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快新]The show must go on》回灯

1、The show will go on（1）

　　“快走，快走啊，工藤……”
　　茶色头发的女孩，已是满身鲜血，却仍挣扎着，向自己嘶哑地叫喊，再不复平日的冷静。
　　“新一啊，妈妈，再没有办法继续陪你，自己也要，也要开开心心地，好好活下去哦……”
　　长发的妇人断断续续地说着，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用手臂撑住掉下的横梁，她的脚边是丈夫已冰冷的尸体。

　　狂笑声。喘息声。枪击声。惨叫声。
　　身边的一切都在兀自燃烧，被火光染红的瞳孔只能看见血色的残影。
　　有许多冰凉的手把自己向外推，用力地，不停地向外推。
　　视线尽头是一片炫目的惨白。

　　鼓掌声。笑语声。庆贺声。礼炮声。
　　站在人群中无望地寻觅，只看到一张张没有表情的陌生的脸孔，却再没有那几朵自己熟悉的微笑。
　　所有的欢乐与骄傲。所有的美好与荣耀。
　　他已分不清楚自己身处现实还是虚幻。

　　猛地坐起，仓皇四顾，只看见雪白的墙壁与桌脚旁塞着凌乱衣物的旅行箱。
　　工藤新一急速地喘息着，又嘲讽般地扬起一边的嘴角，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喉结上下抽动着，有湿热的液体自指缝间渗出，滴落到被单上，留下一个潮湿的圆点。

　　简单的梳洗一下，用毛巾擦掉眼角的痕迹。
　　将旅行箱整理好，拉下别墅的总电闸。
　　这个地方……以后会很少回来了吧。

　　拉着旅行箱，慢慢地走在街道上，因为是双休日，时间又很早，只有早起买菜的妇人路过身边，看到自己，欣喜地鞠躬：“原来是工藤先生啊，您抓捕那么多犯罪分子后我丈夫到很远的地方出差都很放心呢……”
　　他微微地侧头，并无口头上的回应，径直向前走过去。

　　按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铃，一个男人前来开了门，微笑着向自己点头：“是工藤先生啊，那么请进吧，小兰正在做早饭，今天早上有牛奶和米糕呢，是小兰亲手和面做的米糕哦，又香又软的。”
　　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响作为回应，进了门，将旅行箱放在鞋柜边。
　　男人仍微笑着，向自己絮叨着兰近日的琐事。

　　渐渐地他的声音已听不清楚了，只有这一年来发生过的种种事情，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滚来滚去，反反复复。

　　真是噩梦般的五年。
　　FBI在组织里安插的卧底终于偷出了APTX4869，让灰原作出了解药，她自己不知为何却总不肯吃。
　　没日没夜地监视着那些黑衣人的行踪，时时刻刻分析着从他们的对话中窃听来的动向。统计死亡人数，收集犯罪证据，编排狙击路线，常常以身犯险。跟踪，抓捕，逼供，听审。
　　因太过劳累而生过几次大病，在痛苦中辗转反侧，在疾病中忍耐坚持。高烧中看见有狰狞的魔物向自己叫嚣，耳边有类似风吹过的声音。

　　终于将黑衣组织连根拔起，同时也将日本日益臃肿、官商勾结的官僚体系进行了大清洗。
　　但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父亲，母亲，灰原，阿笠博士，目暮警官，服部的父亲，还有很多的员警都在最后的决战中丧生。
　　通天的大火烧光了一切，包括自己深深牵挂的那些人，他们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或是根本无法辨认。

　　名侦探工藤新一再次回归，冷静的毫无漏洞的推理依旧，但无论谁都看不见他坚硬表象下的深深疲倦。
　　终于在各种鸡飞狗跳之中处理完了黑衣组织案件的种种后续工作，他先去找了毛利兰，却不想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为他打开事务所的门。原来在自己没有陪伴她的这些年日中，早已有其他人填补了因自己的离去而生成的空白。
　　兰已成为一家医院中出色的护士，在多年的等待中终于与同事黑崎（作者乱入：恶搞自Bleach……）医生牵手，近几日正准备结婚。
　　他自知理亏，自知自己已错过，自知这一切早已注定，自知这一切都无法挽回。
　　他只是轻轻地点头，微笑着，向他与她道贺。

