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四、触手系 ...
-
四、触手系
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站在甘泉新村的主干道上。
放眼望处高楼林立，方正的玻璃将楼体全副武装，切割开惨淡的阳光。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汽车也不见一辆，平整的柏油马路透着一股寒意，住宅楼里每家每户都挂着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外界窥探的注视。
按理来说，甘泉村作为本市最大的科技新兴卫星区，怎么也不应该是这么个没有人迹冰冰冷冷的地方。百里屠苏掏出手机，没有信号，而且连信息平台也无法登陆。
实在古怪。
“洛云平住在北区C座13层6号。”欧阳少恭见百里屠苏有些诧异的眼神，淡笑道：“襄铃说过，恰巧记住了而已。”
一路上也没有找到方兰生，百里屠苏沉吟片刻，拿出追踪器看了看，似乎也没用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用的。这个开发新区真是了不得啊，屏蔽的这么彻底，卫星信号都没有。
“先去北区……先生，襄铃给你地图了么？”
欧阳少恭摇头：“不过，我看过一眼平面图，应该还记得。”
两人沿着笔直的街道前进，百里屠苏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踪，几次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倒是欧阳少恭并不在意，只是低声告诉他：
“腐尸的味道。”
百里屠苏不再试图揪出跟踪的家伙了，难不成跟踪他们的是一具丧尸？这可真是笑话了。欧阳少恭倒是对这诡异的境地并无恐惧，仍是走得不紧不慢，间或还停下来欣赏街道两边的建筑。他们一路走到北区的时候，天色已经隐隐晚了，两人的影子被投在银灰的水泥地上，不知为什么，看着有些像。
百里屠苏站住了，几秒的停顿后，他猛地侧闪开，就见刚才站着的地方，一截褐色的树枝缓缓抽动着，不知是什么的污浊液体滴滴答答淌下来，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巨大的藤系植物占满了身后的路面，看不出源头，也不知其底细。
而那种腐尸的味道，也随着植物的靠近浓烈起来。
“先生，请退后。”百里屠苏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应付这种状况。
欧阳少恭退了两步，饶有趣味地看着百里屠苏躲闪植物触手的攻击。百里屠苏身手不坏，但如果只是一昧躲闪，即使不输也绝赢不了。
百里屠苏自然也知道，只是，他面对的这玩意太过巨大，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东西。躲闪之间，他也在思考退敌之策，就在这时，他似乎捕捉到那团巨大的植物中心，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那种声音好像是钟表里齿轮啮合转动的声音，非常细微。
植物的触手疯狂地挥舞着，只能间或看到中心有个东西状似肉瘤，植物的周围发散着尤其强烈的腐臭味道，百里屠苏一时无从下手。一条触手横扫脚下，他跃起的同时一手将打火机扔入中心的肉瘤，Zippo划过一道火光，闪了一下就不见了。百里屠苏一手勾上植物的触手，却因为触手上满是滑腻的液体，他借不上力，身体瞬间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防一条触手当胸击来，他硬挨了一下，闷哼一声，斜斜飞出去。
欧阳少恭仍旧淡然地站在原地，没有去看百里屠苏。那些粗细不一的触手在他的面前蠕动了片刻，竟然绕过了他，奔向较远处的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勾了勾嘴角。
那边，百里屠苏咬咬牙站起来，被击中的瞬间他几乎窒息，这些藤条的威力超出了他的预计。要不是他预先卸了一大半的力道，现在估计肋骨都得碎掉，站都站不起来。眼见藤条蜂拥而上，他忽然想到什么，左右扫了两眼，翻身登上一家店铺的房顶。
欧阳少恭挑眉，哦，想到这个办法，不错么。
触手扒着墙壁也要跟上去，那小房也有三米高，拖着沉重的躯体不是那么容易就上去的。百里屠苏见植物爬上来的差不多了，又引步跃上二层的一幢小楼，那植物锲而不舍地继续爬将上来，只是比刚才更吃力了。百里屠苏见高度还不太理想，又把高度提了些，终于看到那些植物的底下，和地面毫无粘连，有一块树皮颜色稍深些，边缘隐隐有一圈缝隙。
百里屠苏有点意外，是暗门？
