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临天下》JasmineWindField风之领域

93、搏熊 下

　　果然，完颜泽兰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只一会，她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是？！戚……”泽兰没说完，但已心知肚明，这时后面的兵士们也都跟来。
　　“公主！你走得不声不响的，属下们差点跟丢了，你……嗯？什么人？！”后面跟上来的人似是完颜泽兰的直属手下，见到戚少商扮的猎户马上厉声询问，而戚少商的手也已不动声色地搭上马背上的毛皮卷，那卷中便是逆水寒。

　　谁知泽兰却拦住那正要上前的属下道：“别紧张，他是我前些日子认识的一个猎户，长年在宋辽边境还有长白山打猎，猎术高超，所以我邀他来一同狩猎的，但他有事来晚了，我们这都快收队了他才来。”
　　戚少商倒是没想到完颜泽兰会替他打掩护，所以赶紧行礼道：“实是有事脱不开身，公主恕罪了。”
　　“这样啊，既是公主的朋友，属下自不便多问。”
　　“虽然你来晚了，但你总归还是来了，看在这份真诚上，我们还是应该邀请你与我们共享猎物，你们说是不是啊？”完颜泽兰倒是显露出女真公主的豪爽。
　　“既然公主都说你猎术高超，那定是有真本事的，有本事的人我们自是欢迎，有机会要露两手给我们看看啊，对了，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啊，我在家排行第七，以前人家叫我小七，现在年纪大点了，越来越多人叫我老七，你们想叫哪个都行啊。”
　　完颜泽兰听了这名字直想笑，其他人都是青年小伙为多，就自然叫他老七了。于是戚少商就这样意外地跟着完颜泽兰的队伍向山下行去。

　　戚少商不明完颜泽兰的用意，她是想帮自己吗？还是要我自己送上门？正在疑惑间却听到并行于侧的完颜泽兰轻声道：“戚……，不，老七，你不用怀疑，我是在帮你，你是来找顾惜朝的吧？”
　　戚少商有些惊讶她这种似乎很清楚他与顾惜朝之间的事的语气，不过又记起惜朝说过她善于洞察心思，也就没动声色，只低声问道：“为什么帮我？”
　　“‘金甲’的事，我始终觉得有愧，我从来没想过要威胁顾公子，这次，算我还你们一次。”
　　戚少商听了只默默地点了点头，完颜泽兰又补充道：“待会找个机会我得给你的易容再修补一下，我皇叔长期跟我打交道，我怕会被他看出来。”
　　戚少商又再点了点头。

　　山下的营地里，完颜晟所领的队伍与顾惜朝领的队伍相汇了，两方所获猎物看起来不相上下，但因为顾惜朝这方有青羽的助力，仔细看就能看出，顾惜朝这边稍胜一筹，所有士兵更是对这位银色战衣的军师刮目相看。
　　本来金人士兵们就不怎么信服这位看起来有些‘纤弱’的宋人军师，但自从他来了之后，灭辽的速度就直线急升，开始还觉得他是不是只是纸上谈兵动动嘴而已，实际上还是他们的主上领导有方，可后来那个新来的勇猛又厉害的宗弼将军总是不遗余力地为这位军师做宣传，说什么都是因为他的策略，把他们的军队调来调去当猴耍，他皇叔还那么纵容着他，言听计从什么什么的，于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了的确是这位军师指导有力，如今再看，他们用来衡量能力的重要标准之一的狩猎，这位军师竟然也胜过他们主上，于是顾惜朝在众军士心目中的地位越发高涨，再加之，谁不喜欢对着赏心悦目的人呢？所以如今，虽然顾惜朝并未真正领兵上战场打过仗，但他的威信却足已令一些将领嫉妒。

　　两队人马将各自的猎物在营场空地上分两边分类摆放，同时进行计数以及质量比较，顾惜朝这边的确略胜一筹，完颜晟坐在马上，与骑在苍龙背上的顾惜朝对面而立，脸上却一直带着微笑，他的眼睛根本没在那堆积的猎物上，而是一直看着顾惜朝，而顾惜朝也一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时而看看那些猎物，时而带着玩味的笑回看完颜晟，心想，这家伙大概又知道了些什么吧，要不不会这样看着他，这些日子他已逐渐摸清完颜晟的性子，不过，他顾惜朝做了的事就不怕让人知道，怕你就不会跟你对面站着，他要是完颜晟，才不会那么费事在后边打听，早就直接问本人。

