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之春》虾米七号

2、初露端倪

　　天色愈发暗沉，看样子又是要有场大雪了，北海的天气在冬季总是变幻莫测。屋子里的火炉已经点上了，暗红色的火光隐隐约约地明灭着，还是挡不住透骨的寒气从地下冒出来。南边刚贡上来的香料已经燃起，袅袅地浮动着，颇为安心宁神。陆程坐在桌边，看着密密麻麻的文件。北海基岩诸岛原本占据了北海所有岛屿的三分之一，前不久刚刚吞并了珊瑚群岛，已然雄霸一方。作为陆家现任的主人，看似尊贵无比，大大小小的事情忙碌起来却是容易吃不消的。
　　陆程坐了一会儿就耐不住了，此前看陆寅总是以忙为借口给他闭门羹，他只道是推脱，原来不见得完全是。对着一堆堆的书信发了一会儿呆，他烦躁地扔下手中的笔，顺手取过桌角的砚台。清淡的墨香微微地萦绕着，砚沿是荷叶的形状，亭亭而立，淡蓝色的底儿，周边却是一圈儿的白，明显是被主人摩挲的次数多了，任是染色再好的瓷也禁不住露出了原本的白。带着薄薄一层细茧的指尖轻轻滑过荷叶尖儿，多像那个人啊。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老管家颤颤的声音传来：“二少爷，出来吃饭吧。大少爷和三少爷已经在大厅等着啦。”踏入正厅时，二人果然已经端坐在那里了，陆寅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三弟陆升在看到他时偷偷投过来一眼，却又在他也回望时立刻把视线转向了它处，轻哼了一声。他了然的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这又是何必呢？
　　看着正主儿也落了座，下面人早已利落地将饭菜端了上来，各色的海鲜自是必不可少，难得的是有几样陆上的小菜，颜色清淡素雅，正是那个人所喜欢的。那人并不挑食，从小生在这般人家已是极为难得，但陆程知道，每次对着这几样菜的时候，他总是能多吃上那么小半碗的米饭。陆寅现下穿的并不是那件狐裘，颜色是一贯的紫色，却明显比他刚回来时看到的那件更厚了，脖子周围一圈的皮毛将他大半个脑袋都裹了进去，只见了那微微泛红的鼻尖儿和怕冷似的眯起来的眼睛，几丝头发从侧鬓垂了下来，使原本就不甚有棱角的脸更显柔和，甚至有了点猫咪的慵懒神态。
　　自从陆家主人的位子上退下来，没有如众人想的那般谋划着怎样夺回权力，倒是颇为自在地休养着，让他整张脸比之前显了些圆润的意思。看到陆程入了座，他略略地直起身来，执了筷子，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陆程虽说夺了这正主之位，倒也没用亏待他们其余两兄弟，吃穿用度，他虽没说，却也知道不但未减，有些甚至比从前更合心意了。
　　“珊瑚群岛那些人，最近不大安分。”或许这气氛过于安静了，陆程不经意提了一句。陆升立即放下了碗筷，冷笑了一声：“哼，当初是谁，为了这一家之主的位子，为了他陆少爷的地位，引狼入室的？招来外人，反对自己人，而且更有本事的是，居然想要把这外人吞了，也变成自家人，这会儿消化不良了怪谁啊？”“三弟！”陆寅开了口，含了警告的意味，“他可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陆程拿筷子的手细微地抖了一下，另一只手从桌上放了下来，隐在了长长的淡紫的桌布下。在不会被人发觉的桌下，那只手的紧紧地揪住了颜色尚新的布料角，青色的血管也透了出来，甚至有了些狰狞的感觉。脸上的神色却是分毫不动的，只是斜斜地瞥了陆升，挑高了眉，似笑非笑地扬起了一点嘴角，一个字也没有说却楞是把陆升挑衅的气势压了下去。
　　周围的空气如同凝住了一般，陆升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在这个他素来不喜的哥哥面前，他总是无由来地想去触怒他，但从来没有成功的时候。只要陆程用那般轻淡的眼神一扫，就立刻消弭了继续的勇气。他偷偷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右边的大哥，一向只要惹到了二哥，只要跟大哥一撒娇，大哥总有办法帮他摆平的。这个实在是这两年来陆升的经验之谈，他虽然不明白大哥到底是怎么跟二哥说的，总之，到最后，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陆寅看到那个人在收到求救的表情后就缓缓地朝他转过身来，他甚至可以看清那美好的弧线在空气中轻轻滑过的轨迹，左侧脸颊的几缕头发跟着他的动作微微的飘动着，漆黑如墨的眼珠缓缓地移到了一边，却又看不清其中的意味。“二弟。”那张薄薄地唇吐出的声音微乎其微。陆寅觉得那声二弟根本不是在唤他，却又觉得是在请求着什么。罢了，能怎样呢？叹了口气，伸出了手中的筷子，继续沉默地吃着。陆寅晓得，这就是不计较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额，啥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