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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银色战衣的顾惜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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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天祚帝逃到了燕京与西京间的鸳鸯泺,完颜家的那一群主将们,包括宗望、宗弼、宗翰、娄室,甚至连总帅完颜斜也全都带军全力追击,简直是倾巢出动,志在必得。
完颜晟则与阿骨打与少部分部队驻留燕京城外,监视着城内,只围不攻,完颜晟如今则成了主事之人,阿骨打则移帐后方休憩。
“顾大哥,就只有这不到一万人马留在这没事吗?而且连他金国的皇帝都在这。”岳飞问道。
“你说呢?”
“嗯……”岳飞想了下,“如果让宋军在后方骚扰,辽人就算是腹背受敌了,他们跟宋军纠缠的当口,这边便可大军去追天祚,倒是两不相扰。”
“嗯,现在燕京城内定是事多得很呐,如今金军未攻,宋军未动,不知耶律大石会做何计较。”
另一方面燕京城内的耶律大石确实不太好过,拥立新帝走的毕竟不是正统之道,好在国之存亡之际算是有情可原,各大辽贵族都持观望态度,随时准备做墙头草的不在少数,甚至包括李处温,此人虽为宰相,领头立新帝,但大石非常了解他,他是个投机家,怎么对他有好处就怎么干,所以得时刻提防着他降宋甚至投金,而新帝耶律淳,也就占着血统的优势,其人优柔寡断没什么主见,也知道把他推上这风口浪尖不是长久之计,只能且做权宜,加之燕云本是汉人之地,辽国又长期汉化及与汉人混居,其中汉官降将众多,更是人心动荡,如今的耶律大石正如走在一根细绳之上,一脚踏不稳就会跌下去,必须步步小心,每当他觉得走不下去时,他就会从腰带中拿出装着那张小字条的竹筒,放在手里紧紧地握一下,然后在心里说,惜朝,我不是空有梦想的胆小鬼,我一定可以走下去。
城外金营内。
完颜晟来到顾惜朝帐中,后面跟着一人,那人手捧大盘,盘上叠放着像是衣物又像是护甲的东西,完颜晟走进来时,满脸像是献宝的笑容。
顾惜朝一见,就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好像是在西夏时也有过吧(按现代流行的说法就是‘déjà vu’)。
“这?不会是为了狩猎吧?”顾惜朝有些疑惑地问。
“正是,”完颜晟又显出些得意的道:“我们驻扎在这,粮食物资当然要就地取材,我们可不像你们宋国军队,军队未动,运粮草的就先累死了。”
顾惜朝听了只斜瞟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不假,游牧民族只要干肉奶酪一背,上马即可战,吃饭不误行军,全民可皆兵,机动性也强,这些优势宋军还真是没得比,所以也没说什么,只走近看了看盘子上的东西,蹙眉道:“狩猎服就算了,为何还有护心甲?而且还是银光闪闪的?不嫌晃眼?”。
“晃什么眼啊,这样无论你跑到哪里都会很显眼,我容易找啊。”
“哦,怕我又跑了?”
“你怎样想都无所谓。”完颜晟轻眯眼面容不改。
“那这护心甲,护腕什么的?”
“我们很多人都会戴的,为的是防飞箭无眼,当然,我不是说惜朝你是怕死之人,只是安全起见。”
“好吧,入乡随俗。”顾惜朝也懒得跟他多言,狩猎服他又不是没穿过,虽然没穿过这么晃眼的。
完颜晟又道:“我知道你身上穿的这身不是俗物,但我这可也不是凡品。”
顾惜朝知道他一定是又知道了些他在西夏时的事,但那完全无所谓,唯一不能让他知道的是那鹰首紫晶戒的事,那个可能会让原本对西夏没兴趣的女真族心生异想,所以他早已取下扣在腰带边上的活扣里当饰品了。
抖开那衣服看了看,其实是白色中带有些微的银色,劲装样式,倒也不是什么专门狩猎用的,再加上那些银色鳞状护心甲、护肩、护腕、护腿之类,倒更像是轻装的战衣,顾惜朝心里倒是喜欢的,身着战甲的男儿总是让人心生羡慕,而他又不太喜欢太厚重的那种,所以心中不禁有欣赏之意,但又听完颜晟那口气,便打趣道:“哦?那你这个又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织的啊?”
“惜朝!……啊呀!……”,刚问完,葛叶却突然跑了进来,虽是白天,门帘半掀开着,但里面还是比外面暗些,葛叶也不知从哪个角度转进来,一时没刹住,差点撞到站在门边的完颜晟。
完颜晟一见脸就拉了下来:“以前倒不知道你小子这么莽撞冒失,还是说见了惜朝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嗯!”
