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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希娜蒙 ...


  •   我确实是睡着了。
      然后在睡着后又醒来了。
      或许是因为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疲乏,我睡得相当沉,睡眠中没有作梦,是睡到自然醒的自己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我发现室内的光线明显变暗许多,投射在地板上的是夕阳特有的昏黄色,当下的第一个想法是「已经傍晚了啊」,然后才是「我终于醒来了」的解脱感。想到自己终于脱离那诡异真实到让人发毛的梦境,我心中着实有说不出的开心,但当视线对上曾经在梦中看过、符合既视感一说的房间摆设时…

      我笑不出来了。

      ×××

      我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我是在未醒的梦里,还是在清醒的现实世界里?

      我茫然地看着前方,动也不动地呆坐在床上,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室内陷入一片漆黑后,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的我才逐渐从充满恐惧的震惊中拾回理智,开始正视自己当前的处境。

      大脑仍能清楚地回想起刚刚的所见所闻,包括建筑物外观、不像小学生的少年和布告栏上的海报,也记得被我称作是「梦境」里的心理状态,原本的想法中断后仍能继续衔接思考,同时对生理反应也有所感觉:会疲劳、胃痛、脚酸、饥饿和口渴。
      虽然我并不能证明自己还在梦里,但同样也没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在清醒的现实世界里,所以我只能按照所归纳的现有讯息做出假设性的结论。
      按照过往的梦境定律和逻辑常理来看:我,应该是醒着的,是保持清醒的在现实世界里。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跳过暂时不想去面对的问题,我这么问着自己,同时也开始回想我在对这里产生意识前,原来的我在哪里以及在做什么。

      …想不起来。
      我想不起来任何有关于自己在有意识出现在这里之前的事。

      恐惧和不安猛然地从心头窜出,但由于我在不久前才遭受过惊吓,精神承受度已经提升了一些,所以恐惧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严重和持久,在深呼吸让情绪回稳后,我转而回想所有有关于自己的事,想要印证记忆遗失是否为事实、片段性还是暂时性的。
      我知道自己所属的时空背景应该是2011年,我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我知道…
      我知道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哦、是的,我不属于这里,我生活的时空是2011年,但除了时间点和已成年外,我想不起任何的事情。
      那是真正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的出生年月日是?我的家庭状况如何?我在哪里出生的?我在哪里长大的?我的外貌是什么样子?我…

      被疑问给淹没的大脑迫使我不得不暂时中断思考,我起身走向门边打开电源开关,在室内被灯光给照亮后,我伸手打开衣柜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影像是个有着浅紫色长发、淡紫色眼瞳的小姑娘,看起来相当的陌生,但连2011年的自己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也不能证明眼前的人不是被我所遗忘掉的自己。

      「我是谁?」心中的疑问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我意识到自己使用的语言是英文。
      英文…所以说我的母语是英语吗?
      在这个念头闪过后,我试着转换成其他语言做内心陈述,但除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日文外,其他如德语、意大利语、捷克语和法语都只会简单的「谢谢」、「你好」、「早安」和「再见」而已。
      能够使用英语和日语,这表示我生长在日语或英语系国家…吗?
      我刚提出这个假设,但又立刻驳斥掉它:语言是能经由后天学习的,会英文不代表就一定是英美等英语系国家的国民,日文同理可证;但考虑到不是每个国家都使用单一语言、成长和移民背景等可能性,我依旧不能断言自己是生在非英语系还是英语系国家…
      可能性太多了,这是条死路。

      原以为这条线索能够让自己想起些什么,却反而让我想到更多的衍生问题;感到挫败的我关起衣柜,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随手抓了张纸翻到空白背面,动笔写起自己想知道的和已知道的讯息。

      我是谁?
      2011和现在的我是否是同一个人?
      如何证明是或不是?
      母语是英文,国籍是英语系国家或是…

      条列了几项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在书桌里翻找可以提供讯息或证明身分的证件;不过也没花上多少时间,我便在抽屉找到想要的东西:钱包里的学生证和压在下面的护照。

      看着学生证和护照上的名字与国籍,我低声将它给念了出来:「希娜蒙˙路沙…澳大利亚…」

      希娜蒙˙路沙,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的确能够跟我使用的语言对上,而护照上的出生日期往后推算到2011年,也已超过法定成年年龄,符合我对自己主观的认知条件,但定义的条件范围过大也无法证明些什么,顶多不排除我是希娜蒙的可能性罢了。

      烦躁的抓了抓头,我在白纸的空白处写下「希娜蒙˙路沙」和「澳大利亚」,并用红笔画起来做上已确认的记号。
      我是谁?我是希娜蒙吗?如果是,那么我应该是未来的希娜蒙;如果不是,那么我就会是来自未来的…某个灵魂或意识?

      想到这里,我僵住了正在甩动铅笔的右手,在顿了几秒后待情绪稳定下来,才重新提笔写下刚刚揣测出的两种可能性。

      ×××

      我想不起来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名字、年龄、国籍、家庭状况、学习经历、成长环境等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事全部都是空白,空白等于没有过去,等同于没有经历过那些形塑成完整人格的社会化过程,但吊诡的是:我仍保有自主意识,拥有符合道德标准的价值观,拥有一般人具备的判断和思考能力,拥有同理心等感知能力,也拥有受过教育、被视为理所当然该具备的常识、知识与生活技能。

      讯息是无中生有、凭空冒出的,我对它们没有任何的记忆与经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拥有、知道这些常识、知识、价值观、判断力和思考能力;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格式化的随身碟,在内容清空后被重新置入大量的程序和档案,要不是我能对这些讯息产生情感上主观的喜好和感想,不然我还真会以为自己是被疯狂科学家给制造出来的东西呢…

      嘿、我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不是人工制造出来的东西也不是精神分裂产生的另一个人格;2011年的科技还没有进步到能造出与真人无异的AI,医疗也还没发达到能自由的抽取窜改大脑中的记忆,精神状态也和相关书籍上描写得不相符,我能用当代科技来否定后者的假设,但却无法用科学来证明自己认定的存在状态。

      一无所知者,一无所疑。
      在经历不断否定和推测的心理活动后,仍没得出任何结论且越想越恐慌的我,只能用这句话来自我解嘲和自我安慰:至少我还算有念过点书。

      然而,无法得知我是谁的空虚和恐惧却依旧如影随形的纠缠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将退无可退的我逼向理智崩溃的边缘。

      我是谁?
      心中寻求归属与存在认同的声音问道。

      我是希娜蒙˙路沙。
      我是来自未来的希娜蒙˙路沙。
      同样渴望归属与存在认同的声音这么回答道。

      我也只能是…希娜蒙˙路沙。
      寻求存在认同和被迫与现实妥协的我这么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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