这么说，这根本不是植物，而是一架巨大无比的机器……或者别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刚才抽在自己身上的，恐怕是铁家伙。百里屠苏手里连枪都没有，想对付这么巨大的机器，完全不现实，又不是抗美援朝。最糟糕的是，他没办法联络组员，他们若是跟来了，岂不是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短短几个瞬间，百里屠苏否决了好几个刚冒出的念头。现在的情况糟糕到一定程度了，唯一让他还安心的是，欧阳少恭好好的站在那里，没出事，也没被吓到什么的。
是因为……信任他吗？
欧阳少恭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冲他笑了笑，提醒道：“屠苏，后面。”
百里屠苏闪身让过一条触手，他身上湿答答的，沾的全是机械植物上的诡异液体，警服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完美的线条。欧阳少恭远远地欣赏，嘴角缓缓上扬起一个弧度。
就在百里屠苏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一辆黑白相间的警车向着植物猛冲上来！百里屠苏看到那并不是第七组的车子，愣了一下，接着就见一个人影翻出车门，那辆汽车撞上植物，发出巨大的响声，爆炸了。
百里屠苏蹙眉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大师兄？”
陵越一转身，语重心长地教育起来：
“师弟，这么有勇无谋的事儿可不应该是你做出来的，师父真是白教你了！”在百里屠苏看来，陵越此举实在是有勇无谋，不料却被陵越一顿抢白，先数落起他来了。
火光中，被冲击撞得后仰的巨大植物缓缓爬起，那些用以伪装的树皮看来并不是多么高明的耐火材料，许多地方已经烧光了，露着金属银白的光泽。
“完了！”忽然大师兄惨叫一声。
欧阳少恭闲闲接上话头：“来的着急，什么装备都没带么。”
百里屠苏觉得脸黑了大半，什么武器都没带也敢来，还玩跳车？嫌这里不够乱么？到底是谁被师父白教了啊……他难得地吐槽，顺便推了陵越一把，陵越踉跄奔出去几步，一条触手立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尖端没入水泥地面，发出令人难受的声音。
事实证明，触手系就是触手系，即使掉了皮，它还是触手系。
百里屠苏也闪开触手的攻击，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师父说你可能会遇到麻烦，叫我来帮你。”陵越一矮身子，触手呼啸着从他的头顶飞过，他的身法和百里屠苏差不多，两人都是英姿飒爽，看着分外养眼。百里屠苏愣住，声音少见的带上了一丝感情色彩：
“师父……回国了？”
欧阳少恭眯起眼睛。
◇◆◇◆◇◆◇◆◇◆◇◆◇◆◇◆◇
路两边的景致在不断变换，先前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草丛，现在却越来越荒凉了。风晴雪哼着小曲，靠在车窗边，好似看不厌。
尹千觞忽然打了个激灵，眼角瞥到越来越淡的卫星信号，猛地将油门一脚踩到底，那辆破车吱吱嘎嘎发出快要散架的声音，一路飞驰。风晴雪吓了一跳，前面已经能看到甘泉新村林立的高楼，而尹千觞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样子，猛打方向盘。风晴雪拼命抓着安全带，还是觉得快要被甩出去了。
“千觞大哥……”
尹千觞没怎么在意听风晴雪说了什么，他刚才截获了局长伏羲发来的密令，要调百里屠苏回来，说这个案子已经另有人接手，而接手的人竟然是……他可不能让欧阳少恭的计划就这么化为泡影。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那个人现在不能出手，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汽车呼啸着投入甘泉新村的干扰范围，传讯器来不及亮起便又黯淡下去了。尹千觞却并不减速，也不走大路，直直撞向施工中的大楼，穿墙而出。
风晴雪笑得两眼弯弯：“呀~好刺激~”
往北走，远远地就看到那个乱作一团的东西，尹千觞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车子已经超负荷运作了一段时间了，几乎就要坚持不住，他空出一只手拍拍风晴雪，咧嘴道：
“妹子，准备跳车吧。”
说完，汽车一鼓作气向着那一大团触手撞了上去。
百里屠苏自然也看到了那辆车，正是配给第七组的警车，正以一个马上就要散架的架势冲向金属植物，颇有同归于尽的宏大气势。紧接着两个人从车里翻出来，落地的时候都是先缓冲而后利落站稳，不是风晴雪和尹千觞还是谁。
今天怎么这么多跳车的……