　　良久，完颜晟皮笑肉不笑地先开口了：“惜朝果然厉害，莫不是把兵法也用在打猎上了？”
　　顾惜朝向着堆满猎物的地面偏了偏头道：“成果在地上，你要怎么看是你的事。”
　　“唉，军师大人对我说话就不能口气好点吗？对了，怎么没见你那小飞将啊？”
　　顾惜朝听了侧头往后扫了一眼，果然没看到岳飞领的小队，不禁轻蹙了下眉，对呀，刚刚竟没注意，嘴里只道：“啊，刚刚他们好像发现一只少见的大灰熊，去追了。”
　　“大灰熊？有多大？”
　　顾惜朝一边的长眉一挑调侃道：“比你大。”
　　完颜晟一听，果然眉毛皱了起来：“看来你倒是对挖苦我乐在其中啊。”
　　|“哪里，”顾惜朝顿了顿，完颜晟以为他要推脱，谁知却听他接着道：“我何止是乐在其中啊，我简直是乐不可支。”
　　完颜晟听了直想吹胡子瞪眼，碍于众将士站在旁侧不好发作，于是下令让众人退去一旁，说是要给完颜泽兰的队伍留出空地来，实则想私下跟顾惜朝‘吹胡子瞪眼’一番，谁知众将士刚往两边闪开了路，完颜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从营地侧后方传来一片嘈杂声，还混着动物的吼声，马蹄踏得尘土飞扬，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而此时，完颜泽兰带领的队伍也从山坡上下得山来，远远望得营地那边有情况，不禁减慢速度想看个究竟，戚少商也手搭凉棚远望，仔细看去，那营地侧后方的尘土中竟有一只巨大动物的身影，像是一头熊，它后方有一队人马仿佛正在追赶驱逐它，
　　再近一点，果然是头灰熊，体型巨大无比，身中数箭，还有好几个长茅扎的血窟窿也流血不止，却依然咆哮着向前逃窜，只见它从营地侧后的林中直朝堆猎物的空地而去，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凡遇见之兵士皆不能挡，空地上的兵士们刚刚才因完颜晟的命令往两边退开，这时听后边突然一片乱，又有营帐挡住看不仔细，一时不知发生何事，灰熊的咆哮声却又令马匹们开始不安，只听得有人在喊着‘好像是岳飞的队伍赶来的熊’，众兵士们才开始有目标的动起来。

　　然而却为时已晚，那灰熊已来到离顾惜朝不远的一座营帐后，一声咆哮将帐角踏破，越帐直朝顾惜朝而来，那熊果然巨大，且兽性大发近似疯狂，连顾惜朝见了也不免心惊，苍龙是匹神驹，遇险从不慌神，此时却也因为感受到危险而踏动马蹄，只是没有主人的命令它绝不会擅动。
　　顾惜朝稳坐马上看着那头巨熊朝他而来，却丝毫没有露出退却的神色，只是轻蹙了眉看着那熊，仍然立马当场一幅正襟危坐的样子，其实对于他来说，这的确算不得真正的威胁，大不了他飞身腾空，任那熊再厉害又奈他何。
　　可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首先，正在与顾惜朝‘意念’对峙中的完颜晟心紧了起来，明明知道顾惜朝不动定是有自信应付，可又怕有个万一，他是不能容忍那样的万一的，所以已经暗运内劲准备随时出手，可又有了一时的犹豫，虽然徒手搏熊他也不是第一次，可自己若出手去帮他挡住那熊，本来就快被顾惜朝爬到头上的自己不是更没筹码了吗？自己是未来的皇帝，他只是军师，为了他去跟熊搏斗，这简直是倒了一头，可，他不是一般的军师，完颜晟不得不承认，他是第一个能左右他视线、左右他情绪，甚至左右他目光与心志的人，不行！不能有万一！只有他不能！
　　等他想清楚了这点却又有点晚了，不是赶不上救人，而是不赶不上‘救美’，救人似乎人人可以，可‘救美’似乎是英雄的专属。