“我,…属下失礼!”葛叶马上单膝跪下道,但语气仍是一如既往地不卑不亢。
完颜晟虽不太喜欢他的德性,却还是比较欣赏他的不卑不亢,所以才能容忍一个宋人接任药师,自不会跟他计较。
顾惜朝走过来拉起葛叶又对完颜晟道:“说起来这营帐地方小,二位身材魁梧地堵在这门口,倒也不好怪别人吧?”
“哈哈,反正惜朝你也是会为他说话的,我哪会真跟这种小子计较,总之,惜朝你还是快换上衣服,我们要去狩猎了,对了,这衣服可是‘海龙须’织就的,定不比你身上穿的差,我等着。”说完便带着随从出去了。
“海龙须?”顾惜朝疑惑。
“惜朝,海龙须好像是海里一种很大的鱼嘴里的鬃须,我的药材里也有的。”葛叶提醒道。
“你这样一说我也想起书里提过,这衣服手感倒是挺柔韧的,这中间混织的银色的是什么你可知?”
“那啊,是银线虫吐的丝,那虫说起来还是我师傅在大理发现的呢,很稀有的,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只怕这衣服,普通刀箭不一定穿得透啊。”
“这样吗?那我穿上试试。”顾惜朝也来了兴致,放下帐帘就开始脱去原本的青衫和中衣,到只剩亵衣和里面的薄长裤时,葛叶不自觉地转过了身去,顾惜朝边穿上那银白贴身的劲装衣裤,转头间见葛叶背对着自己不觉好笑:“小叶,你干什么呢?不会是害羞吧?”,顾惜朝知道葛叶从小就比较腼腆,语气便略带着玩笑。
葛叶其实是有些害羞,虽然小时候该看的早就看过了,又是男人,根本没必要,可小时候是小时候,长大了还是有区别的吧?听顾惜朝的语气毫不在意,便又慢慢转过身来,只觉眼前一亮。
小时候的顾惜朝个头不太高,是个可爱得不得了的卷毛头,如今却是修身挺拔,腰纤却韧而有力,骨肉紧致均匀,果然跟自己这样皮包骨的就是不一样。顾惜朝边穿边看葛叶在一旁像小时候一样,脸上笑得有些傻,还带着欣赏与羡慕。
顾惜朝很快连护心甲那些也全都穿好了,再加上一件斜披的短型披风,不禁问道:“这一身战衣不知要多少只银线虫的丝啊?”
“……啊?……这啊,我也不清楚,反正肯定没存货了,”葛叶才发觉自己竟有些发呆,“不过,……”
“不过什么?”
“惜朝穿这身真是……,不知道怎么说,简直像天上的战神一样。”葛叶忍不住赞叹。
“战神?呵呵,小叶见过战神?说真的,一场真正的仗都没打过,也能叫战神?”顾惜朝有些自嘲地道。
葛叶却没管,只走过去转到顾惜朝身后,伸手拉下他头上的青色发带,顿时那一小束头发倾浑下来,顾惜朝转身疑惑地看着葛叶,不知他要做什么,葛叶笑笑说:“惜朝,你穿这样的话,头发也要好好束一束才好,这样才更有样子,说着帮他把所有的头发捞起,全都束上后脑,边束还边说:“奇怪,这么长的头发,感觉却没看上去那么重”,束好又问:“怎样?不会不舒服吧?”。
顾惜朝晃了晃头:“嗯,挺好,好像是没觉得重,那现在就来试试吧。”
“诶?试什么?”
“试试这衣服是不是刀枪不入啊。”
“啊?我哪有说它刀枪不入啊,我只是说不一定能穿透,而且是说普通刀箭。”
“那你就拿把普通的剑什么的,知道吗,我可从不相信有什么刀枪不入的护甲。”
“既然不信,还拿命开玩笑?”
“诶,不试怎能知道是真是假?来,就那把剑吧。”说着指向葛叶身后的帐墙。
葛叶一看,那里挂着的可也不是把普通剑吧,又劝了几次,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只好拿下那剑,硬着头皮拔剑出来,心里还直嘀咕,惜朝果然还跟小时候一样,跟自己在一起时就玩性大发,每次都做一些让人心里直发颤的‘实验’什么的,至于后果,嘿嘿,自己可是遭殃了很多次了。
当葛叶再次正视顾惜朝时,却发现这回换顾惜朝发呆了,见他直盯着那拔出来的明晃晃的剑身,不禁问:“怎么了?这剑有问题?”
