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照空谷》Origin

32、地图

　　吴弈说过“八生塔的门是留给闯入者的，展家的人进去从来不会走正门”。
　　塔楼很高，石壁上没有太多落脚点，轻功稍次者只能望而生叹。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我站在塔顶上，开始感到挫败。八生塔没有一扇窗户，有的只是那些镂空的或大或小的纹路，到了第八层，更是光秃秃的什麼也寻不到。
　　难道……我真要从第一层进去？想了想，还是作罢。姑且不论我对机关暗器之类的一窍不通，单就半点功夫不会，进去只能是送死。
　　或许，该去庄里其它地方看看，这样一想，我便离开了塔顶，向下掠去。
　　当下到第七重的时候，我明显感到了不对劲，具体怎样的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很微妙的感觉，像是你某些不大重要的东西消失了，心里隐隐觉得缺了点什麼，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
　　东西？！对了，从下面上来时我刻意找了处细纹较多的地方，最后一脚使力刚好踏在那只硕大凤凰的嘴尖上。现在我沿着原来的方向返回，只是……
　　略一思索，我旋即轻轻侧了侧身，两脚踩着凤凰的羽翼，堪堪站住，细细看了起来。
　　果然，凤凰的嘴尖就在我眼前，不过……明显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这是怎麼一回事，难不成塔会自己动？可这样厚重的塔要动起来，哪里会让人感觉不到。
　　我盯着那嘴尖看了半晌，却是什麼也没有发现。不死心地继续观察，顺着嘴尖，到头颅，再到……眼睛！
　　我微微眯了眯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即便光线再暗，那处眼睛上多出的凸起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没有犹疑，我伸出手去，按了按。头顶一阵响动，第八重光秃秃的石壁上开了一扇能容一人进去的窗，有微弱的柔光透了出来。
　　原来如此，笑了笑，我轻轻纵了进去。
　　刚进去就看见脚下一团黑影，堆了有半人多高的杂物，皱皱眉，闪了开来，什麼乱七八糟的。
　　放眼一望，只觉失望。展家这第八重塔室也未免太乱了些。墙角一隅挂着盏长明灯，晕黄晕黄的，照亮了一小片空间。目光所及之处，俱是杂乱无章的一片，唯一看着齐整的地方只有一侧书柜上码得或新或旧的书。
　　室内飘着一股子檀香味，极轻极淡，一阵风来就能将其吹散。这檀香味……我皱眉，正要细细寻它的来源，却突然听到一阵响动。
　　书架旁边严密没有一丝缝隙的墙面开了一扇门的形状出来，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人的长相，就有一阵掌风劈来。侧了侧身，向后退去，手中捏了一根针，正打算动作，却借着长明灯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秦默，你……”我看着来人，愣是半天也说不出句话来。
　　“苏漓？”他一皱眉，顿了身形，却又像想到了什麼，忙又转过身去。
　　“你……还是面对着我好些……”我竭力忍住快要到嘴边的笑。
　　他身子蓦然僵了一下，瞬间就闪到长明灯没有照着的暗处。
　　“咳咳咳……”我捂住嘴不停轻咳。
　　“想笑便笑罢……”秦默的声音传来，懊恼又无奈。
　　他这麼一说，我反倒不好意思笑了，于是正声道：“你出来罢，我不笑便是。”
　　那边没动静，我只好继续道：“门主要我来找你，你莫不是打算在那里待一辈子？”
　　他终是走了出来，姿势别扭得紧。半张脸浮肿起来，活活脱脱一个刚出笼的包子，衣衫……如果还算得上的话，碎布一般挂在身上。
　　我扭过头，斟酌了番，开口：“有发现没？”
　　秦默摇头道：“没有，我刚上来。那些机关……挺厉害。”
　　我点了点头，看了眼还开着窗户，道：“既如此，便回去罢。”
　　“回去？刚上来，什麼收获都没有，就要回去？！”
　　“我不认为我们会有收获。若展家真有地图，也不会放在这地方，我们能上来，就代表其他的人也能上来，所以，这里不并安全。”
　　他仍是摇头，固执地道：“我找找看，空手回去，门主饶不了我。”
　　依罗秋笙的性子，你就算不是空手回去，恐怕他也饶不了你。这话，我没说出来，因为他已经在房间仔仔细细地巡查起来。
　　“这样乱的地方点檀香作什麼？”
　　檀香？对了，我随手扔过去一粒药丸：“吃了它，这香有毒。秦默，要知道你贸然闯进山庄不是明智之举。”
　　“我知道，我……许多任务门主不会派我去做，我想，这次若能拿到地图，或许……”他停了下来，而后换了个话题：“你是如何上来的？”
　　我示意他看那扇窗户：“若没猜错。塔楼应该有两层，里面这层以一种极缓慢的方式转动着。”手指抚过那些繁文：“两层镂空的雕刻在转动中不停变换研合，直到，能够触动机关。百鸟朝凤图本就复杂，是以不容易看出。”
　　“照你这麼说，要等到下一次开启岂不是要经年累月？”
　　我摇头：“定然还有其他加速转动的方法，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秦默执拗地在房间里转着，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走向书柜，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看了起来。
　　书皮有的很精致，有的很朴实，但想来应该都是极好的。模模糊糊的光晕打在上面，细腻又温暖。在空绝谷时，闲来无事，我便看书，看得多半是医书，沐梓渊那里也只有医书。芸季房里倒是有许许多多的小故事，偶尔我会去她房里消磨时日。
　　现在见到这麼一大排的好书，就像是经年流逝回去。有些东西，融进生命，想改便改不了。我不自觉伸出手，随意取了本下来，刚翻开，便愣住，怎麼是蛊毒之术？
　　醉梦里，大字翩然地入了眼，带起一阵恍惚的思绪。
　　“醉梦里？这不是你身上的蛊毒麼？”秦默不知何时到了身边。
　　我将书重新放了回去，转身看他：“这是？”
　　他一笑：“玲珑锁，不过，不是一般的玲珑锁。房间太黑，方才似乎撞到了桌子，这东西就在桌上。”
　　他说完，开始认真研究起来。
　　“你认为里面会有地图？”斜了一眼，我没什麼兴致：“是时候走了。”
　　卡擦一声响起，在安静的空间显得格外清晰。锁打开了，秦默从里面抽出一张图纸，薄而旧的纸面上，是大团刺线绣出的蜿蜒轨迹。
　　真有地图？我狐疑地正要望过去，却蓦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喊。
　　“展图！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上面，别以为你躲在上面我就拿你没办法，有本事你一辈子也不要出来……”
　　女子声音从对面一座比较高的阁楼传来，很是气急败坏。
　　我一惊，若这上面真有人，并且秦默都未能察觉……我没有再想下去，对秦默道：“走！”。他点点头，将锁与图纸收进怀里，随即与我一起闪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