双手有力地拧断了他们的颈项。
　　“还好我老头子来得及时！”
　　齐孜，秦默，芸季，还有……沐梓渊。我松了一口气。
　　“秦默，吴弈他们……”我说不下去。
　　“哎哟！还管别人作甚麼，你的手要再不治，就等着它废了吧！”齐孜恨铁不成钢，大叫。
　　“伤得这麼深，你别担心吴弈他们，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让怪医帮你处理伤口。”秦默话语平缓，可紧绷的脸也泄露了他的担心。他见识过药人的厉害，青媚与吴弈饶是武功再好，也不占优势。
　　一只手伸了过来，我顺着看上去，便是沐梓渊沉沉的脸色。紧绷的脸与秦默有得一拼。我在心里叹气，用眼神示意芸季将何倾遥扶起，扶她靠到沐梓渊怀里。
　　那人一愣，继而皱眉。
　　“她只是晕过去了。”手疼得紧，我话都说的费力。
　　他张嘴似乎还想说什麼，我扭头没再去看，对还站着的秦默道：“有几十个药人，吴弈他们怕是，抵不住。”
　　“不想要这只手了？”齐孜扯过我，从身上拿出一堆瓶瓶罐罐。
　　“芸季，你留在这里。”沐梓渊说了第一句话，与秦默瞬间远去。
　　“嘶，轻点。”药倒在上面，我痛呼一口气，忍不住道。
　　“小姑娘还知道痛啊，唔，我老头子以为手断了你也没知觉呢。”
　　这人……说话总是这般不讨喜。
　　“你们怎麼来了，还有秦默和沐梓渊？”
　　“卜卦。”
　　我心里不信，不过未表现出来。
　　“小姑娘不信了吧。象数义理玄之又玄。我卜出的卦象大凶，就赶来喽，可怜我这把老骨头。”齐孜将我的手包扎好，慢吞吞把他的瓶瓶罐罐收回去。
　　“我们刚出思过门就遇上公子，便一路来了。”芸季小心扶着何倾遥，眼含担忧望着远处。
　　一瞬的寂静。
　　“那边儿几个高手，用不着担心。姓沐的虽有毒在身，那麼些年的时间，能够控制得住，只要不大用内力，他应付起来轻松得很。”齐孜话说得也是轻松得很。
　　漫长的等待，远处渐渐有了人影。
　　秦默抱着青媚，沐梓渊搀着柳尐。不见吴弈的身影。
　　青媚与柳尐俱是受伤严重，一条命去了半条。
　　“吴弈呢？”我问。
　　“我们去的时候，只看到他们，满地……碎肢。”沐梓渊皱眉，声音放低。秦默抱着青媚的手不自觉收紧，看得出竭力忍着情绪。
　　“怎麼会……”我犹如雷劈，这样的告知要比死来的更为残忍。死无全尸。相处两年多的人，任谁也接受不了，我茫然。
　　“冷静点，人或许还活着。余下的事等回思过门再说。”沐梓渊的声音低了又低。
　　思过崖上始思过，月影潭中映月影。我坐在潭边，觉得无力。
　　一月的路程只用了半月赶回来，还要应付大大小小的追杀。江湖中传，思过门俱得三份地图，原先的风平浪静再也维系不了。
　　已近傍晚，远处天光云影映入潭间，安宁平静。
　　这一边平静的背后便是潭水另一侧的激荡，罗秋笙舍了那一处地方，人皆以为思过门便在思过崖下，却不知真正的思过门在潭水深处另一方，全然不同的天地。
　　只是……这里又能平静得了多久？
　　潭中多了一个人影，我半晌反应过来，侧头对他道：“沐公子，早上的事，我代青媚道歉。告诉她，以后别在青媚面前出现了。”
　　“吴弈死了。”，青媚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她恨，这种恨在见到何倾遥之后更甚，一瞬间失去理智只凭本能想要做事，幸得我与秦默在旁。
　　伸手抚了抚腕间又裂开的伤口，若我没护着，何倾遥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苏小丫头，小书生难受得紧，你这蛊怕是没有作用哟！”齐孜扯开声音叫道。
　　我揉揉额头，对沐梓渊稍稍点了点头，离开潭边。心里着实气馁，捣鼓许久，还是解不了癫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