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以泪聚》此地空余

2、两千年前

　　两千年前。

　　那是条异常坎坷的路，脚下是尖利的石子，前方是白茫茫的雾。我走了许久许久，就在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时，那幢高耸在云雾间的建筑物突然跳脱到我的视线中。那是一堵黑色的大门，我看不到也想象不到它的背后是什么。我伸出想要推开

　　，却在我指间即将碰触到黑漆木的瞬间，大门却轰然向两侧拉开。刺眼的光线瞬间从门开的缝隙中冲入我

　　的瞳孔，然后化作疼痛顺着眼眶延开来，一直蹿到了头顶，太阳穴涨得很。
　　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却听到一旁有询问声音响起。
　　“总算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破旧的床帘，然后是堆着很多杂物的陈旧屋子。一缕阳光从破烂不堪的窗棂处撒了进来，尘埃飞舞迷人眼。
　　而我的身旁是一名女子，很清秀的长相，站在床头看着我时眼中带着询问，显然，刚才跟我说话的人正是她了。
　　我迷茫地看着她。
　　这是哪儿？
　　难道我还在做梦不成。
　　女子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颊：“小纸鹤，还不起来，太阳都要照到屁股上了。”
　　我更加迷茫，只好揉了揉眼睛用手撑起上半身，望向她试图与她沟通。“你是哪位？”
　　她愣了愣，像是被吓得不轻。随即表情变得狰狞，她盯着我咬牙切齿：“又来了！你该不会下句要问我这是

　　在哪儿了吧。”
　　她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我，我坐直身子问她：“这是在哪儿？”
　　少女翻了个白眼：“这是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
　　我就住这鬼地方？不可能……我明明应该是住在……
　　我闭目，握成拳头的手用力敲了敲头，今儿个之前的事我竟然全部都不记得了。

　　我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女子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头说：“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今天是交房

　　租的日子。我说你怎么又失忆了。”
　　“.....”我打断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现在是什么年月。”
　　苏施琼继续翻白眼：“魔历3302年6月1号。”
　　我想了想，依旧没一点印象。
　　我摇摇头，头疼得厉害。我说：“我叫什么名字。”
　　“你傻了吧，”她坐在床边平视我，“我说小纸鹤，你能换个招数玩玩吗？咱天天玩这个难道都不腻吗

　　？”
　　我说：“什么？”
　　苏施琼说：“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紫染不在这儿。”
　　我看着她。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幽怨和真诚，她终于别开和我对视的眼说：“算我服了你了，我叫苏施琼，你叫千纸鹤

　　。”
　　千纸鹤？这是什么名字......

　　“叩叩叩...”门口响起敲门声，然后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入眼的是一抹淡紫色的水袖长袍。随后我看到那张脸。一张俊秀无双的脸，他双手抱胸倚靠在

　　门边，墨玉般的长发只是任由披着，柔顺如上好的绸缎般洒落在淡紫色的薄纱上。微上扬的眼睛有些惺忪，

　　眼似漫不经心的看过来，好像一直是这么懒洋洋的，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打起精神来一样。
　　他开口，语气慵懒随意：“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苏施琼伸出手指着我：“千纸她失忆了。”
　　“失忆？”男子皱了皱眉，走到我面前。苏施琼侧身让出位子给他，我近距离看他，真的是一点瑕疵都没有

　　。皮肤白皙地像倒了牛奶一样。
　　他看了我几眼，然后指着自己问：“我是谁？”
　　我摇头。
　　他自报家门：“我叫紫染。”
　　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回答：“交租的日子。”
　　靠！说出来后我就忍不住爆粗口，我肯定是被苏施琼惯性思维了。
　　紫染对苏施琼说：“没事了，她还记得今天是交租的日子。”
　　苏施琼按住暴跳的太阳穴，“你来干什么。”
　　紫染说：“难道失忆的人是你？今天是交租的日子我当然是来收租的。”
　　我举手说：“那个...紫染是吗？我可以证明，失忆的人是我不是她。”
　　紫染突然俯身向我靠近，顷刻间，他的手指滑过我的脸，捏住了我的下巴。他的眼睫很长，他捏着我的下巴

　　眼睛危险地眯起来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看穿一般。我也回视他。良久他才重新拉开我们的距离说：“你...

