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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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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丫头,把药放进来就行了,你还得去练功吧。”李叔指着面前的药娄。
“只是内功而已……”
“欸,说什麽只是内功而已。”李叔摆摆手,打断我的话:“谷主近日配了不少药吧?可见他是极重视的,你一个女娃娃没点功夫怎麽行。”
我被他赶出了药园子。
沐梓渊最近确确实实是弄了不少药给我,不论一颗一颗的,还是一碗一碗的,抑或两样皆有之,目的只有一个,将我的内功修行给提上去。无奈,皆不凑效。
“公子打算把你培养成武林高手?”芸季进我房间时便捂着鼻子叫道:“这满室的药味倒不如以前那白芨草的味道好闻。”
“哎!公子怎麼偏生要雕琢你这麼一块顽石呢。”她说完,笑着跑了出去。
我冷冷看着她出去,瞥见桌上那本内功心法,一时之间毫无兴致。
我从来猜不准他的行事,更不明白他对此事的执着。如今练了快要两个月,一日几次的灵丹妙药候着,还在原地踏步,饶是再大的耐心,也给磨平了。
空绝谷中气候尚好,转眼清明已过,又是谷雨。呜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
沐梓渊是今日一早走的,连同芸季一块儿,我早起时正望见千里踏尘而去,微润的空气里,人影逐渐缩至不见。
也是在同一天,初昀骑着马回了谷。
“公主病重了。”她对我道。
“嗯。”
“想知道公主为何病重麽?”
“你来不正是打算给我说的麽?”
“公子身中寒毒想必你是知道了吧,其实公主也中了寒毒。以前公子走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公子也从不防着。是以,那些冰蚕,有些是进了她体内的。也幸得发现及时,若再晚些,便要与血同化了。不过,仍有残留的寒毒,至此,公主心肺极虚,忌寒讳冷。一直调理不好,严重时需要公子施‘净水’保命。”她说到这,顿了下来。
我一直淡淡听着,原来他房中案台上几张薄扉用意在此。
“公子这些年想了好些办法,想要彻底治好她,也想过许多以毒攻毒的法子,却不敢去尝试。”她说道这,又停了下来,看了看我,道:“知道当年你坠崖掉在哪儿麽?谷后那片毒草中,那时候你身上划了好些口子,可仍旧无事,就连流出来的血也还是鲜红的。”
“是吗?初昀,把冰蚕给我吧。”她一连几顿的语气,远不如评书人能吊人胃口,我一语道出她心里所想。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旋即便敛了神色,叹了口气:“苏漓,你能不能稍微笨一点,像芸季那样多好啊……我可是来做坏人的啊……你这个样子我真是做不下去了……”
“迟早的事不是麽?谷雨……快要入夏了,璃国也到了最冷的时日,她,怕是撑不下去的。”我低声道。
这个坏人……由你来做……我还能受得坦然……
“初昀,你该知道他配的那些药吧?”
“知道一些方子,还有些现成的在李叔那里。”
“那明日便开始吧。”我转过身,离去。
“苏漓……”初昀在后面叫道:“对不起,我,你知道……即便他没了寒毒,那副身子也是经不起折腾的……他不能一直施净水……”
“我知道……我的命是公子救的,现在要还给他也无妨,更何况,我不一定会有事。”
这晚忽的下起了小雨,极细、极绵,软软地打在屋檐,透过屋内摇曳的烛火,连成一条长长的线。
我靠着窗柩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关了窗,坐回床畔,却不由得想到了许多的事,那些……我以为这几年来快忘了的事。
“娘,玉狸是什麽样的?它真的可以解百毒吗?”十一二岁的光景,小女孩问着娘亲。
“玉狸?!你听谁说的?”
“苏青。”
“他乱说的,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快回房睡觉吧。”顿了顿,复又开始每日的叮嘱:“记住你手臂上的印子别让人给看到。”
小女孩于是转身回房,没有告诉娘亲今日在屋外逮着没练功偷听墙角的苏青的事儿。
几载过后,听墙角的人却换了个,她那时正端着碗药,父亲的身体已经很不好,每日她熬了药送进房里。
“我一向就觉得苏青这人算不得正直可信,看他眼神里那股邪气的傲劲就知道,你偏生要惜才。现在好了,这一年来不仅不知不觉给你下了毒,还找着了你年轻时心高气傲惹来的不少仇家……”房内传来娘亲的声音。
“咳咳咳……”
咳嗽声打断了原先的话,半晌,一声轻叹:“哎……罢了,怎样都无所谓了,横竖他要得不过是以苏家主人的身份进宫里当御医……”
后面的话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了,只依依稀稀记得一句“让他相信还有玉狸也比知道一般的毒奈何不了漓儿来得好……”
那之后,真正是一夕之间,满目残垣。
苏青想要玉狸,殊不知,没有玉狸,有的,只是一个苏漓。
雨势大了些,伴着刚刮起的风,斜斜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我方从回忆里清醒,轻轻隔着衣袖抚着那道莲花记印。
到现在,我也不知它存在到底是个什麽意义,能肯定的是,与我这不怕毒的身子脱不了干系。
第二日一早,我便朝芸季的居所走去。初昀,早已等在那里,她的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李叔。”我叫道。
他张了张口,却未语,似乎低低叹了口气,旋即先踏进屋里。
他实在不必如此,沐梓渊当初会救我本就是有目的,如今这目的一拖便拖了三年,连我都不得不叹一句:他当真沉得住气。
我径自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拿出初昀昨日给的小瓷瓶,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进去。
看了看,仍旧只见清水。
很好,缓缓自嘲一番,善医者不自医,使毒同样的道理。对别人用毒与对自己用毒大相庭径,我若亲眼见着自己将虫子吞下去,心里难免介怀。
“怎麽样?!”李叔与初昀难掩焦急。
我刚想开口,却发现全身开始冰凉。这种凉,由内自外,血液及肺腑,一寸一寸被冻结,快得立时延及全身,又缓慢地令你清楚地感觉那种蚀骨的冰寒。
一波一波的钝痛,令我只能咬紧牙,说不出一个字来。疼到极致,耳边还能清晰地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令人不知它何时便会突地停住。
“快运气!虽说内力会促使寒毒发作,但同样,寒毒发作时它也可以克制住。”初昀在耳旁叫道。
我试着照她所说的做,无奈,内力不足以克制住,盖不了寒毒的剧烈。
初昀一掌抵在我背上,须臾,内力缓缓注入。
“停……把药给我……”我艰难地对她道,她内力进入我体中终会消散,这会儿我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不愿自讨苦吃。
李叔将以往沐梓渊配好的用来以毒攻毒的药端到我面前,忍着刺鼻的气味喝下后,我最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