“……啊,不,没有,只是箭身上自己的身影,让我想起一些梦里见过的事,别理了,来吧。”其实顾惜在剑身的反射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他第一次将长发这样高高束起在脑后,倒让他想起在梦中见过的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不知是不是后世的自己,也是这样将头发高高地束起。
葛叶无奈地举起剑,‘啊’地一声喊,闭着眼就冲了过去,然后听到‘咚’的一声,感觉碰到很硬的东西般,葛叶终于放下心来:“唉呀,果然厉害,真地穿不透啊。”
“小叶,你还是睁开眼睛比较好。”
葛叶一睁眼,原来剌在了帐柱上,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直抓头。顾惜朝很是黑线:“我算是知道我小时候做的那些‘实验’为何多数失败,我还真是不该找你合作的,找海儿靠得住得多啊。”
葛叶一听停住了笑,“海儿啊,你说她在江南的汐月阁,还真想见见她呢。”
“时机到了,自然就见到了,别想了,我们出去吧,别让所有人等我们俩。”
如果说有什么神话里描写过天界的战神,会不会就像现在的顾惜朝这样呢?
当顾惜朝一身银白战衣,高束长发,劲装利落地骑在苍龙的背上,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时,九成九的视线都粘在了他的身上,剩下那一成一没看到他的视线是因为前面的人脖子伸太长而被挡住了。
随着顾惜朝的走近,一些议论声开始传入耳里。
“怪不得勃极烈大人要找这么个书生做军师,果然有气势啊……”
“诶?平时看这军师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没想到穿上战衣,还真是……”
“别一直盯着,我听宗弼将军说,他可能是妖精啊……”
“胡说什么,小心勃极烈大人听到……”
……
果然八卦无处不在。
完颜晟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动容,实际上心里也禁不住发呆,果然,比他想像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没想到他还把头发束上去了,果然抖擞利落,气势十足啊,若有人说是战神下凡,他绝无异议。
自三月开春以来,北地的猎物也开始多了,加之燕云已近宋境,猎物倒是不少。顾惜朝拿着完颜晟为他准备的弓,与完颜晟并排前进,两人竟这么比上了,顾惜朝箭无虚发,甚至一箭双兔什么的,让众多将士都刮目相看。
“可惜啊,现在还没什么大东西可猎。”完颜晟遗憾道。
“哼,如今你手下兵将众多,怎样也用不着你再去亲自与熊虎搏斗吧。”
“那可不一定,若有熊虎,我定亲自徒手猎给你看,哈哈!惜朝,没想到你对我的过去还蛮了解的嘛。”
顾惜朝只瞟了他一眼没答话。
完颜晟又驱马靠过来一些,侧身凑近顾惜朝道:“惜朝啊,如今这天祚帝也如这被我们捕猎的猎物,只是他是只十分狡猾的猎物,东躲西藏的,都两个月了,我那可是大部队,被他拖着转,人力物力耗得可不少,热情也消磨了,你看,要变通变通了吧?”
“那倒是,你们兴师动众,可他的目标却不大,这样好了,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让那个喜欢穿大红袍的家伙带一小支精锐部队继续追击,其他人去把西京攻下来,反正天祚是想逃去那做据点的,先断了他后路,看他还能逃去哪。”
“好!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正有此意,就这么办!对了,你说的那个喜欢穿大红袍的家伙,是指宗弼吧?”
“你说呢?”
“哈哈,不愧是惜朝,我原以为你们有些过劫,看来并不影响你对他能力的认同嘛。”
“是啊,并不影响我把苦差事交给他。”顾惜朝说着打趣地瞟了他一眼。
“……啊,也好,他是该磨炼磨炼,那,西京没什么厉害角色,包括调兵,一个月内一定拿下!”
“拿下再说吧。”
“哈哈,到时候,我们再大军集结,把这燕京城攻下来,那样,天祚这混球,他釜底的薪可就被抽光了,看他还怎样咸鱼翻身!”
顾惜朝一听就知道他又忍不住想快拿下燕京,耶律大石这样的人最是夜长梦多的促因,于是道:“你们来攻燕京?不是跟大宋说好,由他们拿下燕京的吗?怎么,他们一点力不出,你到时候能把燕云十六州还给大宋?”
“对啊,我倒忘了这茬了,不过我们原本就没想指望宋军,不过既然定了盟约,他们要是一点力没出,到时,我们就算好意思还燕云,他们好意思要吗?”
顾惜朝还是瞟了他一眼没答话,等着他自答。
“那是得催他们去耗一耗那个耶律大石,到时就算要我们出手,那也轻松不少,好,我马上传信,等着看好戏吧,”完颜晟故意顿了一下,眼神另有深意地接道:“说不定,到时候,惜朝你也用得着这身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银白战衣呢。”说完便又驱马前行了。
顾惜朝却只在后面看着完颜晟的背影,心想,看来这家伙一直没停止对自己的调查,他的确也曾试探过自己是不是认识耶律大石,不过他知道多少都无所谓,我顾惜朝向来是兵来将挡的,至于耶律大石那个家伙,宋军虽众却不会是他对手,可以多拖些时间,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如何举动,若你是不到绝境不爆发的人,那我到时定逼你入绝境!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还有,这战衣是量身定做的?什么时候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