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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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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见到何天谰,不若何倾遥出嫁那日极具的烟雨韵致。琉璃金漆的大殿上,浑然的君王气质,所谓万人之上便是如此。
手握兵权的董太尉,皇上的亲舅子,在他面前,无端端的气势便矮了一截。
昔日的亲信,早已出宫又被召回的已逝太后的婢女,手中难辨真假的书信,铁铮铮的人、物摆在眼前,每一样都对他不利。
“老臣一生为国,仅凭这些人的三眼两语,皇上就要判臣之罪,恐有不合之处。”
“那董太尉的意思?”何天谰不疾不徐。
“老臣恳请滴血认亲。”董太尉眼中潜藏得意之色。
滴血认亲?我嗤笑,血液相融之理其实最不可信,偏生人人奉为真理。
“就依太尉之见。”
何天谰割破十指,将血滴入碗中,转而递给青媚。
青媚一手接过碗,一手抬起,我适时上前,轻轻割破她的手指,暗暗抖落指缝中万点弥粉。两滴血液很快融在一起。
董太尉有些傻眼。
禁不住讥笑,早说过,血液相融之理并不可信。来这之前定然要确保万无一失,就算街上随随便便找一名女子,她此时站在大殿上,我也得令她变成公主。
只是……他似乎料定了两滴血液不会相融,与女子无关。
“假的……全是假的!不可能……你们还愣着干什麼?!给我上啊!何天谰根本不是皇帝,我妹妹生的是死婴,我让你坐了龙座许久,你该让了!你认为这样你便赢了,天朝国库空虚,你没有兵力,你还是输了,哈哈哈……”
笑声鼓刺人的耳膜,董太尉近乎癫狂。
我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太过自负最后总会落得尸骨不全。粮款被劫本就是何天谰演的一出戏,心急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入戏,殊不知他身边早已众叛亲离。
犹如一场闹剧,来得快,收的快。
白夜卿果真说话算数,两日后,青媚与我俱都出了天都城门,向着璃国而去。地图需他亲自交到我们手上。
“跑这麼快,害我追的辛苦。”马蹄作响,看过多次的铁骨扇近在眼前,吴弈与我们并肩。
“你怎麼也来了?!”我惊奇。
“门主命我前来,作护花使者。”他挑挑眉。
“护花?比轻功你高不过苏漓,比武功你高不过我,怎麼护?”青媚近日以来心情欠佳,一番话语带刺夹人,吴弈偏生撞了上来。
“你不是去找秦默?”我转了话题。
“派暗卫去了。门主认为只有你们跟着不妥。可怜我几日没睡好觉了。”他唏嘘。
像是罗秋笙的行事风格,地图是大事,他不会草率。
霜寒天冻,从炎炎夏日到数九寒天仅是辗转于马背月余的路程。
眼前万里冰峰堆砌的山野,没有日照仍旧折出莹莹白光,磅礴的美丽。脚下是剔透的倒影,于白色中添了一笔华彩。
我看得有些痴了,没有一处四季分明的山水可以比拟这样的大气,令人不自觉陷在其中,沧海一粟般渺渺。
好的景致也只适合拿来看看,我稍稍哆嗦,掖紧了衣袖,随同样感慨的青媚与吴弈来到白夜卿的府邸。
“过几日是我生辰,皇兄与皇嫂会来我的府邸,那时……我将地图给你们,你们,带着地图与皇后走吧。”白夜卿说这话时仍是温温和和,眼神有一瞬的黯然沉寂。
天越国的兵马正在路上,那时候,也该到了。
“篡权夺位,就跟平日他们用膳喝茶一样,我对他真是佩服得紧。”青媚不屑,似是有感而发。
“能者居之,争斗里没有亲人,只有敌人。”吴弈不以为然。
我转身回房,南方呆久了,璃国的冷蛇一般啃噬人的骨髓。而心里,不安之感愈来愈强烈。
四日后,生辰宴,欢歌笑语,洋洋喜气。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看着眼前的柳尐与何倾遥,我直觉得不敢相信。
大白日的白夜卿就将地图交给我们,便让我们上了马车,出了城。
柳尐与吴弈在外面做车夫,青媚独乘一骑,她必然没办法面对,对何倾遥做不到不恨,但也知道现在重要的是赶路。
我看着对面的何倾遥,心里一阵恍惚。她至少怀有五个月的身孕,眉目间少了往日的烂漫,初现坚韧。
“漓姐姐。”许久,她开口。
“嗯?”
“没什麼。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这个孩子,是柳尐的。”
她说了句叫人震惊的话,我半晌未能反映。
“我初到璃国时,一切都不习惯,身旁只有柳尐与初景和我熟悉。柳尐同渊哥哥和皇哥哥都不一样,他什麼话都不说,就这麼站着,我就觉得心里很暖。皇上他患了病,一辈子不能有子嗣,他见我依赖柳尐,便设计我们。他……他还害死了初景。他把柳尐关起来,我什麼都不能说,我,他要的只是孩子……”何倾遥语气竭力镇定,述着惊天的秘密。
每个人都经历痛苦,我说不出安慰的话来,说得再多也是枉然,我只能握着她的手,无言。
“我们要离开了这了,对吧?柳尐他说会带我去个好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她笑了笑,褪去稚嫩,坚强不少。
马车突地停下,嘶鸣声混合剑器碰撞之声。下一刻,车身四裂,寒光迎面劈下,柳尐快速抱起何倾遥闪了闪,我脚下一动,错了开来。
药人?!我看着眼前一双双红瞳,总算知道心里的不安来源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