风晴雪一脸还没玩够的表情，尹千觞则是看到欧阳少恭没事后在心里松了口气。那植物被爆炸的冲击力打得后仰，尹千觞见欧阳少恭向他不易察觉地点头，便豪迈道：
“组长，你们快去洛云平家吧，这里交给我。”
百里屠苏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尹千觞摸摸头，打着哈哈说道：“洛云平家里肯定有重要线索，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会被放一把火毁灭证据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啊对了，”他忽然无比真诚地看着百里屠苏的眼睛：
“我乌鸦嘴向来都非常准——”
百里屠苏忽然很想打人。
欧阳少恭明白，百里屠苏是不想让任何人冒险、受到伤害，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这恐怕是受了迫害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害怕和自己有关的一切消失。他甚至有些愉悦地掩去眸中细碎的光，温声道：
“我想，线索比较重要，晴雪可以留下来帮忙。”他看向风晴雪，向她点头：“看样子你也不想走。”
风晴雪坚定地点头：“我要留下来帮千觞大哥。”
百里屠苏默默叹了口气，既然欧阳少恭都这么说了，而且稍后欧阳少恭又补上一句，更是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我有点担心小兰。”温润如玉的青年这么对他说。
他没有拒绝的勇气。
欧阳少恭浅浅看了尹千觞一眼，似笑非笑地挑挑眉梢，便随在百里屠苏和陵越身后走了。
尹千觞只觉得脑里仅存的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跳得厉害，差点断掉。
确定那三人离开足够远了，尹千觞回过身，巨大的植物已经爬了起来，抽搐着触手。他叹了口气，走上去和风晴雪并排站：
“妹子，对付这东西，手枪没用。”
风晴雪抬头望着他，彼此间的距离近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却又遥远永远无法触及。尹千觞闭了闭眼睛，妹子，对不起了。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接下来的事，你不能知道。一掌切下去，风晴雪软软倒在他的怀里，他把风晴雪抱到一边不会被波及到的角落，目光掠过女孩儿的脸，停顿片刻。
妹子，哥哥对不起你……
尹千觞深吸一口气，转身毫不留恋。他从一堆废弃材料里取出皮箱打开，里面有□□、大口径手枪、□□等各式各样的武器让人眼花缭乱，顺手摸了摸，是熟悉的手感。
植物逼近了，尹千觞组装完Rocket Propelled Grenade【作者注：便携式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要求操作过硬，能打下直升机】，站起身来，嘴角边挑起一个与平时散漫的样子毫不相符的自信笑容。
我们来玩Game Over的游戏吧。
◇◆◇◆◇◆◇◆◇◆◇◆◇◆◇◆◇
一路上他们并未遇到阻碍，找到C座后，三人坐电梯上了13层，找到第6号门。陵越摸出枪来扔给百里屠苏一把，两人一左一右在门口警备。准备完毕，欧阳少恭走上前去按了门铃。
半天了，里面也没有回应。百里屠苏向欧阳少恭和陵越点点头，欧阳少恭退到走廊拐角，陵越握紧手里的枪。见都准备就绪，百里屠苏心中默数到三，一脚踹开房门，陵越错过半步，枪口指向房中：
“警察！”
屋里没有人，却有低低的咆哮声。百里屠苏猛然想起了这声音，暗道不好，刚想提醒陵越，一道暗红色的影子已旋风般扑出来，将陵越按在爪下，一张血盆大口带着几分腥气，寸长的利齿伸向陵越颈下。这次百里屠苏看清了，那是一只通体暗红色的狼，体型有正常山狼的三倍大。
而那巨狼的利爪，闪着硬朗的金属光泽……
百里屠苏蹙眉，是袭击他的那只狼！连身躯庞大的非洲象都被剖开肠子，若是让陵越挨一下岂不是……百里屠苏瞄了一眼房中，空荡荡什么摆设也没有，只有几面墙。
这时，一个金属般刺耳的声音响起：
“欢迎光临寒舍，百里组长，先让外面的朋友进来吧。”
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了，百里屠苏见巨狼暂时没有动作，但陵越的生死落在对方手中，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便将欧阳少恭叫了进来。
“请左转，客厅里有茶。”那声音又说。
百里屠苏却没有动：“你是谁？”
那声音一阵大笑：
“我是神。”
神！？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四、触手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