　　顾惜朝人虽未动，眼睛盯着即将到达面前的灰熊，心眼却在注意着完颜晟这边，他能洞悉完颜晟的想法，他也知道什么叫筹码，他也想确定自己到底握有多少，当见到完颜晟欲动之时，就料定他是按捺不住的，一定会上前来表演搏熊的好戏，然而世上的意外总是随时随地。

　　就在灰熊在苍龙面前立起身体高举起了两只巨大的熊掌时，顾惜朝直觉身后生风，未及回首，一道人影已越身而过直冲他面前的灰熊，只听‘嘭’！的一声互撞之声，突然的撞击让巨熊不防而轰然倒地，一阵尘土飞扬中，发狂的巨熊身体借着地之力一扭，再次直举起双掌向刚才撞倒自己的身影扑将下去，那身影却一转一闪，飞身上了熊背，可还没来得及有所作为，灰熊身体一扭，熊掌迅速探向后背，看来是只极有生存经验的巨熊，身体看似笨重，实则拥有人类难以企及的灵活与柔韧，旋转之际竟扯住了那身影压向地面，而那人却也非凡，顺势借力与灰熊抱成一团，滚地借力瞬间又将灰熊滚到地面，自己则位于上方，此时只见一柄剑出鞘，快得看不见，那剑却已洞穿灰熊心窝，只听那灰熊一声咆哮，身体拱起，那人又迅速双脚一蹬熊身，拔剑向后跃开，顿时一股鲜血如喷泉一般从灰熊心窝处喷出，就连顾惜朝也赶紧驱马闪避，还好刚才那一阵滚打已离他有些距离，要不一身白衣怕难免会溅上血点子。

　　那灰熊一顿挣扎后还是免不了气绝，笨重的躯体倒在场中，尘土还未落定，岳飞的人马此时也追赶上来，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都惊奇的看着场中的一熊一人，那人看起来似是个身形矫健的普通猎户，可这眨眼功夫就将巨熊杀死，竟还连气都不怎么喘，此人真只是个猎户吗？这大概是此时在场所有人的疑问，包括不远处的顾惜朝和完颜晟。
　　顾惜朝不动声色地想着，此人绝对来厉不凡，应该不是普通猎户那么简单，完颜晟虽也有此想法，但他此时心中更多的是，此人真是多管闲事，竟跟他这未来的国主抢风头，真是太不识象了！
　　而其他刚围过来的兵士们更是目瞪口呆了，只听说过他们的主上曾经徒手搏过熊，却不知还有人能如此利落地在瞬间将一头巨熊收拾掉，尽管那熊已受了些伤，但绝对还是杀伤力十足的，乖乖，真是山外青山楼外楼啊。

　　那猎户模样的人自然是戚少商，他此时站立当场神色镇定，微低着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熊，心里却还是有一些担心会被识破，还好，完颜晟此时的心思并不在他是谁的问题上。
　　就在这时，完颜泽兰及时出现，她驱马冲进场中，立定后抬手于胸前向完颜晟行礼，并道：“皇叔，我来晚了，没有人受伤吧？”
　　“嗯，还好。”
　　完颜泽兰又转而对戚少商道：“老七，还好你赶得及时，要不，我们的军师说不定会受伤呢，谢谢你了。”
　　完颜晟一听便问道：“泽兰，他是谁？”
　　“啊，他啊，他是我前不久认识的猎户，人称老七，功夫好极了，所以就邀他来一道狩猎，未及时向皇叔提及，请恕罪。”
　　“哼，原来如此，不过，功夫好倒是真的。”完颜晟却也是个有气量的人，在这方面，他不吝给予赞扬。
　　谁知那猎户模样的人却没把完颜晟的称赞当一回事，反倒是向顾惜朝走了过去，来到端坐于苍龙背上的顾惜朝面前停下，抬手行礼道：“老七我功夫不到家，差点让血溅到了军师，不知军师是否受惊？”说完抬起头看向顾惜朝，目光相接的瞬间，顾惜朝心中不免一惊，这人！？这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像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