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教堂》伊人不在

7、(七)

　　（七）
　　第二天我回公司。
　　老板问我妈的情况可好，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大碍。我纳闷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笑得那样灿烂。
　　素衣人没有出现。走到楼梯拐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扭头朝会议室看。
　　塞雷加娃在MSN上问我有没有收到邮件。
　　我说，收是收到了，不过啊，我压根没看懂你说些什么。
　　她说，看不懂也没关系，那不重要。我还拍了很多当时的照片，等洗出来了就扫描上来给你看看。
　　我说，怎么不用数码相机啊，那样方便。
　　她说，那不是我要的。
　　我说，你要的是什么。
　　人生。真实的人生。
　　啊？
　　……
　　如果人生有删除重来的机会，你会让机会成为事实吗？在我看来，我要的摄影，要的只是我的人生。当你遇见一组画面，就在你按下快门的刹那，那个瞬间成为回忆。我们已经穿过那个画面，我们再无法回头改变什么了。它们就在那里，即便有时候看起来不是那样的美，但是它们当时就是那样鲜活地存在于那里。不要给我机会重来，重来也是一场悲剧。
　　我呆呆地看着塞雷加娃发过来的这一长串字符，毫无征兆地，突然一下，泪水夺眶而出。
　　我就那样坐在那里，看电脑屏幕在泪花里闪烁。我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落泪，我只觉得塞雷加娃的话，勾起了我心里的某些东西。
　　我想起小时侯在家乡的土地上奔跑，想起那时的玩伴在耳旁欢笑，想起来到现在的城市然后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的心痛，想起高中深陷在自己的忧伤之中，想起高考失利，想起那年回家乡找他们再也不是当初的感觉，想起没有方向的大学，想起……

　　我喜欢看天。那会给我一种可以暂时跳出自己越陷越深的小世界的感觉。
　　这个季节的天早早地暗下来，什么也看不到，匆匆地，连下班的人流也集体袭击马路。
　　我居然在路上碰到子影了。我很开心。
　　他拉着我去饭馆一起吃饭。我们也喝些小酒，不多，朋友之间是不应该胡乱灌人的。
　　子影笑得很开怀，得意的笑。
　　我其实也为他感到高兴，可是我心里却有些酸楚。
　　我知道是为什么，可我就是不知道我的心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塞雷加娃的照片寄来了。
　　打开并没有很多，只有一张。
　　照片明显看的出是自拍照，照片里她褐色的头发出框了，蓝色的眼睛和同样有些蓝色的笑容在右角挤成一团，没有对准焦。她身后的背景却清晰可辩，那是一片灰蒙蒙的土地，远处立着一幢建筑。
　　人骨教堂。那是人骨教堂。
　　我一直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很久之前就在这里了。塞雷加娃说。
　　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巧合。
　　她还告诉我，她在人骨教堂工作，每次弥撒都要参加的，而这里的居民也很习以为常，他们可以怡然地在墓园的椅子上吃午餐，和一座座坟墓，一具具人骨，平静而自然地共处着，生无喜，死亦无惧。这正是教堂给予他们的，这也是当初的人建造它的目的，它想告诉人们，生命是无常的，死亡随时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