　　真失忆了？”
　　我点头称是。
　　紫染叹了口气，随即放开我。“小纸鹤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想交租的话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不用装失忆。

　　再说了，你每次一到月初就要扮演一次失忆，真的给我收租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苏施琼也摇头，看着我的眼神中也带着不赞同。
　　可是我想说我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苏施琼说：“紫染，我晚点再给你成么？”
　　紫染叹气，“早料到会是这样了。你们老这么拖也不是办法啊，不过我倒可以给你提供一个赚钱的法子。”
　　“什么？”苏施琼一听到有赚钱的方法就两眼放光。
　　紫染说：“帝女花觉醒的日子快到了，现在整个魔域都在选拔专门服侍帝女花的侍女，听说一旦选上的话薪

　　水很高。”紫染突然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你们可以去试一试。”
　　苏施琼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紫染说：“听说就选一百个，选拔上了有为期一百天的培训，培训后再选出十个优秀的留

　　下来，其他人都遣散回去。一百天过后没选上的人也是照样发薪水。一旦选上了就是高新铁饭碗。”
　　“一百天啊。”苏施琼说：“那我们都开学了。”
　　“那就边上学边工作。”
　　苏施琼说：“好吧，什么时候？”
　　紫染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在怨灵广场。”

　　等送走紫染后我才踌躇着开口问苏施琼：“我们还在上学吗？”
　　“是啊，你别告诉我，你连我们上课地内容都忘了……”苏施琼看着我企图从我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

　　是最终她摇头：“我真的服了你了。我在魔灵学院上课，你在精灵族专修学院。一共三个学期，我们已经修到第二个学期了。现在是放假期间，三个月后

　　就要开始上课了。”
　　我点点头。然后问她：“那帝女花即将觉醒是什么意思？”
　　苏施琼类似麻木地说：“你衣柜左边第三个柜子第二个拖里的蓝色本子的26页。”
　　“啊？”
　　苏施琼走到床旁边的圆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每次一到月初收租的日子就要失忆一次，所以平

　　时就把一些相关常识和魔界的资讯记在自己的日记本里。你这茶是什么时候的？这水味道怪怪的。诶~算了，问你

　　你也不知道。”
　　“哦。”我跳下床去翻衣柜，果然在拖里找到一本水蓝色的本子。我翻开来看，看到里面确实有写着关于帝女花

　　的记载。帝女花是魔界万年积怨的怨灵所拣选出来成为帝后的女子。黑睡莲于千年前被发出预警的怨灵送至

　　魔都，睡莲开启，躺在睡莲里的帝女花便苏醒。千百年前怨灵就曾预言，帝女花是唯一一个能辅佐帝完成霸

　　业的人。

　　所以说帝女花就是睡了上千年，然后被怨灵拣选的.....怨妇？
　　我刚准备继续翻下去，苏施琼起身拉我，一手夺过我的日记本扔在床上。“等等再看。”
　　我一只手被她强行拉着往外走另一只手企图去够床上的本子，我扯着嗓子就是不想出门：“去哪呀！”
　　“怨灵广场！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

