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林潇湘血泪抛红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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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史太君追思忆往昔
林潇湘血泪抛红豆
话说忙乱了几天，总算安排好。一日晚间，尚未开饭时，青岩去贾母那里问安，捧出一个盒子道：“老祖宗，这是我们姐弟俩一番心意。满家老少，舅舅、舅母和凤姐姐，哪个不是变尽方法孝敬老太太的？姐姐跟我也凑一份子。”
贾母笑道：“瞧瞧，林小子说的多小家子气，估摸我没有吃食，都打发家里送来了。”
青岩忙道：“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虽说老祖宗天天鸡鸭鱼肉的，不过这鸭是正宗的金陵野鸭，一路上用金陵的水食和桂花喂养，肉质鲜嫩而不腻。对了，老祖宗，我把扬州的厨子也带来了，也会几道南方的菜系，让他们去打打下手想必也是好的。”
贾母笑道：“今番更有口福了。我原也是金陵人，从小就爱吃这盐水桂花鸭。后来来了京，好厨子做的桂花鸭也曾吃过，却总没正味儿。”说着悠悠回想。
凤姐忙道：“我们也托老祖宗的福，吃林兄弟的去！”
贾母便吩咐开饭，摆了好几桌子。贾母、宝玉、青岩、黛玉一桌，王夫人带着三春一桌，满屋欢声笑语。
饭桌上，贾母道：“林小子这一番舟车劳顿，却该好好歇歇。只这项子上的金螭璎珞色旧了。你瞧宝玉脖子上的，样式跟你的差不多，色泽却比你的新鲜多了。回来去炸一炸，也体面些。”
青岩正待说话，凤姐抢着忙道：“可不是？林兄弟回头取下来给我罢，我素来知道你不太弄这些衣裳什么的，都是我给你操办的，结果人先笑话我，说我当家给人家操办衣裳，倒把人弄成花子了。”众人都道：“这凤丫头惯会说话的，白做人情不心疼。”
看官须知，那个年代以红绿相配、艳丽豪华为美。未出嫁女儿须得打扮得娇嫩可爱，这样方能彰显其娇贵身价试想，连黛玉这等清高脱俗之人，尚穿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大红羽纱面白狐皮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缎双环四合如意绦，又是红又是绿又是金的，富贵的很。不过人家黛玉通身贵气，浑然天成，可不是靠衣裳撑场面的。而出嫁后的年轻媳妇则必须艳服丰妆，除了寡妇素妆。媳妇若是衣着朴素简陋，那就不单是丢娘家人的脸了，连婆家的颜面也荡然无存。青岩看着满屋衣裙明丽，脂粉飘香，一时微醺。不过可惜了，一群莺莺燕燕都是表姊妹，无福消受啊。他可不想亲上加亲，跟娶了表妹的达尔文似的，生出来的孩子要么早夭要么白痴。
实话说来，林家也是豪富之家，如海品行优良，并没有贾府众多子弟那些吃喝嫖赌的不良习气，不是个败家之人，也不铺张浪费。且林家人口单薄成员稀少，不像贾府人口多开销大，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古董钱财也是成山的，况贾氏的嫁妆也颇丰厚，是黛玉的私房钱。青岩要是只求活的舒坦，其实大可不必忙忙碌碌找罪受。但他有自己的计较，变的强大，更加强大，武装到牙齿、武装到心灵的强大。
用完晚饭，吃过茶，略微闲话一回，青岩便告退，去了黛玉房里。姐弟相见，未免思绪万千，青岩嗓子哽着，黛玉抽抽噎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坐了半晌，吃了紫鹃倒的两杯茶，青岩方道：“姐姐，现在我得趁着身强力壮，早早置办一份家业，如今愈发着忙了。爹爹是皇帝钦点的巡盐御史，干的是监察盐官政务和盐商买卖的工作，是肥缺中的肥缺，但爹爹为官清廉，也不曾积攒下太多家私。将来姐姐出嫁，弟弟还得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姐姐风风光光嫁出去呢。”
黛玉面色微红，嗔道：“就拿你姐姐开心。”青岩叹道：“如今除了姐姐，你还让我跟谁开心呢？宝玉就是个玩过家家的，凤姐姐她们虽说亲热，到底隔层肚皮隔人心。如今咱们姐弟俩不过相依为命罢了。”黛玉听了这话，止不住又泪汪汪的了。青岩后悔不迭，忙一顿话岔开道：“咱们林家也不比贾家差，也是五代世袭列侯的，犯不着求他们。只是姐姐年纪还小，若现在搬出去未免寂寞。等姐姐大一大，身子也大好些，咱们就搬出去。林家本来就人丁单薄、清清冷冷的，姐姐也是喜散不喜聚，搬出去还清净些。仁明巷里咱们的宅子也已差不多了，况这次皇帝准了省亲，多少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挤破头到城外买地建宅子，弟弟也赚了一笔，姐姐但凡宽心罢。”
黛玉叹息道：“可惜我不惯这些俗务，每日也不过吟诗弹琴罢了，实是苦了你。”青岩忙道：“只要姐姐好好的，其他什么便都好了。弟弟可不比你宝哥哥，上有老太太撑腰，下有凤姐姐护着，不用为生计操心。”黛玉道：“人家是金玉之人，咱姐弟俩不过是木石之人罢了。”青岩拍手笑道：“正巧呢，咱们宅子里头正屋的匾，题字就是‘木石堂’。人家也说我榆木脑袋，顽石一样。木石人住木石堂，倒也贴切。”
我绛珠仙子的姐姐啊，细思绛珠二字，岂非血泪乎？绛珠，红豆，相思……
又想起宝玉的一支曲子——滴不尽血泪相思抛红豆……姐姐你放心，弟弟再不会让你为还泪，泪尽而魂归离恨。
其实青岩说宝玉的话，未必是他真心思。若是列位看官若不知那个时代，必认定宝玉乃不思进取的问题少年一枚。可多少不肖之人窃据高位，祸国殃民；多少腐朽的卫道士，扼杀了自己的青春后，又狠狠扼杀下一代！虽说贾家的长辈都为儿孙着想，希望他将来光宗耀祖、功成名就，却无意中将他逼上绝路。其实，宝玉追求的，不过是一种更加合理的人生，更少压抑，更多自由；更少“仁义道德”，更多平等博爱。
所谓无才补天，生不逢时。若他生在18世纪的欧洲便罢了，保不定还是启蒙运动的领军人物。若是命更好一点，生于今朝，说不准就成了当红小说家。可惜，生于末世，身不由己，他一切反抗，一切挣扎，全都变成了“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林潇湘血泪抛红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