　　那日，他凝视着这个已不是女孩的女子，看着她将手轻柔地放进那个男人的掌心，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他明白，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女人，终究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纵然结局中没有他的出现，但他已足够满足。她要的安定，她要的快乐，她要的比翼双飞，她要的连理枝条，终究只有她亲手选定的那个人才能给予，才能圆满，才能实现。

　　他听她温柔地诉说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一切，他们约会中各种缱绻的心跳，他们在工作时的种种合作，他们如何一起安慰忧心忡忡的病人，他们为即将迎来的婚礼所做的准备……他们爱情的一切的一切。
　　她仍如他记忆中一般温柔美丽，却绽放出独属于女人的成熟与知性，如盛开的莲花，优雅而不可亵渎。

　　趁男人出门买食材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向她开口：“那个，有关于柯南的事情……”
　　她表情不变地迅速截断他的话头：“新一，那么多年来，费尽心思地查找黑衣组织的犯罪证据，过得很辛苦吧？所以我每次打电话，新一才会一直说自己很忙吧？所以柯南，才会每天都很严肃的样子吧？女人啊，在关键时候都会变得迟钝，只有在事后才会发现种种的不对劲。曾经的我，是那么地喜欢新一，一心一意地要等新一回来，但是我终于碰到了比喜欢新一更喜欢的人。新一，你一定也会碰到比我喜欢黑崎先生的程度更喜欢的人吧，那时候，千万不要忘记告诉我。”

　　兰拿出一张大红喜帖，找到笔在开头的横线上认真地填上“工藤新一先生”几个字。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微微歪着头，有碎□□到眼前来，又被她细长的手指别到耳后去。
　　这就是那个自己在深夜常常会想起的女人，那个被自己当做精神支柱和回家的动力的女人呵。他在心底深深地叹息，感觉眼眶渐渐发热，喉间有酸楚的感觉向上溢来。
　　他双手将喜帖接过，阅读着上面喜庆的文字，指尖有被灼烧的痛觉。

　　默默忍受了那么多年苦痛。坚强地承受着口不能言的悲哀。孤独地走过那么多年的岁月。
　　他丢开喜帖，用右手挡住眼，深深地埋下头去。
　　他终究崩溃，终究在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面前失声痛哭。
　　感觉到头发上兰的触抚，他更加急促地哽咽，耳边听到兰的道歉。

　　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呢？
　　要不是我，你现在应该更加得幸福与快乐吧。
　　很抱歉让你白白浪费了那么美好的青春。
　　很抱歉……我终于来晚了。

　　那日走的时候兰将自己送到门口，忽然拉下自己的衣领，蝶吻轻轻地落在自己的额头。
　　“要开开心心的哦……新一这么好，一定会找到喜欢的人的。”
　　他愣了一下，却也模仿着，低下头吻了兰的顶额：“谢谢，兰。我会努力的。你也要开开心心的。”
　　“是呀，以后还是要做朋友的，不要因为我改名叫‘黑崎兰’就不来看我哦！”她欣喜地笑起来，眼眸熠熠地发着光，像最明亮的星辰，让他想要错开视线。

　　看着兰的背影，工藤新一忽然想起灰原。
　　那个一直冷静高傲的女孩，在自己问及她为何总是不吃解药的缘由时，也是突然地如这般灿烂地笑起来，用狡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是啊，为什么呢……也许只是想要自己所心心念想的那个人，能够因为自己年纪小而偏心而保护自己吧。你知道的，小孩子嘛，总让人有保护欲的。”
　　对这种事情一向迟钝得无以附加的自己，看着夕阳下女孩金灿灿的短发，不知为何忽然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我……”
　　想说些什么，却接不上话，气息全部哽在喉头。
　　她却忽然孩童似的爬上自己倚靠的桌子，拉下自己的衣领，感觉有轻柔的吻落在眉心：“没关系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明白。”

　　这两个女人的眼睛……
　　一样美丽得不可直视，虽然闪烁着泪光，瞳孔中却燃烧着灼热的火焰，炙烤着自己的灵魂。

　　而今天……就是兰的婚礼了。

　　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多余的，唯一拥有的终究只是一个可以告别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