　　怨灵广场坐落在市中心，离我和苏施琼住的小苑不远。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下我们的住所，虽然是挺破旧的一栋小房子名字倒是取得很雅，叫‘纸鸢苑’。紫染在魔都算是个有钱人，在很多地方都有房产和生意什么的，纸鸢苑是他名下破到不能再破的房子了，很小，就只有三个房间还有一个公共厨房。我和苏施琼各住一个。因为两个人要平摊三个人的租金觉得有些贵，就贴出告示在门口想再找个人合租。第二天紫染就背着行李过来了。用他的话说是“我一个人住大房子太浪费，租出去能赚不少钱。这样我收你们租也方便很多。”从此我们三个开始了‘同居’的生活。当然，以上信息都是苏施琼告诉我的，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等我们到了怨灵广场的时候，才真的狠狠地被震惊了一下。上万平米的广场此时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远看过去人头攒动完全看不清模样。这样的情境下，就算每个人发出来的声音只有蚊子般大小，到最后汇聚在一起还是跟在KTV的效果差不多。所以在苏施琼无数次跟我沟通失败后选择扯大嗓门附在我耳边吼：“千纸，跟我走，别走丢了~~~~~~”
　　我点点头，牵着她的手紧跟其后，从人堆里挤过。身边路过的各式各样的都是少女模样的打扮，穿红戴绿的，珍珠水袖的一个比一个漂亮。晕~我被挤来挤去的瞬间顺便抱怨，这到底是在选侍女还是在选美？
　　报名登记点一共设置了十二个，东南西北四个角各一个，然后每两个连接点中还设置了两个。推挤中，我们终于找到其中一排相对比较短地队伍，然后跟着登记报名的队伍慢慢前进。漫长的等待中听别人八卦无非是最解闷的事了，我无聊地听着。
　　旁边那排排队的一个红衣少女对她后面的少女说：“今天的人真多啊。”
　　“恩，这是这三天最多的一次了。估计这次报名整个魔域的适龄少女都来了。”
　　红衣少女说：“烦死了，这么热地天，早知道前两天来了。都是你啦~干什么偏拉我来。”
　　“切，你不是自己也很想来的嘛？！说什么如果在魔宫里工作就经常可以看到魔帝陛下了，就算看不到魔帝陛下也可以看到水神殿下，谁不知道你钦慕水神殿下很久了。”
　　“哎呀你别说了。”红衣少女羞赧地看了看两边，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轻打了下那女孩：“叫你胡说。”
　　“嘻嘻...”
　　两个少女嬉闹在一起。
　　我看着有些纳闷，魔帝陛下我知道是谁，可是水神殿下又是谁？苏施琼拽了下我的衣角，我转身，原来她已经登记完了，我上前一步，站在那个登记员面前。那人头也不抬地问：“姓名。”
　　我说：“千纸鹤。”
　　他抬起头来说：“千氏？你是精灵族？”
　　我看了下苏施琼，在她点了下头后对登记员说是。
　　登记员说：“这次拣选的是帝女花的贴身侍女，我们只招魔族，并不收外族。”
　　苏施琼说：“啊？不会吧。可是她的户籍一直都是在魔都的。您就通融一下吧？”
　　登记员摇摇头，“这个是规定，我也没办法。”
　　我们丧气地离开。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我们走到一旁人群稍微少的地方，我问：“精灵族？”
　　“恩。”苏施琼说：“天地间一共有三个领域，一个是灵圣界也就是神族，一个是魔界魔族还有一个就是精灵族了。不过精灵族一向都喜欢隐居在故乡灵崖，很少有出来的。不过现在魔界日益壮大，经过几千年的演变，连灵圣界都不得不承认我们现在是突破一个又一个的飞跃，壮大地很快。当然，这是陛下的功劳。陛下制定的发展政策一向很开放，我们与精灵频繁交往，有很多外来种族喜欢到魔界来工作居住。也许不经意从你身边走过去的某个人可能就是神族。”
　　我说哦。
　　这时候有人从背后拍了下我的肩，我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一个可爱的少女正笑眯眯地跟我们打招呼。
　　我正想问你是谁的，苏施琼说：“你怎么也来了？”
　　少女说：“就允许你们来吗？怎么样？”她勾住我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有没有信心？”
　　我一脸迷茫，苏施琼说：“肖肖，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俞肖肖看向她。苏施琼说：“千纸她失忆了。”
　　俞肖肖愣了愣，随即放开我说：“这么快，又月初了？紫染是不是又涨房价了？”说完她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肯定是这样，又把小纸鹤逼失忆了。”
　　嘲讽。我绝对在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揶揄的味道。
　　我镇定地看着她，俞肖肖收起笑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真失忆不是装的，怎么样？有信心拿下这工作吗？”
　　苏施琼苦着脸说：“不行，千纸她是精灵族的不在选拔范围内。”
　　“这样...”俞肖肖想了下，对我说：“没事，包我身上了。”
　　苏施琼说：“你有办法？”
　　俞肖肖突然探过身压低声音说：“嘘——小声点。我有一手消息，今天水神殿下会过来。”
　　“是吗？”苏施琼兴奋地说：“那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恩。”俞肖肖点头，对我说：“不过千纸，你这次看到殿下可别再失礼了。”
　　我还没来得及“啊？”，人群中就已经发出了一阵阵尖叫的声音。
　　水神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